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界传说之姻缘劫》步千莲

13、灰飞烟灭

　　缘空也不明所以地撇我一眼，“你想怎样？”

　　我没答他话，而是缓缓走到阴阳八卦圈中，将两孩子抱在怀中，嘴角浮现笑意，“真可爱，”

　　我把孩子委托给缘空照看，自己则慢慢走到石床前，对着狐狸精道:“我可以帮助你，但你必须付出一样东西，”

　　她看着我，道“我凭什么要相信你，”

　　我道:“你法力没我高，要捉拿你轻而易举，我为什么要耗费时间呢？说起来我们是同路人，都是为一个人而活。”

　　她似懂非懂，重重地点头，“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我施法将缘空送出石门外，让他放松地轻睡一小会。

　　“性命你也愿意，”

　　她身子一晃，“我如何才能相信你能救活他，万一我死后你加害他我又当如何？”

　　我爽朗地笑了一声，“我的意思是合你我二人之力救他，但你必须舍弃内丹，将三百年法力注输到他体内，我再加以冥界九幽大法，方可救醒他，”

　　“我明白了，我答应你。”

　　我再三叮嘱道:“你可想好了，他醒之日，便是你灰飞烟灭之时。”

　　她毫不犹豫地点头，“想好了，但他性子刚烈，待他醒后不要告及我的去向，否则他也不会独活的，就如当年…………算了，往事已成云烟，忘了散了吧！”

　　真是一对苦命鸳鸯，身有所感，心有所感。

　　洞中一洼池水清澈见底，两岸绿柳迎风招展，飞瀑流下，直滑落水塘之中。

　　石床上，那紫发紫衣的男子手指轻轻微动，紧闭的双眸慢慢转动，不一会，他轻轻睁开眼睛，“这是哪儿？”

　　我看着他，道:“你真的不记得了？”

　　他摇头。“媚儿呢？”

　　媚儿是狐狸精的名字，她先前有说过。

　　我按照狐狸精的指示，给他编一个谎言，我说，“媚儿走了，她让我转告你，只要一直往北走，你就能找到她，她会在开满红蔷薇的花海中一直等着你。”

　　他们的故事，她说过，想来很是凄美。

　　紫衣男子翻身而起，喃喃自语，“一直往北，”

　　我点头，“对。”

　　“谢谢姑娘，我明白了。”

　　“祝你早日找到她，”

　　他摇身一变，化作青烟朝着北的方向飘走了。

　　我来到石门前，缘空还未醒，两孩子睡的很是安稳，我施小术让缘空醒来，缘空揉揉额头，看着我恍然大悟道:“事情如何了？”

　　我们边走边聊，“虽说性质差不多，都是一死一活，但在未来的百年里，至少懵懂活着的会有希望活下去。久而久之，便会淡忘 ，倘若有一天他知道真相，也不会像当初那样悲痛 。”

　　“只要留有记忆在，有如何不悲痛，要做到淡忘，该是如何难？”

　　我停下脚步，“你是在为他们感动，还是……”

　　他扯开话题，淡淡道:“经此一遭，你该何去何从？”

　　我看着他的侧脸，一本正经道:“留着人间，陪你，”看他这个模样，他应该什么都清楚，什么都知道。

　　他道:“十年前我留下一纸空文离你而去，你可怨恨过，”

　　“怨恨过，”

　　“忘川河畔我说得还不够吗？别来人间寻我了，我们注定是无果而终的，”

　　我如同一个晴天霹雳，他为什么留有前世的记忆，难道他没喝孟婆汤，还是今生的修为已冲破滞留三生石上的记忆。

　　“你既然什么都知道，又为何要说出来，我以为我又可以骗过你一世，让你知晓这世间还有一个我，即使萍水相逢，即使有缘无分，即使……”

　　他英颜微怒，打断我的话，“别说了，过去的如同烟消云散，都忘了吧！无论前世今生，都忘了吧！”

　　“忘，”我苦笑，怎么可能忘呢！

　　他怀抱里的两孩子突然哇哇大哭，情绪有些不安分。

　　我接手其中一个，将他放在怀里，“怎么一回事，他为什么会突然哭个不停，”

　　此时缘空已没有和我在分辨，而是有模有样的观看襁褓中的孩子，“是不是饿了，”

　　我点点头，“也许是，可这荒郊野岭的，上哪去找吃的，”

　　缘空皱眉，“这孩子一直哭个不停，很容易招惹妖魔鬼怪，因今日是三月初七，不详之日，”

　　“那先回镇上给孩子找吃的，”

　　我们一刻也不能松懈，疾疾奔向回小镇的路上，可是，没行几步，就被一阵浓浓的雾霭挡住了道路，任凭怎么走，都走不出这里，我急道:“缘空，你在哪？”

　　没有回应，我继续往前，慢慢往前，襁褓中的婴儿哭喊声不断，我有些措手不及。

　　雾霭之中鬼哭狼嚎，发出一阵阵毛骨悚然的声音。

　　“忘川，”是缘空的声音 ，我顺着声音的源处慢慢挪动脚步。

　　当我的手终于抓住他的衣角时，我内心是如何的激动，就好像生死边缘终于有了一线生机。

　　这样的雾霭，让我想起许多年前的冥界阴噬林，无边无际的黑暗。

　　他反扣我的手，声音急促，“别跟丢了，”

　　若这样的关心发自肺腑，那先前的绝情究竟做不做数？

　　茫茫白雾里，有几百双魔手向我伸来，我从缘空手中抽回我的手，捻了个决，向那魔手使劲拍去，又是一阵哭哭啼啼的声音，不是襁褓中的孩子，不是谁？是看不见的白雾中发出的凄惨哭声。

　　两婴儿因莫名出现的白雾给迷晕了过去，这让我与缘空不得不担心妖孽会在不知不觉当中吸引他们的魂魄。

　　正当我失神之际，手上突然流过一丝暖液，我抬起手臂一看，是血，谁的血？

　　缘空又止不住吐了一口血，我急道:“你怎么样了，”

　　他表情痛苦，瞳孔黯然失色，唇呈紫色，低声细语道:“这是千年五毒瘴气，中毒者，无药可救，”

　　我的眼泪哗的一下流了出来，像个孩子似的扑倒在他怀里，“我一定要救你，”

　　我将两婴儿装在百宝袋里，利索地栓在腰上。费了好大劲才把缘空背在背上，“你振作起来，忘川一定会救你的。”

　　他喃喃出声，“别自不量力了，让我走吧！安静地离开吧！”

　　“不，怎么可能！”

　　迷雾依旧浓集不散，我找不到出路，法术已渐渐失灵，我累的大汗淋漓，但我不气馁，我一定要救他，带他走出这里，寻觅药方。

　　他挣扎着下来盘坐在地上，合起手掌，微闭双目。

　　他启唇，语气淡淡，“忘川，我走以后，不要悲伤，不要难过，因为我会在另一个世界看着你，如孩子般慢慢成长！”

　　我摊坐在一旁不住哽咽，质问道:“两世三生，你可曾爱过我？”

　　他不语。

　　我再次质问，“两世三生，你可曾爱过我，”

　　他依旧微笑不语。

　　半晌，他一字一顿道:“忘川，好好活下去。”

　　我向前摇晃他的肩膀，“为什么不回答我？”

　　渐渐地 ，他伸出的双手慢慢在半空中呈现虚无，化作粉末，飘散而去。

　　我震惊地望着他，大声呼喊，“不要离开这个世界，不要离开我，不要让我连你的转世都无法寻找。”

　　他似凝聚最后一丝神气，艰难地说道:“爱过，”

　　话毕，他瞬间灰飞烟灭，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挥手一捞，只得一片缥缈虚无。

　　爱过，我重复着这两个字，喜及泣泪，为什么要让你永远离开我的那一刻，才让我知道你也爱过我？

　　那一天，我希望自己与他一样，安静地死去，我睡躺在地上，等待妖魔鬼怪的厮杀，可是不知为何，却什么都没遇到。

　　而后，我回到冥界忘川河，向阎君提出要永世做忘川河中的灵舟摆渡人，不要报酬，不要银两。只要缘空的消息。

　　阎君挥手允我。

　　我自欺欺人地以为他会向前两世一样再踏入轮回，在不然也是渡行忘川河，总之，会遇见的。

　　幻想终归幻也成想。

　　我根本找不到他。

　　百年，千年，我一直守在忘川河畔，等待着无归无期的人。

　　执念之深，执念至深，爱着他，也信仰着他。

　　偶尔会想起那个传说。

　　传说中忘川河是已殇之墓，故忘川河中游魂来历极为凄苦，他们因前生大恨或者大爱不肯神形聚灭，于是便用那一世的记忆向命运之神换一缕执念，永世弥留在忘川河之中。因此，他们没有生命，没有意识，没有记忆，仅仅只是一丝执念，如雾气一般，随风而动，无声无息。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