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脚的幸福》Lostkid

1、Your eyes only

　　“啊！”一声尖叫，一个女孩子被拓人撞倒在了地上。
　　他一看，还是个很年轻的女孩子，玫瑰红的大衣配着黑色的短裙，还戴着毛茸茸的耳套，本来捧在手里的书什么的撒了一地。他说了句“抱歉”赶忙帮她把东西捡起来。她揉揉眼睛，很无辜的样子。
　　“能站起来吗？”拓人把手伸向她。
　　“对不起……”她长得很白净，脸颊因为羞赧染上了些许红色，柔顺的栗色头发略向脸庞收拢，显得很乖巧。年龄估计小他一大截。
　　“没事吧？”他扶她站稳，帮她拍掉裙摆沾上的一点点雪。大街上的白雪尚未化尽。
　　“我的书……”她急着找撒落的书。他顺手帮她捡起来递给她。她捧着书，连连向他致谢。
　　“你没受伤吧？”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废话连篇。若是平时早就走开了。
　　“没有，还好。走得这么匆忙，你应该有急事吧？希望我没有耽误你才好。”她微微一笑，眼睛眯起来，五官绽放成了洁白无瑕的百合。他有些失神在她耀眼的笑颜下。
　　见她微微羞涩地垂着眼，他才意识到自己呆呆地凝视了她好一会儿，匆忙转过脸去:“没事就好。”说完他就离开了。真是一个让人印象深刻的女孩子，他不禁扬起了眉毛。
　　回到公司，跟初樱说起那个女孩，初樱斜睨着他说：“你不是同性恋吗？”他就没有再说一个字。
　　过了一个月，他以为跟那个女孩再也不会有交集了，却第二次在城市中心的广场上遇到了。女孩从地铁站出来，走上台阶的时候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他伸手拉了她一把。她抬起头望了他一眼，一脸通红，连忙说：“对不起！对不起！”
　　他不禁一笑，想：这个女孩真是可爱！
　　“怎么又要摔了？你还真是不小心。”看到她迷糊的眼神，他居然有些不高兴：她不记得我了？
　　女孩凑上前来，端详了他几秒，突然笑了：“是你啊！真是不好意思。”
　　“你……视力不佳？”
　　“对啊，我有点弱视呢。所以走路很小心。可惜还是会出糗。”她低下头，眼神黯然。
　　拓人看不惯她低沉的样子，于是说：“以后当心点便是了。不要太在意。”
　　“是。”她点头示意。
　　“你要去哪里？不介意的话我开车送你一程。”说完之后他被自己的话吓了一跳，从未对女生主动过的他破例了。又责备自己太冲动，没有考虑周全。这个社会如此复杂，怎么可能还有人乖乖地跟着陌生人走？
　　“嗯……会不会给你添麻烦？”她认真地问道。
　　“你确定要跟着我走？”他因为她的毫无防备不由地有些恼怒：难道她可以跟着任何一个陌生男人走吗？
　　她羞涩地点点头。他撇撇嘴，低沉地说：“走吧。”
　　等她坐定，系好安全带，他终于开口：“你不该轻信一个陌生人。要懂得保护自己。”
　　“谢谢你的提醒。”她转过来，浅笑带着一丝调皮：“菊川学长。”
　　“你是谁？”他停止了发动汽车引擎的动作。
　　“我想你并不认识我。我也是读维纳大学的，因为学长在学校相当有名气，即使毕业了学长的事情也被大家传颂着。”
　　“名字？你的名字？”拓人直盯着前方，把车开上道路。
　　“我叫米露。我的朋友叫我露露。”他从反光镜中看见她羞涩的脸庞，“其实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认出菊川学长了，但还是觉得难以置信。没想到又遇见了你。而且都给你添了麻烦。”
　　“你要去哪里？”他紧绷的嘴角放松开来。想找借口接近他的女孩子太多了。
　　“啊，对不起，我要去的地方是……”她急忙展开一张地图，凑上前看了起来，凑得很近。
　　“你视力不好还认得出我？”
　　她认真地察看着地图，似乎没听进去，两秒钟之后赫然抬起头说：“我视力虽然差，但是对声音和味道很敏感。我们寝室的女生经常放学长作报告的录像，所以记得你的声音。还有，学校盛传学长的身上带着天然的绿茶香。果然是真的。”
　　他挑了挑剑眉。因为家里有个茶园，种了很多绿茶茶叶，奇怪的是只有他一个人从小带着一股绿茶的清香。可惜他的鼻子不太灵，平时都闻不出来。
　　米露又说：“麻烦你送我到新街口那家咖啡店好吗？”
　　“你指的是‘圆桌骑士’那家？”拓人不着痕迹地扫了她一眼。
　　“你也知道吗？是新开张的一家咖啡店，店内布置典雅，明亮整洁，咖啡很地道，甜点也美味可口，口碑相当好。虽然开张没多久，但是非常受欢迎呢。”她的眼眸熠熠生辉。
　　“你似乎很喜欢那家店？”他试探性地问她。
　　“对啊！好喜欢呢！”
　　听到她的答案，他心情大好，微微侧过身子靠近她说：“我也是。”
　　她嫣然一笑，羞涩地把眼睛垂下。她又翘又长的睫毛下面，嵌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尽管因为弱视偶尔眯起双眼仔细看东西，眼睛里却含着清澈剔透的湖水，楚楚动人。
　　“你的眼睛很上去很正常。”
　　“真的吗？可是，就是看不清楚，矫正也矫正不来。”她笑了，又轻轻地叹了口气。
　　“不是先天性的吧？”拓人已经看到了“圆桌骑士”的招牌。
　　“不是的。因为生了一场病，才变成这样子的。”
　　“到了。”他熟练地把车停在了咖啡店专属的停车场，帮她打开了车门。
　　“谢谢学长。”米露规规矩矩地立正，点头致谢。
　　拓人略微清了清喉咙，笔直走进了圆桌骑士咖啡店。米露来不及跟上他矫健的步伐，落在了后面。
　　一推开玻璃门，就可以闻到满屋子的咖啡香，还有轻轻流淌的爱尔兰音乐飘到了耳朵里。里面陈设典雅，桌椅都是木质的，落地的玻璃窗前挂着浅紫色的帘布，原木地板洁净发亮，吧台的人正在熟练地研磨咖啡，厨房传来糕点的香味。服务员都是身形颀长的美少年，笑容可掬，举止端庄。
　　“欢迎您光临‘圆桌……？”David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看着出现在门口的人。
　　几个客人闻声好奇地望向门口，只见一个身着深黑色衬衫，外加一件深玫瑰色的休闲西装外套的年轻男子笔直挺立着，这样的搭配在他身上竟然毫不刺眼，反而衬得他气质优雅，外加178公分的身高和清冷的外表，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年轻的女孩子们脸都红了。
　　“菊川学长！”米露也跟了进来，发现咖啡店变得静寂下来，便看向站在门口的拓人。
　　“找个位置吧。”他带她走了进去。
　　“菊川先生这边请。”David殷勤地带着拓人和米露走向了靠窗的一个风景很好的位置。又特别为拓人拉开了椅子，象征性地掸了掸灰尘。米露对他的过分殷勤显得好奇。
　　“学长是这里的常客吗？”似乎不仅是“常客”，更是“贵宾”的样子。
　　“不是……算是吧。”他毫不在意地展开menu迅速浏览了一遍，又合上，问米露，“你喝什么？今天我请客。”
　　“那怎么好意思呢？我们之前都不认识呢，况且……”
　　“我决定了就不会变。你点吧！”
　　她被他鲜为人知的霸道吓到了：“好……我要……巧克力咖啡。”
　　他点了点头，扬起手臂打了个手势，David就屁颠屁颠地跑过来了，笑容满面地问道：“请问您要喝什么？”
　　“巧克力咖啡一杯，拿铁咖啡一杯。”他欣赏起了窗外的景色。
　　“请问今天的招牌甜点是否需要……？”David笑眯眯地弯下腰来询问。
　　“两份。”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David心神领会，像一阵风似的消失在大堂门口，看得米露目瞪口呆。
　　她并不太了解菊川学长的性格，只是听说他当年风靡全校、处事雷厉风行，另外，智商十分惊人。这年头有才又有貌的男孩子确实是凤毛麟角。最令人敬佩的是，这位“善面冷王”是出生于普通的单亲家庭，不靠任何裙带关系，独当一面，目前在一家颇具盛名的跨国大企业就任要职。这个世界上是不存在十全十美的，因此，菊川王子有一个致命的缺陷——“同性恋”。这一点，让多数女生差点扼腕自杀。
　　想到这里，她轻轻地笑了。尽管低着头，拓人还是察觉到了她的笑意。有点莫名其妙，却也跟着微微一笑，说：“这里环境还不错吧？”
　　“诶？是啊！我还打算在这里打工呢。”她的笑脸纯真无邪。
　　“果真？据我说知，这家咖啡店有条不成文的规定，就是服务生只招男性。”拓人扬了扬眉，突然明白了眼前这个女孩的身份。他不由沉下了脸来。
　　“确实是这样。呵呵，不过我很幸运得到了特别待遇！”她很高兴地接过了服务生递过来的咖啡杯，微微啜了一口，心满意足地把杯子放下，“好香！”
　　拓人从来没有见到过能够如此陶醉于咖啡香味的女孩子。她闭起眼睛回味余香的那一刻，长长的睫毛细微地抖动了几下，嘴角上扬，仿佛一个得到了全世界糖果的快乐小孩。他笑了。
　　米露突然意识到自己忽略了对座的人，急忙说道：“不好意思，我太喜欢这里的咖啡了。还有这里的氛围。让我感觉非常平静。”
　　“没关系。你慢慢品尝。”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默默地喝着咖啡，听着爱尔兰音乐。
　　走出咖啡店之后，拓人开车回家。开上维多利亚大桥的时候，手机响了。他瞥了一眼手机屏幕，不屑地戴上了耳机：“什么事？”
　　“哈，你这小子挺会装无所谓的嘛！听David他们说你今天带女孩子去‘圆桌骑士’了？”
　　“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八卦?”他苦笑。
　　“不可以！你的事情我是非知道不可！尤其是终身大事！”对方一副严肃的腔调。
　　“那你这次可要失望了。”
　　“拜托你不要每次都让我空欢喜一场OK？”
　　“你不如先管管自己。一把年纪了还独守空房。”他轻哼了一记。
　　“臭小子！谁年纪一把了啊？男人三十一枝独秀懂不懂啊你？”对方颇为十三地翘了翘兰花指。映在明亮的落地窗上的，是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
　　“我看你是当和尚当定了。赶紧出家吧你。”他的眼里盈满笑意。
　　男子瞪了手机一眼，接着露出鬼魅的笑颜，“哼哼，看谁先套住谁！”
　　切掉手机，男子昂然阔步走到落地窗前，从24楼放眼望下去，城市的夜景格外绚丽，灯火璀璨。这个城市，仿佛天天都是不眠之夜。高架上疾驰的车流形成一条光河，载着无穷无尽的欲望，在城市里兜转。他的脸也清楚地显现在玻璃上——浓黑的剑眉、褐色的瞳孔、高挺的鼻梁、性感的嘴唇。
　　背后的办公桌上有一张金光闪闪的座牌，上面写着“菊川晴明”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