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木命杜杜

21、秋风清

　　那天，爱的结打在了我的心头
　　我就望见了死，
　　那个美丽永恒的冥界。
　　……
　　当我坐在第一场秋雨到来的窗口写下这句诗的时候，尹伊泽已经去新加坡当交换生了。颜如玉去了韩国。而云锦也托人转到了新校区艺术系的绘画班。其实这样的事情在每个新学期到来的时候都会发生，可是对于我而言却完全是物是人非了，而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
　　“你简直就是一个祸害精。”这是云锦搬出这个宿舍时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那时我正在疯狂的抄写名人名言，名人警句及所有我看过的小说里面富有哲理性的片段。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还有什么能让我安静下来。
　　现在的我既没有什么追求，也没有什么值得担心的事情。除了上课看书，晚上写作，其余的闲暇不是听歌就是跟夏晓堂看电影。夏晓堂知道我爱看文艺片，凡是电影院上映的带点文艺范儿的我俩都去看，现在甚至我俩在周末经常去商贸街的碟厅消磨整晚整晚的时间。他有时拉着我的手，有时搂着我的肩，我不知道我们现在是什么样的关系了，像男女朋友，像哥们，有时甚至真像兄妹。
　　“我俩现在像南飞的大雁，落单了，让我们相依为命吧!”我记得那个夏末他抱着哭泣的我说道。
　　是的，似乎只有那样了。我们都已不习惯孤孤单单的过日子。
　　我知道他心里其实有颜如玉，而我的心里也有他。

　　∞∞∞∞∞∞∞∞∞∞∞∞∞∞

　　“要在一起的是你，说分手的也是你，张小木你到底要怎样？”我记得那时他的两只手紧紧的钳住我的双肩，眼神里除了怒火还是怒火。
　　“你到底想要什么，要什么？”
　　“我要的是一个懂我的人。”
　　“那你懂我吗？你了解我吗？你，你就是这么自私了。他说完，气急败坏的走了，扔我一个人在街上。
　　我那时就是不能够忍受他为什么总是跟个孩子一样的容易暴跳如雷。干什么都要和我分个伯仲，而且还很霸道。

　　那是我们第一次吵架，为了什么，现在回想起来不过就是他生日要不要请颜如玉的事，我说请，因为我有我的私心，可是他却怕我们的关系节外生枝。这本是我对他说的话，因为我们都还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对云锦说，其实我俩生性都很懦弱。但是当时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那么的不舒服起来。我便开始找事，说些无理取闹的话。诸如：“我知道，你其实心里是放不下她，对吗？”
　　“你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你们不可能一点感情都没有？”
　　“她那么漂亮又惹人爱。你要是还对她有所留恋，我们可以分手。”
　　我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啦，用招娣后来的话说：“那是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我彻彻底底的变成了一个胡搅蛮缠的家伙。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他扔下这样一句话走了，将我一个人留在大街上。
　　于是我们一天不见，两天不见。
　　第三天的晚上，晚修还没下，他就直猎猎的将我从教室里扯了出气。我想我们俩那时肯定都疯了，我们相互使气都开始不顾及周围人的眼色，甚至云锦。
　　是的，彼此伤害的人也就不怕伤害任何人。
　　我们撕扯着出了教室门，才转过教学楼，走上便道，他就一把将我搂在怀里，开始热烈的吻我，我挣扎，我打他，我哭泣，然后我又开始回吻他。我们已经无所顾忌了，即便是云锦站在我的面前，我都无所畏惧。爱使我变的勇敢同时也使我的脸皮变的更厚了，即便有人此刻站出来说我是一个下贱坯子，我也完全能承受的住。

　　“张小木，你他妈的真不要脸。”云锦扬起手的手被招娣给拦截住了。
　　随既她趴在床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我木木的坐在那儿，感觉好累，我愿她打我，骂我，甚至用最狠毒的语言，那样也许我解脱的越快。

　　第四天晚上，我和招娣刚回到宿舍，电话响了。不知是谁打的，只说云锦喝醉了，在学校附近一个叫什么“LOVE”的酒吧，害怕会吃亏。招娣没有放下电话就call他，他和我们几乎同时到达。那时云锦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了，躺在一个染着黄发的男孩怀里，周围还有一圈男孩围着她，他们明显的都不是学生。

　　他进了酒吧，端直一头就冲了过去将那个染着黄发的男孩从沙发揪起来就是一拳，两个人瞬间就打了起来，其它的一些混混也一哄而上，等到老板来的时候，他的额头，嘴角，脸上挂满了伤痕。我带着眼泪上前去给他擦嘴角渗出的血，他笑着握着我的手说：“让我送她回家。”说罢，便横腰将云锦抱起来头也不回的出门打的走了。

　　他对她是有感情的，就像夏晓堂对颜如玉。就像我对夏晓堂，夏晓堂对我一样。男人和
　　女人之间总是会林林总总的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情节。有的人一辈子就纠葛在这样的情感中，而有的人一生也没有这样的际遇。就如后来我的名声变的越来越不好，真的我其实什么都没做，可是却不自觉的就招惹了这么多的是是非非，招娣说我太随性随情而且过于单纯任性。我觉得这应该是对我这一生最高的评价了。

　　他怜惜的抱着她走了，我真的没什么，摆在眼前的事实反而比怀疑更让人接受，发生的这一切让我变的渐渐的冷静了下来。接下来就是期末考试了，招娣提前就为我做了许多的夹带，我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学习了，除了看了一本一个奥地利名叫奥托.魏宁格的学生写的一本《性与性格》的书外，我什么都没做。但是这本书对我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我都不得不提一下。因为从看完那本书以后，渐渐的我的好些行为和思想就有意无意的在对书中所讲的内容进行着实践。我不知该不该称这个年轻人为作家，据说这是他大学的毕业论文，后来不久他就自杀了。对于这样的人，我总是会充满好奇。

　　那几天大家各自忙各自的，但是云锦不在住宿舍了。

　　“对不起。”在考试的最后一天，我在阶梯教室的门口拉着她的胳膊说道。
　　她望着我笑了笑，轻轻的将我的手拿开。
　　“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你以为你得到了他，你不过是一个山野村姑罢了，我们这里的人特别讨厌外来户，你们的事我其实早知道了，你被颜如玉当狐狸精打，我最后也知道了。我不说是因为我知道尹伊泽其实很单纯，除了我，他没接触过别的女孩，所以他会对你动心，在我看来他不过是一个任性的孩子，谁没有初恋，我就让你成为他的初恋，但是最终我们还是会在一起的，因为我们才是门当户对的一对。”她说完得意洋洋的走了。
　　留下的是如傻子一样的我，我总以为自己冰雪聪明。
　　是呀，从前那么爱说爱笑爱好奇的一个人，这么一段时间以来都只是默默的上课，吃饭，睡觉。

　　“其实，我早就猜到了。”招娣在那晚送完云锦后和我手牵手回来的时候说道。
　　“你想好了吗？我怕你伤不起，尹伊泽他不一定适合你，真的。他们都是那种条件好的纨绔子弟，我真有点怕你引火自焚。”
　　我望着他笑了笑。
　　“有那么严重吗？我们不还年轻的很吗？我不想那么长远。”
　　“可是你也要学会全身而退，我觉得你的思想总是很危险，有时看你单纯的像个不懂事的孩子，可是有时候你又比谁都看得透，而且你的际遇也是，有时看起来很好，有时也很糟糕。”
　　“那是因为我们都想的太多了。”我望着幽蓝的星空说道。

　　假期到了，而他的生日礼物已经让我焦头烂额了，我现在迫切想要送他一份特殊的礼物。这礼物既要有意义而且还要那么的不经意。
　　“我不在乎结果了，我想要经过。”我对招娣说道。

　　生日part在他的家里举行。
　　虽然和他认识了这么久，他却从未提起过他家庭的状况。
　　而我此刻看见的是和千玺家一模一样的小洋楼。招娣向我挤了个眼，小声的说道：“很好的条件，你得抓紧了呦！”
　　“世俗。”我笑着说道。

　　按了门铃。
　　云锦开的门。
　　“欢迎，欢迎。”她望着吃惊的招娣，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样子。
　　招娣睁大了眼睛看着我。
　　我轻轻的拧了她那越来越肥的脸。自从怀了一次孕，也不知怎的她变的越来越胖了。
　　“伊泽，招娣她们来了。”我听到的是云锦愉悦的声音，可是她看我的眼神却饶有挑衅的意味。

　　我一眼看见了站在客厅中间的尹伊泽，他上身穿了一件阿迪的红色T恤短袖，黑色运动裤，也正看着我。
　　我的脸也不知怎的唰的一下从头红到了脚后跟，我总觉得自己像是一个不速之客一样。
　　招娣感觉到我的手汗津津的，回过头来笑着说：“姐们，镇静点，别丢脸。”
　　说着把手上抱的一个大盒子给了尹伊泽。而我手里的鲜花却被云锦接了过去。
　　“生日快乐，伊泽！这是我们三个人的心意。

　　“变形金刚”云锦一把拿了过去。而那束花已经被放在了一边。
　　“招娣，你够损的呀！哈哈哈。”
　　“这可是限量版的呀，我是在圆尹伊泽的儿时的梦呢！”
　　说着望着尹伊泽。
　　尹伊泽莞尔一笑。招呼田周生去坐。

　　这时便有人喊着欢迎中文系的才女。我循声望去。
　　“颜，颜姐。”声音有点颤。本来我并不想这样称呼她，可是我这个人生性就是有点怎么说呢，缺乏正气或者说就是懦弱吧，干什么都似乎有讨好之嫌。这真的就是我的悲哀。

　　“别叫什么姐，我可担不起。”她话里带话的说着。
　　我看见沙发上坐的都是我不认识的男男女女。却都和颜如玉，云锦热烈的交谈着。
　　“这都是我高中的同学和儿时的玩伴。”尹伊泽介绍到。
　　我略略的瞥了一眼，没看见夏晓堂，却发现在座的各位似乎都用自己余光打量着我。我第一反应就是不知颜如玉都对他们说了些什么，随后在他们不屑的眼光里我也镇定了下来，我现在想的是我的那个绞尽脑汁的礼物还在那束花中，我却没有勇气送给他了，也没有勇气说声：“生日快乐。”

　　这时云锦叫了声：“王阿姨。”一个中年妇女走了出来，我一看就知道和千玺家一样，这也是一个保姆。
　　收拾完桌子，又摆上了菜，他提了几打啤酒，一瓶红酒走了过来。我的一边坐着招娣，而一边明显大家有意给空了两个位子。他毫不犹豫的就做到了我的旁边。这时在厨房帮忙的云锦出来了，看了看给自己留的位子，马上从后面圈住了他的脖子。
　　“哥，我要坐这儿，我要和我的好姐妹坐。”
　　大家都望着眼前这啼笑皆非的一幕，不知为什么此刻的我却羞的无地自容。
　　“别闹了。”他沉闷的说道。
　　“是你说要把我当妹妹的，况且你又不是没搂过我？”云锦嘟着嘴，像个任性的孩子一样硬是将他从座位上拉起来，自己坐上去了。”
　　我看见颜如玉的脸上掠过一丝笑意。

　　几杯酒后，大家都明显的自然起来，尹伊泽的话也渐渐多了，他和他那许久未见的朋友玩伴热烈的交谈着，他们一起回忆着从前，往事。我从来没见过生活中的他这么快活过。

　　那晚，临走前我还是鼓足勇气做了一件觉得对的起自己的事。
　　在我，招娣还有田周生起身告别的时候，我把一直放在一边我拿来的那束玫瑰花插在了他家客厅桌子上放的那个空花瓶里，那是一束很漂亮的红玫瑰，一共21朵，我亲手挑的，因为今天是他21岁的生日。上面还有我亲手洒下的水珠。即便一直处于兴奋中的他还没来得及看上一眼，但是我不能允许它被冷落了。我将藏在花里的那枚用银链子串着的指环取出来戴在他的脖子上。本来我是等着他自己发现的。我记着那晚火车上他说过他从前有个一模一样的指环，他还说过把这枚戒指放在离心口最近的地方能实现愿望。所以，我想送给他，就当是我对他最衷心的祝福。戴好后，我还吻了他的脸颊，说了声：“生日快乐。”于是我们离开了。
　　招娣说我做的太漂亮了，因为那晚他一直被他的同学纠缠着，根本就无暇顾及我们，可是现在我们的面子全回来了。
　　“你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子。”那晚田周生这样说过我。我记得这以前我们从来都没有过交集。
　　我淡然的笑了笑，似乎我已经在釜底抽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