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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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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俊和张顺头一次看到这场面,童威被绑坐在椅子上,衣衫不整,郑天寿单膝点地半蹲半跪在椅子前方,眼横秋水抬头看他,笑得异常明艳。这情景太引人暇想,张顺当时就傻了,呆立良久反应过来,臊得彻耳根通红,扭头就走,李俊也傻了,支吾半天不知道说啥,道声“恭喜”吧怕童威不好意思,赞句“兄弟你好本事”吧又怕郑天寿不好意思,想来想去觉得还是走为上策比较英明,刚想溜之大吉,童威不干了,忙喊:“哎,哥哥你别走啊,千万别……”
郑天寿暖昧一笑:“不走?不走难道留下来看,你可真是!”
童威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兄弟你别开玩笑……哎,哥哥,哥哥你别走……”
李俊走得更快了。
郑天寿坏笑,先去关好房门,然后回来俯身缓缓逼近,直到嘴唇只差一指间隙便要贴上他的脸,才低声道:“验过了,是童男。”
童威心神一荡,抬眼望进他那对水汪汪的明眸,恍惚忘却所处境地,不知死活道:“所以,所以你答应和我……”
“所以我打算让你做一辈子的童男!”郑天寿爽声大笑,又拔出了那柄明晃晃的解腕尖刀。
童威慌得嗑嗑巴巴:“兄……兄弟,还是挖心吧,这玩艺它做不成醒酒汤……”
“你好没计较!”郑天寿一本正经地教训他:“割了这个还能活,挖心必死无疑!”
童威摇头道:“死了是小,那玩艺丢了岂非苦了你一辈子”
郑天寿狠狠捏住他下巴:“看来最该割掉的是你这条下流无耻的舌头。”
童威笑问:“兄弟,你觉得我身上还有哪处是该割的?”
郑天寿哼一声,答道:“多了!”
童威挺起胸膛,慷慨激昂道:“兄弟,零零碎碎着割多麻烦,哥哥不是小气人,没说的,整个儿送你了,你囫囵着全拿走吧。”
“你想得美!”郑天寿气乐了,旋动手中刀,寒光凛凛,眯眼瞅着他,柔声道:“好哥哥,忍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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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俊和张顺默默无语对坐了半日,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郑天寿明明不久之前还在生气,到底是什么原因令他这么快便以身相就了呢?这两人为啥有床不用偏要用椅子呢?用椅子就用椅子吧还要拿绳子绑在上面,绑上是怕童威乱动?可为啥不能动?难道动了会影响那啥?童威的表现为啥那么古怪,不像是在享受美男服伺,倒像是……倒像是一头待宰的猪在做垂死挣扎,难道……难道……二人豁然醒悟,惊立而起,拔腿便往童威房间冲,张顺急得撞到门框上,险些疼晕,李俊连忙扶他,张顺也顾不得疼,扯着李俊就跑,飞起一脚再次踹开房门,门开刹那只听“啪”的一声,童威头上茶壶滚落地上,摔得粉碎,郑天寿直腰站起,吹了吹手上尖刀,若无其事地冲着李俊张顺巧笑嫣然。
张顺连忙去解童威身上绳索,李俊见童威披头散发,眉毛被剃得半秃不光像狗啃得一样,气不打一处来,转向郑天寿,面带愠色:“兄弟,你太过份了!”
童威挣脱绳索,以迅雷之势挡在郑天寿身前,赔笑道:“哥哥,不干他事,是兄弟没事闹着玩。”
李俊喝道:“穿上裤子!”
“不着急,屋里暖和……”童威不敢挪开半步,东拉西扯:“那个……哥哥你不热么,热的话也脱了吧……”
李俊直视郑天寿:“兄弟,我送你回山,顺便有话说。”
郑天寿点头:“有劳。”
童威慌忙阻止:“不不,哥哥我来,我来。”
李俊冷笑:“你还真是色胆包天。”
童威见势不好,赶紧又道:“那……叫猛子去?”
李俊一把拽开他:“丢人现眼的东西,滚远点。”
童威急中生智,大声喊道:“不好了哥哥,顺子脑门上起了好大一个包。”
张顺闻言,将手捂头,极配合地哼唧了二声,而后倒退几步,往床上一仰,双眼一闭,晕了。
郑天寿谢过童猛,离船上岸,径回自己房里睡觉,醒来时发现花荣正坐椅子上专注看他,一骨碌坐起来,慌着致歉:“哥哥何时来的?兄弟失礼,哥哥勿怪。”他一向对花荣十分敬重,生怕行为举止有失检点,冒犯了心中英雄。
花荣笑道:“是我不告而入,你有何失礼之处?”
郑天寿为他倒了杯茶,垂手立在一旁,拘谨得不知如何回答。
花荣拉他坐下,看着他道:“莫非我花荣是个不好相与的?叫兄弟这等不自在?”
郑天寿忙道:“不,不是,哥哥世家子弟,最有气度,兄弟却混迹江湖沾染许多恶习,就怕一个不留神惹哥哥笑话。”
花荣无奈道:“每次你都这般说,罢了。”一摆手,问到正题:“兄弟,你跟童威去了许久,没事吧?”
郑天寿道:“就呛了几口水,没事,倒是他……”忽地想起童威被他捆绑恐吓的可笑模样,禁不住轻声笑开了。
“呛了几口水,怎么回事?”花荣皱眉,很敏锐地猜出个八九不离十,沉声问:“坐船的时候他使坏了?兄弟,你实与我说。”
郑天寿自然不肯实说,搪塞道:“没大事,不过是自家兄弟玩闹闲耍,何况我也戏了他一回,扯平了。”
花荣一听,来了兴致:“哦?兄弟你是怎么戏他的,跟哥哥说说。”
郑天寿思量那种事情怎么好对花荣说,下蒙汉药捆人刮眉毛倒罢了,像扒裤子抓子孙根言语调戏这等,说出来还不得遭花荣鄙薄,便连忙又将言语遮掩:“也没如何,就是罚他多喝了几杯烈酒而已。”
花荣盯着他眼睛,情知他在应付,也不点破,微微笑道:“兄弟,你好像跟他很合得来。”
“怎么可能。”郑天寿失笑:“他就一无赖色鬼……”
“无赖色鬼?”花荣目光锐利。
郑天寿低头噤声,喝着杯中茶,装聋作哑。
童威腰系围裙,满脸悲愤地窝在厨房里杀鸡剁肉,对于张顺肯在关键时刻拉兄弟一把的豪情义气,他是万分赞赏感激的,可问题是那贼小子的戏演得实在太过火了,晕倒不说,还蹬着腿口吐白沫全身抽筋,醒来还装失忆,非说自己是东京城里卖狗皮膏药的,管张横叫王老弟称李俊是刘大嫂,把张横闹哭了把李俊急得死去活来,商量着要去请个跳大神的驱邪还差点一刀宰了店里那条黑狗放血,然后人家张顺可倒好,晃晃荡荡又晕了过去,再醒过来正常了,可怜巴巴地说近来身体虚弱,再不进补的话怕是见不到下月的太阳了,蒙得那两傻瓜团团转,鞍前马后伺候不说,还勒令他在眉毛未长全之前不得踏出酒店半步,每天必须守在厨房钻研菜谱给张顺做饭做菜,稍有不慎就是一顿皮鞭,他没办法,只好忍气吞声与各式调味为伍,可这活太难干了,张顺还好对付,李俊和张横的嘴刁得都快赶上皇亲国戚了,不是嫌粥稠就是嫌汤淡,横挑鼻子竖挑眼,折腾得他有苦难言。
不过这种痛苦相较于禁足而言完全是小巫见大巫,他每隔半个时辰照下镜子,纳闷自己的眉毛怎么就这么懒,千呼万唤求爷爷告奶奶的就是不肯冒头,这段日子郑天寿在做什么,花知寨有没有借着教射箭的机会摸他的手,吕方郭盛有没有隔三岔五地跑去跟他聊天套近乎,燕顺有没有凭借结义大哥的身份嘘寒问暖搂搂抱抱,还有围在身边那群恶狼会不会瞅准时机来个一鼓作气……天,他越想越觉得形势严竣、刻不容缓,属于自己的肥肉快被别人抢走了,是可忍孰不可忍!立刻唤来童猛,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兄弟啊,这世上只有你对哥哥是真心的,你要是不肯助哥哥一腿,哥哥就真没指望了,兄弟啊,还记得小时候哥抢你的糖你从不吭声么,那时候你多乖啊……”童猛与他抱头痛哭,泪流满面道:“哥哥你放心,兄弟永远和你狼狈为奸,一个鼻孔出气。”此后每天凌晨出门,直到深夜才回店,把全天战果悉数告知童威,童威就在纸上写写划划,坚持到眉毛长出来的时候,他已积下厚厚一撂。
再次见到郑天寿时,童威自觉知己知彼,腰杆儿挺得分外直,说起话来也阴阳怪气:“行啊兄弟,不愧是清风山上一朵花,是人都想嗅上一口。”
郑天寿歪着脑袋打量他:“禁足禁糊涂了吧,说得是人话么?”
“兄弟,纸里是包不住火的,你还是招了吧。”童威掏出本子,瞪了郑天寿一眼,打开就念:“初一晚上与吕方郭盛无故吃酒到半夜,初二路遇秦明与其闲聊八句并笑三次,初三主动到花荣房里不知所为,初四和黄信一起抬头看月亮并允许黄信碰手二次,初五接受阮小二赠鱼一尾,初六与邓飞欧鹏借切磋武艺之机眉目传情,初七……”
童威音色洪亮,喋喋不休,没完没了,郑天寿却神情自若,不恼不怒,绕着童威转了一圈又一圈,突然开口打断他:“哎,我说,你有病吧?”
“怎么?心虚了?”童威怒目而视。
郑天寿乐了:“你暗地监视我都能理直气壮,我光明正大的为何反要心虚?”
童威义正严辞道:“兄弟休要胡缠,你我关系已定,你别想抵赖。”
郑天寿奇道:“关系已定?我和你什么关系?”
“自然是……那个……那个啥的关系呗。”
“哪个啥?”
“就是……你装什么糊涂,这么跟你说吧!”童威步步靠近,伸手指轻抚他的下唇,压低声音道:“我亲过你这里,当时你没有拒绝。”
郑天寿也不躲,任凭他摸:“我不记得。”
“那这次就让你记得。”童威将手绕他脑后,用力紧扣,猛地压上嘴唇,郑天寿猝不及防,睁大眼睛如被雷击,愣愣的不知如何是好,唇上温暖湿润的感觉逐渐向舌尖扩散,他蓦然清醒,一把推开童威,转身就走。
童威赶紧追他:“兄弟,这下记得了?”
郑天寿羞愤不已,高声喝道:“滚!”
童威疾走几步挡住他去路:“占了便宜就想甩人,没那么容易。”
郑天寿恼道:“我占你什么便宜了?”
童威笑道:“我是说我占了你便宜,兄弟,人活世上,最重要的就是一个‘信’字,你放心,哥哥一定会对你负责的。”
“不用!”
“别客气。”
“你——!”郑天寿气结,恶狠狠道:“童威,我早晚阉了你!”
童威扯住他手,邪邪一笑:“来,归你了。”
郑天寿银牙暗锉,横下心来便欲痛加杀手,正当此时,耳边忽地传来一声断喝:“你二人在此,做何勾当!”他抬头看去,只见从树后慢悠悠转出一人,嘴里叼了根狗尾巴草,满脸得色,正冲着他嘿然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