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我我》九昇雪

6、相亲记

　　天气一片晴朗，人间户户安康，只是不包括我家。

　　韩慕夕：“卿卿，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我相信你的实力。”

　　顾卿卿：“没什么，就是自娱自乐，谈不上什么压力。但是我觉得她们队的领舞真的很棒！”

　　韩慕夕：“我觉得她跳得没有你好，她只是裙子层数多一些，转起来比较夸张而已，你喜欢我买给你……”

　　……以上。

　　顾卿卿已经为爱走向了多才多艺的大家闺秀道路了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顾卿卿最近迷上了一种文艺活动，各年龄段的姑娘们准时聚在一起，换上鲜艳的衣装，随着节奏感极强的音乐铿锵起舞。至于舞蹈动作，无非摆臂，抬腿，转圈，挽手腕，变换队形，毫无技术难度可言。最令人费解的是，这样一个活动时不时还有大型集会！问及礼部官员缘何不取缔这一有伤风化活动，老大人缩缩头道：“咳，太后她也喜欢，整个后宫里都在跳这种舞呢。”

　　就这样一个女人，痴迷于如此低水平的文艺运动，韩慕夕不仅不唾弃她，还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鼎力支持。说明什么？

　　只能说明他心里有鬼！

　　长久以来，作为一个朴实可靠的兄长，我一直很有责任心地在帮助顾卿卿抗拒诱惑，走出人生误区，可换来的是什么？

　　”白痴！“

　　”小人！“

　　”单身狗！“

　　前两条我姑且忍了，第三条算什么？那是我的错吗？单身有罪吗？

　　吐完这个根本错不在我的槽后，我照例举起三个手指向苍天许了个愿，赐我个风华绝代的媳妇来扳回胜局。

　　许愿通常都是没用的，但通常总有例外。

　　“杭大人……杭大人！”熟悉的嗓音伴着一溜脚步声传到我耳边。

　　我回头，果不其然是那张老脸。“潘公公，早啊。”

　　“杭大人早，太后有旨，召您立刻去公主府一趟。”

　　“公主府？哪个公主府啊？”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朝还有几个公主啊？当然是轩泽帝和同康帝共同的亲妹妹洵嘉长公主殿下啊！太后公主都在那候着您呢，还等什么呀？”潘公公急得跳脚。

　　“好好，我马上走。”我回身冲水榭中的顾卿卿喊了一句今天中午不回家吃了，当然不忘得意一笑，刚许了愿就能够见到公主，上天对我也是不薄啊！

　　我坐在轿子中，心里有些激动又有些忐忑。公主，她单单不是是一个身价颇高的女人，还是全天下所有有志男青年们的梦中情人。可以这么说，公主等同于仙女，因为既然都没有见过，在天上人间又有什么区别呢？

　　在我长久以来的印象里，公主要么是这样的：十指芊芊，琴棋书画无一不通，端庄温婉，倾国倾城；不然就是这样的：虽身处深宫，却深明大义，胸怀江山，心系苍生，让男子都自愧不如；实在不行还可以是这样的：“他虽然是个侍卫，但我们是真心相爱的，求皇上成全！”“他虽然是敌国太子，但我们是真心相爱的，求皇上成全！”“他虽然是个逃犯，但我们是真心相爱的，求皇上成全！”……这种型。

　　总之不管是什么样的公主，都是有故事的，都是有资格在任何一出戏中担任女主角的。

　　我走下轿子，昂首挺胸。

　　而这出戏的男主角保不齐就是小爷我。

　　公主府就该有公主府的气派，如果说皇宫还需要些庄严霸气的设计来撑门面，那公主府就完全是享受之所。小公主命不好，连折了两位兄长，但只要这天下还姓李，公主就永远是公主，人家的命是生下来就是有禄存星庇佑的。

　　进了坐落在山脚下的清乐园，就看到太后公主重重的浩大排场。我向两位请了安，太后还是那副老女人装束，但神态平易近人了许多，眼角眉梢隐约有笑意。至于公主，没看到。

　　是真的没看到，三层帘幕四围啊，殿下您都不透风的吗？

　　我默默退下，正想寻个不起眼的角落落座，就听太后说：“杭大人就坐在那吧。”，目光示意着公主对面的席位。

　　我一进来就看到那个豪华贵宾席了，心里还想是哪位大人这么风光，原来……

　　我微微一笑，有门儿。

　　公主依旧没个人声，我极目望去，帘后确实隐隐约约有个人影。就听太后抿了一口茶道：“洵嘉，这就是我与你说的杭大人。”

　　“……”

　　“杭大人虽然年纪轻，却是今年的新科状元，前途当真不可限量。”

　　“……”

　　“前几日要不是有杭大人冒死挡刀，皇上可就危险了。现今这样优秀的男子可不多了。”

　　“……”

　　“……”太后不再出声，整个清乐园一片沉寂，唯有小鸟叫得欢腾。

　　我算看明白了，太后这是在组织一场相亲活动，助力我与公主的姻缘。但我也看明白了，公主压根没搭理她，当然也没搭理我。可是本大人俊秀英勇、有勇有谋，她凭什么看不上我呢？我深思了一下，八成是帘幕太厚，遮挡了我帅气的脸，不然……

　　我灵光一闪，帘幕后的是公主本人吗？

　　我不只一次听说过这样的故事：公主逃婚，轿子里绑的是侍卫；公主出宫，被子里压得是枕头；公主贪玩儿，帘幕后坐的是木偶……

　　我正想定睛看看对面坐的人会不会喘气儿，就听到帘后的人说了一句：“雄黄酒。”声音冷得没有温度。

　　酒很快就送了上来，帘子一动，公主起身向我这边走了过来，手里还拿起那杯酒。我心花悄放，这是烈酒赠英雄的节奏啊，只是……雄黄酒……这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我规规矩矩坐好，面对着她，脸上挂上韩慕夕式的微笑，来吧公主，大胆地走过来，此刻我多么渴望再出现一个刺客，虽然疼了点，但还可以在公主面前上演一场英雄救美的场景，说不定下一刻就芳心暗许了。

　　公主如漆长发绾起，步摇叮当。

　　她向我这边缓缓走来，仿佛这天地间只有一条路，而她，只看向我。

　　公主身量娇小，但身材婀娜，长裙曳地，领口袖口刺绣无一不精致。

　　她将酒杯放在我桌上。

　　公主十指纤秀，不沾阳春水。

　　她探身过来，与我近在咫尺，我下意识回避，两人呼吸交闻。

　　公主眉目如画，皮肤白皙似冰雪，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却透出无底的空寂。

　　“是你自己离开还是要我送你上路？”她在我耳边说。

　　呃，这是什么事啊？！我。自。己。走。我在心里说……我就是来相个亲，您要是不愿意就罢了，别闹出人命，您这公主府山美水美人更美的，再被我这一条脏命弄脏了可就不好了。

　　“我劝你老实些，六道轮回，自有造化，你如今不去投胎转世，却在这纠缠生人，怕是要再增罪业，来世都不得安生。”她又说，语调平淡无波。

　　我……公主您放心，小的马上去投胎……不耽误您时间……

　　“既然你不走，那我就送你一程。来，杭大人，喝了这杯酒。”

　　我通体一阵酥麻，公主，不会吧，您跟臣来真的，你们大户人家都管毒酒叫雄黄酒吗？

　　“喝。”她催促道。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臣不想死，但目前毒酒都送到面前，不死也得被弄死。我端起酒杯，慨然道：“这一去可能就要来生再见了，臣唯有一个愿望，请公主待我照顾好家中二老和舍妹卿卿，无论如何也不要让她嫁给韩慕夕那……”我用余光瞥了眼太后，“那位君子，她配不上的。最后臣想问一句：‘臣到底是哪儿得罪您了，您非置臣于死地不可？‘”

　　公主被我问的一脸疑惑，直勾勾看着我：“我没想杀你，我不杀人。你喝完我再告诉你。”

　　我一饮而尽，腹中并无不适，就是喝得太猛火辣辣的。

　　她接着说：“我杀的是你身后的那只东西。”我心里一毛，猛地回头，“哪里那里有什么东西啊，公主您别吓臣……”

　　她偏偏头，眼中似没有焦距，“没有了，杀掉了。”

　　她起身走回去，坐回帘子后，又恢复沉默，仿佛从没踏出来过。

　　我心有余悸，呆坐了一会儿，太后咳了咳说：“大人不要介意，洵嘉她……她从小就有这种异于常人的天赋。”

　　通灵之术？太后您别吓我！我从小胆子小，待会会不会还会有九尾狐从后山蹿出来与公主用灵力大战三百回合终于挂掉公主体力不支倒下最后一滴眼泪滋养苍生万物复苏大家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我勉强恭维：“没事没事，公主是天降圣女嘛，自然与我等凡人不同。”

　　气氛已经僵成这样子，我心里渗得慌也再坐不住，起身告辞，太后挥挥手准了，还未及转身就听帘后公主冷冷地说：

　　“让他留下来。

　　我喜欢他。

　　我要嫁给他。

　　我要他做我的驸马。”

　　天光朗朗，我心的“咚”地一声，然后就不跳了。我嘞个去，这都是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