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阳回暖》茂安

4、第四章

　　回暖回校的那段时间，欧皓阳也很苦恼。
　　几天前的那场手术，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功，患者恢复得很好，这几天都没有出现任何术后感染的现象。而皓阳在手术台上，不仅仅是协助这么简单，他做的事情并不比主刀少，甚至可以说，功劳一人一半。因为这场手术，他在医院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和他同一楼，但不同科室的蔡聪烨找到了他。蔡聪烨在一院里，也是个知名人物。本硕博连读，师从X大有名的康复学教授郭攀。X大是一所综合类高校，医科在全国名列前茅，而郭攀教授和曹东海教授，是X大医学院的两根顶梁柱。据说蔡聪烨是当时医学院有名的才子，他选择郭攀教授当导师的时候，曹东海教授大呼外科少了一名人才。年仅28岁的蔡聪烨，现在已经是一名主治医师了，加上为人风趣，一表人才，在一院，可谓是无人不晓。
　　但欧皓阳和他此前并不熟。仅仅是在碰到时打个招呼而已。
　　蔡聪烨觉得欧皓阳是个可造之材，和当年的他一样。不继续深造实在是可惜。所以，他决定做件好事，把欧皓阳推荐给当年由于自己选择郭攀而颇有遗憾的曹东海老先生。可是当蔡聪烨把这个想法告诉欧皓阳的时候，欧皓阳却犹豫了。
　　读研读博这件事，他并非没有想过。可是他想到家里辛苦的母亲，和马上就要上大学的弟弟，他不得不犹豫。母亲年纪已经不小了，几十年来没有过过好日子，他不想让母亲再劳累，弟弟读大学，需要的费用也不低。
　　“兄弟，人要往前看，你用四五年去拿个博士学位回来，工资还不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你现在拼死拼活所做的，几年后不用多久就可以轻松拿到。”蔡聪烨看他面露难色，劝声道。其实他还是出自一种英雄惜英雄的情怀，啧啧啧，这小子是块好木，他绝对不会看错。
　　“多谢你，蔡医生，这件事我得好好想想，明天给你答复。”欧皓阳不是不明白这一点。而且他也觉得，这个机会，弃之可惜。
　　这一整天，他都在考虑这件事。
　　自己可以在读研期间可以继续兼职，努力一些，也许可以拿到项目资助，而且研究生也有补贴。可以少让母亲做点活儿，累一些也没关系。而弟弟很懂事，他也已经几乎可以养活自己了。
　　欧皓阳又想起了几个月前，那个人对他说的话：
　　“等你足够优秀，再来和我谈条件。”
　　他的心一阵痛，随即下定了决心。
　　没有去争取，怎么知道自己做不到？他可以接受失败，但他无法接受从不去尝试。
　　想到这里，他觉得生活好像又有很多希望了。

　　旅行了一个多月，顾回暖的抑郁一扫而空，整个人开朗了不少。
　　当然，这样一轮下来，也让她黑了不少。好在她的皮肤属于天生白的那种，再怎么黑也黑不到哪儿去，几个礼拜就又白回来了。
　　她一回到家，就发现她犯了个大错。
　　当初怎么就脑袋一热，答应了父亲去公司实习？顾回暖懊恼不已。
　　但是说出去的话跟泼出去的水一样，收不回来了，她只好在剩下的一个月里，恶补下经济类和管理类的知识。
　　抱着那巨厚无比的西方经济学、统计学、管理学，她觉得头好痛。
　　根本不是学这块的料嘛！她也就是看看小说，写写散文，画点闲画的料。
　　对此，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顾世荣常常在背地里偷着乐，自己的女儿没别的优点，就是太老实。
　　而此时，欧皓阳已经被X大正式录取了，而且是破格录取。这其中多亏了蔡聪烨和曹东海。其实，六月中旬，早就已经过了研究生入学考试了。几乎所有研究生的录取结果都出来了。
　　但是曹东海对蔡聪烨推荐的这名学生，无比满意。
　　他感觉自己看到了医学界外科的希望。
　　好在他今年的招生名额还没满，就替欧皓阳向学院争取了一下。全国资深教授，在学院里，那权利是大大的，没有费他多少心思，这件事就搞定了。

　　九月，顾回暖回了一趟学校，办完了实习的事情后，就收拾行李，来到了父亲分公司的所在地，X市。
　　顾世荣的公司，是一家化妆品公司，20年前成立时还只是一个小厂，现在已经是市场上的知名品牌了。
　　所以，其实，现在的顾世荣很有钱。
　　但是由于年轻的时候是个穷小子，而叶珍也不是个重物质的人，他们还是一切从简，就连对回暖的教育也是。所以欧皓阳和回暖在一起的一年时间里，他也没看出来回暖其实是个富二代。
　　顾世荣考虑得很周到。他说女儿学的中文，又会画点小画，那就先去宣传部待一个月吧。
　　就这样，顾回暖稀里糊涂地来宣传部报道了。
　　宣传部的老刘笑眯眯地迎上来：
　　“顾小姐，顾总吩咐过了，这一个月您就在这儿观摩观摩。”
　　“嗯，好的，劳您照顾了。”回暖有礼貌地回复道。
　　“嘿，应该的应该的。”老刘觉得这个小姑娘很有教养。又笑着说道：“我带你去见见同事，然后再带你去宿舍，这边都安排好了。”
　　“宣传部平时的事儿也不多，顾小姐你聪明伶俐，肯定很快就上手了……”老刘自顾说着，不忘拍几句马屁。
　　回暖在老刘的带领下进了办公室。办公室很新，毕竟是新成立的分公司，设备也都很齐全。
　　“这位，是新来的实习生，顾回暖。”老刘清了清嗓子，向大家介绍道。在众人面前，他就没有表现得那么客气了。
　　顾总有令，顾小姐是去学习加锻炼的，不用客气，该罚罚，该表扬表扬，跟别的实习生同等待遇。他一个小干部，当然得照办。好在这个顾小姐看起来很好相处。
　　办公室里的人都抬起头来，笑着打了招呼。这也就算认识了。
　　老刘又带她去宿舍，她跟另外一个叫陈彬彬的实习生住一起。
　　陈彬彬一见她就很热情。
　　“你叫我彬彬，我叫你暖暖吧，两个字两个字多亲切啊。”陈彬彬笑嘻嘻地说，一边还招呼她过去吃水果。
　　“哈哈，好啊。”回暖觉得陈彬彬的笑很有感染力，她的心情不由地也跟着变好了。
　　“你是哪个学校的？”陈彬彬口齿不清地问道，额，因为她嘴巴里塞着不少提子。
　　“A大。”
　　“A大在哪里？”
　　“W市。”
　　“哇噻，这么远！不过我好像听过诶，好像是个很不错的大学？”陈彬彬一脸好奇。
　　“哈，算还可以吧。你呢？”回暖看她吃得很起劲，也拿了几颗吃了起来。
　　“哦，我很近啊，我是J大的。哈哈，就是个烂学校，运气不错，被我给混进来实习了。”看来陈彬彬真的是个很开朗的妹子。J大其实一点都不烂，在X市，仅次于X大而已。
　　“哇，我有好多高中同学在J大呢，说不定你们还认识哦。”
　　顾回暖和陈彬彬第一次见面就聊得相当愉快。
　　陈彬彬也是刚进来的实习生，和回暖一样，今年大四。说是实习生，其实已经几乎等同于试用期了，她是和别人挤破了头才进来的，只要这一年里不犯什么错误，她就可以成为这里的正式员工。这家公司的待遇很不错，说非常好也不过分。陈彬彬很珍惜这个得之不易的机会。

　　九月，欧皓阳正式辞职，来到了X大。他又变成了一名学生，住宿舍，吃食堂，做学问。他的导师曹东海很喜欢他，也很器重他。他发现这个老头虽然已经六七十岁了，但着实有趣得紧。
　　“皓阳，你师母昨日做菜太咸，为师指点了她几句，她今日给为师做了三道菜都有西芹，如何是好？”曹东海一本正经地问道。
　　“老师，西芹富含蛋白质、碳水化合物、矿物质及多种维生素，有降血压、镇静、健胃、利尿等疗效，师母给您做西芹，有什么不对的吗？”
　　“为师不喜西芹。”
　　“老师，挑食不好。”欧皓阳也一本正经。
　　“……”
　　曹东海觉得自己遇到对手了。
　　过了几天，曹东海又跟他说：
　　“皓阳，你师母昨日晨起有起床气，为师说她血压过低，给她说了几条办法，她已经两天不理我了，如何是好？”
　　“额，老师，这个，学生不知。”欧皓阳擦擦额边的汗，这个老师经常有这种稀奇古怪的问题。
　　“你们年轻人哄女人的办法多，替为师出出主意。”
　　“老师，我说了，您不要责备我。”皓阳斗胆。
　　“你说，为师恕你无罪。”曹东海还是一本正经。
　　“老师，问题可能出在说话的艺术上，起床气是人之常情，您归因为血压低，师母可能认为，您是在间接说她……”
　　“说她什么？”曹东海甚是疑惑。
　　“说她有病。”
　　“此话当真？唉，你说这女人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老师，您是不是经常看古装剧？”这个问题欧皓阳疑惑很久了。
　　“不愧是为师的学生，这都被你瞧出来了。为师经常陪你师母看古装宫廷大戏。”
　　“……”
　　这下欧皓阳彻底无语了。这老头能不能不要这么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