4、第三页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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矶月之森的气氛从来都是平和的。
大妖怪们默契地守护着这座森林的安定。
能够在这座森林里享受小妖们侍奉的大妖毫无疑问都有着强横的实力，他们在这片与世隔绝的林之深处嬉戏玩闹，远离了外界纷争，安逸而悠然。
但这一切正在被悄然破坏。
最先受到影响的是山顶那棵老树。
生命长达千年的老树可以说是整座森林里最年长也是最避世无争的妖怪了。
哪怕是从一棵普通的树逐渐生出灵智，一点一点蜕变化妖，慢慢成为盘踞山顶的大妖怪，老树依然只是作为一棵树，安安稳稳地扎根在泥土里，沐浴阳光雨露，任由雀鸟在他遮天的树冠里筑巢歌唱。
——然而安洛被白狼叼在嘴里赶到现场时，入眼的却是遍地鲜血残骸。
树妖本该满是生机的树身上此时只剩下充满破坏与毁灭的力量萦绕，他粗壮的树枝与根系残暴地搅动着，疯狂地试图绞杀周围一切生灵。
哪怕是闻讯赶来的同级大妖们，也没有谁敢在这个时候贸然接近，只能远远地用妖力限制住老树的活动空间，尽可能减少发狂的树妖带来的破坏。
“怎么回事？！”还没停稳就甩开了安洛的白狼急声问。
“还不清楚原因，总之限制住他别再发疯了先。”回答白狼的是一个人形的女妖，她身上性感艳丽的和服这时也已经沾满污渍显得狼狈不堪，可她半点也顾不上，妆容妖媚的脸上只有一片冷意。
白狼二话不说上前帮忙，而安洛则被鱼妖叫到了身边。
“来我这里，小安洛。”鱼头人身的妖怪顶着一张可怖的脸，实际却是相当温柔细心，“别到处乱跑，当心被伤到。”
安洛乖乖应了，他看着被昔日同伴联手围攻的老树，心中陡然生出了莫名的茫然。
“树先生能好起来吗？”
“也许能，也许不能。”鱼妖的声音很平静，他大概已经看到了树妖的结局，即使不忍却依然必须面对。
来到这里的大妖们或多或少已有了这样的觉悟。
如果树妖不能恢复神志，他们也绝不会手下留情。
这是对旧友最后的尊重。
更何况，这若只是老树自身原因导致的发狂便罢了，若不是……
一想到这背后可能隐藏的黑影，大妖们莫不是心情沉痛。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当然还是制止住发狂的树妖，作为矶月之森妖龄最长同时妖力也最浑厚的妖怪，陷入无理智杀戮之中的老树并不是那么容易制服的。
林中大妖如今倾巢而至，出手向来毫无顾忌，四周狼藉一片，实力不够的小妖怪们多数早已死在了树妖的肆虐里，便是当时没死的，也多在大妖们的联手下丢了命。
这无所谓轻贱与否，比起一干小妖怪们的死活，这群大妖们显然更在乎矶月之森既定的秩序。
虽然总是被当作幼崽一般照看，但身为矶月之森里实力被承认的大妖之一，在这种时候，安洛自然也是需要在这时出一份力的。
混合着妖力的水流像锁链似的死死缠在树妖身上，只是单纯的束缚也依旧能显示出主人对自身力量的超强掌控——然而鱼妖只想叹气，在他看来，安洛这个小家伙还是太过天真，否则现在就该像自己一样斩断树妖挥舞的枝叶而不只是竭力去压制了。
……毕竟，面对到现在为止仍旧无法恢复神志的老树，赶来围堵的大妖们已经默认了放弃。
有着华丽长尾羽的白色鸟妖发出一声鸣啼，清悦的鸣叫在妖力的作用下响彻了整座森林，与在同时响起的还有白狼的嘶吼，带着冲天的戾气与愤怒，宣告了最后的处刑。
鱼妖叹了口气。
“小安洛哟，收回你的水流吧。”
安洛微微睁大了眼睛。
皮毛如火艳烈的狐妖摆动着身后雪尖的四条尾巴，澎湃的幽蓝狐火沾之即燃，铺天盖地地打着旋儿沿着树枝缠上枝干，焚烧吞噬。
在安洛的视野里，是漫天的青翠树叶在飞舞。
飞舞着，枯萎着，被妖力燃尽成一只只异色的火蝴蝶。
原本稳稳束缚住树妖的水流倏然断裂。
安洛露出迷茫的神情，他并非不曾经历杀戮，死在他手中的妖怪那么多，却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使他不知所措。
他伸出手，似乎想要接住在空中挣扎的火蝴蝶，却被鱼妖按下了手臂。
“哪，该和老树告别了呀。”
鱼妖轻轻在他耳边开口，安洛歪头看他，又继续看向了被旧日友人不再留手攻击的树妖。
“是为了森林吗？”他问。
“森林只是一个原因。”鱼妖温和地看着面露懵懂的少年。这并非幼崽，却又有着幼崽似的天真纯澈，未曾在浊世里沉浮过的水之妖仍保有着初生的简单心思，好坏黑白的划分绝对到粗暴。
记忆里那棵扎根在山顶的苍天大树郁郁葱葱充满了蓬勃的生机，可耳边是扭曲痛苦的咆哮，眼前是被火焰焚烧的树干，记忆与现实混在一起，一时间竟让安洛心生恍惚。
这不是谁独|裁的审判。
聚集于此的大妖们在没有言语沟通的情况下共同达成了这样的决定。
这是默契，亦是共识。
鱼妖抓住安洛不由自主想要抬起的手，化去了他指尖萦绕的水雾。
轰然倒地的巨树上仍在燃烧着熊熊的幽冷蓝焰。
生命的气息已在火焰中消失。
大妖们沉默地聚拢，可现场除了火焰烧裂木料的细微爆破声外，便只剩下宛若呜咽的风回荡不休。
矶月之森的山顶，再不会有这样一棵枝繁叶茂到几乎能遮蔽半天的千年古树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三页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