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戒】西子》琚光

1、倒霉妖精

　　我死于被堕胎，看清楚这个“被”字，虽一字之差但谬之千里。
　　我五个多月大时在母亲的子宫中被冰冷的器械绞碎拖出她的□□，成为一团团血肉不清的东西与医疗垃圾归于同处，我浮在半空中，看她死人般的脸色，索然无味下穿透门扉，站在她的家属之间，从她丈夫和公婆的谈话间我得知了自己的“死因”——B超（非法）显示腹中胎儿是个女婴，而这个家庭需要儿子传递“香火”。
　　怪我咯？
　　我有点生气，于是杀了他们，具体怎么杀的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他们按照我的想象变换着身体无法承受的形状，鲜红的血涂了一地，他们放声惨呼，男人叫的像女人，女人叫的像男人，围观者甚多，晕倒者甚多，来的几个条子都吐了。
　　我等着那三个死人的鬼魂出来和我大战一场，然而什么都没有，他们死了，一堆烂泥，没有灵魂，什么都留不下，什么都带不走，什么都看不透。
　　我是个例外，找不到答案。
　　我在中国四处游荡，钻进书本，钻进网络，钻进电影院，最爱做的事是深夜蹲在某个女孩肩头陪她一道看恐怖电影，当然她看不到我，这个世上没有生灵能直接或间接看到我，我在这个世界彻底隐形，却能够对物质造成影响，这也是个迷。
　　问题是我也看不到自己。
　　游遍中国，我方发现，原来对婴儿的“男孩偏好”是这个文明古国的风俗，有4000年源远流长的历史，许多女婴和我一样被绞碎于母腹，在偏僻些的山村，便效仿古人直接溺毙，导致的结果是一村子讨不上媳妇儿的老光棍，于是直接催生妇女拐卖这一行当……人口普查男孩比女孩多出3000万，砖家言这3000万将是被压抑的一代，对□□而言是个很大的问题。
　　我感慨：重男轻女一时爽，断子绝孙火葬场啊。
　　当我想走出这个断我命根的封建国家领略下欧美风情时，全世界人民都火葬场了，火葬场的原因乍听有点喜感——外星人。
　　出于探索外星文明的强烈愿望，1977年7月美国先后发射了“旅行者”1号和2号两艘宇宙飞船。它们以每秒17.2千米的速度向外空飞去。“旅行者”号带有录制者我们地球人的特征、地球风貌及美国前总统卡特向外星文明致意信息的铜制镀金唱片，霍金表示忧虑，事实证明，他是对的。
　　宇宙中的两个文明将永远不可能探知对方的存在，只能在永恒的死亡忧虑中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地“暗夜行路”，如同黑暗森林里随时可能被猎杀的动物。人类社会中普遍存在“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别人”的心理现象，而在宇宙总体资源有限的情况下，文明之间只有你死我活的生存竞争。任意两个文明永远无法确知对方善意与否。即使一方是善意的，它也无法得知对方如何看待自己；即使知道对方将自己视为善意，它也无法确知对方将如何看待“自己是如何看待对方的”。这个如同镜子照镜子的猜疑链条可以无限循环下去，因此一旦有一个文明发现了其他文明的存在，双方必将别无选择地进入黑暗森林打击状态——刘慈欣《三体》百度百科
　　在宇宙这座黑暗森林中，只有地球人燃起一堆篝火，兴高采烈地大叫欢呼：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可怜的地球人连敌人的影子都没见着，就在一瞬间——如同《银河系漫游指南》中的场景，化为乌有，真的就是一瞬间，也许没有痛苦，我为那些花花草草小动物小虫子细菌病毒高兴。
　　人类？好吧小朋友也是怪可怜的。
　　“女王，看兄弟几个逮到了什么好东西！”
　　长时间处于人类社会，我的审美观是向人类靠拢的，因而此刻眼前那三个把麻袋丢在我跟前的“东西”的长相，有点挑战我的审美极限，不过比异形好了那么一点，毕竟他们还有个人形，和西游记里的男妖怪一个水平。
　　“女王，俺们逮到了一个精灵。”其中一只怪物讨好地看着我，我眯起眼，有点反胃。
　　我有“眼”了，我有“胃”了！我顿悟，原来外星人“蒸发”地球的意义，就是帮我打通异界通道。
　　屁股后头毛茸茸热乎乎的，我回头看到九条银白色的尾巴，毛蓬蓬的一大团，竖起来高过我头顶，于半空中轻轻摇摆。抓抓两侧的耳朵，尖长，有细毛，摸起来很滑溜。
　　九尾狐是东极大陆上具备高度智慧的种族，因此她意外穿越后迅速学会异世界的语言也不是难事，这只名为西子的小狐狸脑子一片单纯，享乐主义，喜食人，这个饮食习惯在种族林立的东极大陆上算不得什么，因为弱小鲜美的人类是大众食物，但在中土世界还保持这个习惯，就是要命的事了，加上她奴役了几个奥克斯帮她猎杀“食物”，这九尾狐妖臭名远扬。
　　“西子女王，请享用，精灵可比人类美味多啦！”
　　我从未想过给自己取个名字，不过“西子”听起来很不错。
　　（以下开始用第三人称）
　　“女王，俺们下次给你猎个女精灵来！”
　　“女精灵……”三个奥克斯发出猥琐的笑声。
　　精灵躺在山洞粗糙的地面上，长发乌黑，细长的眉如两展鸦翅，颊边染上些许脏污，却更衬得肌肤赛霜欺雪，珍珠般点亮了昏暗的山洞。
　　西子蹲下，在精灵少年的后脑勺摸到个大肿包。
　　“是俺打晕的！”奥克急着邀功。
　　原主曾警告过他们不要招惹精灵，但三个贴心的部下数次看到女王陛下躲在暗处对着幽暗密林的精灵们流口水，遇上一个落单的，岂有不孝敬之理。
　　西子让三个奥克斯出去，再检查了下精灵的状况，性命无碍，醒来后会不会变傻不得而知。她摸了摸精灵向后支楞的尖耳朵，柔嫩无毛，再摸了摸自己的——毛茸茸，有点耷拉，傻笑了下。
　　从前她也夺过舍，但人类的躯壳笨重，行动迟缓，且有诸多道德准则束缚，一段时间便觉索然无味，抛弃的躯壳在他人眼里也就成了无故暴毙。
　　西子走出山洞，举目四顾，看到大片深深浅浅的绿色，远方传来野兽咆哮，惊起黑压压的鸟群，脚下是喈喈虫鸣，空气混合着花草和野兽粪便的气味，远方的水流带来原始森林的苍劲野性。
　　“女王，你不要辜负俺们的劳动成果!”一阵臭风袭来，三个裹着破兽皮的奥克斯近前粗鲁地大呼小叫，西子不喜欢奥克斯身上的恶臭，曾强迫他们洗花瓣浴，虽未能完全除臭，但比起同类已好上太多，为了不惹主人生气，他们每个礼拜都自觉洗几次澡。
　　“我，我说过不要招惹精灵，不，不要管他，醒了就让他走吧。”西子口齿不大伶俐，“我，我现在想去，河，河边。”
　　奥克斯火速抬来一个树干、藤蔓制成的“轿子”，西子乐不可支地坐上去，九条尾巴在身后欢乐地舞动，尾巴看起来毛蓬蓬一大团，身体却丝毫没感到累赘。
　　两只奥克斯负责抬轿，还有一只沿途采摘花朵，大捧大捧地往她跟前堆。水流湍急，照不清脸的模样，不过可以从记忆里看，和地球影视文学作品描述的狐妖类似，又很不一样，美丽固然不必多说，皮肤却白得过度，白化病患者的那种病态白，血液是极淡的红色，银白的长发，眉毛，睫毛，薄青色的眼睛，体型上较之正常人类少女要小上一号，比中土世界的霍比特人又高些，尾巴耳朵属于种族特征，无法靠法术收拢隐形，动作快的时候，只怕根本没法分辨人形兽形。
　　西子拿河水洗了手和脸，水溅在白色的衣袖上，珍珠般滚落，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就像纳米材料，这袭白袍是西子从东极大陆带来的唯一物品，是一种很牛逼的神蚕吐的，类似地球歪歪小说里的六翅金蚕，蚕丝只有头发丝的十分之一细，在空气中肉眼不可见，强度极高，锐利，拦在路上，人会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被截为两段，制成衣服轻若鸿毛、刀枪不入、五行不沾，然而如此牛逼的材料却是东极大陆烂大街的东西，不少人专职饲养神蚕贩卖这种丝线，一卷的价格和一筐苹果相当。
　　西子拉开衣领看了看，里头什么都没穿，叹气，妖精就是妖精，好歹多穿条裤子啊，这么轻的衣服，很容易走光的，也没罩罩，不怕胸部下垂？
　　西子抬眼，看到三只奥克斯口水拖了三尺长，大怒，分出三只尾巴啪啪啪一顿乱抽，打完后叫他们滚蛋，三只奥克斯感到委屈，从前女主人从不介意当着他们面洗澡。
　　西子将双脚浸入冰凉的河水，尾巴软下来在草地上铺成褥子，她躺下闭上眼睛，阳光和曦，舒适得无以复加。
　　中土世界是个好地方，有仙境般的瑞文戴尔，有世外桃源般的夏尔，人类的国度远比地球的城市精彩恢弘，可惜她的妖怪模样根本没法光明正大地在任意种族的土地上行走，怪不得只能和奥克斯为伍了。
　　一股寒意窜上脊背，西子迅速跳起来，脚下一滑扑入水中，凉水灌入七窍，西子甩甩脑袋，一支箭用力顶在她肩上，被衣裳的特殊质地生生拦在皮肉之外。
　　“不要射箭！”
　　“快点！”
　　“逮住它！”
　　……
　　打扮利落的精灵们说着她听不懂的语言，他们包抄过来，西子在水里扑腾了下，腰部以下的衣摆漂浮在水面之上，像开了朵花，尾巴被水浸透，毛发吸饱了水分，很沉。
　　“它真傻呀！”一个男精灵说了句她听懂的话。
　　精灵绳子有生命般缠到她身上，她被毫不费力地拖上岸。
　　西子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过来的，精灵行动轻捷，无声无息，行动间连空气也不曾搅动。
　　“我……”她未来得及给自己辩白一句，就被麻袋套住了头。
　　“它的尾巴真碍事，割了算了！”一男精灵用力往下拉麻袋，抱怨道。
　　“太残忍了！”一个女精灵呵斥他。
　　“早知道这么轻松，还拉这么多人做什么……”换了个声音。
　　“陶瑞尔，我们找到兰斯了，昏迷着，不过没性命之虞。”一男精灵背着从妖怪洞里找到的幽暗密林失踪人口，大家松了口气，纷纷说好。
　　“那它呢？”
　　西子连忙大叫：“放开我！”
　　陶瑞尔道：“算了，反正已经抓到了。”
　　“听说这家伙吃人，抓回去关着也好。”精灵们统一口径。
　　“和咕噜作伴去！”西子听到要割她尾巴的男精灵大笑。
　　精灵们全部离开了，三只奥克斯才敢从躲着的地方出来，面面相觑。
　　“女王被抓了，俺们怎么办呀？”
　　“要不俺们投军去吧？”
　　“靠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