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有君当路问（下） ...
-
依我从时下流行的各类穿越小说看文而来的经验，大胆类推这地方的时间记法和古代一样，所以，初步判断,从我被迫留在屋内坐在端木宇对面到现在大约已过了一个时辰。我对于始终瞪直两眼看端木宇修簪花的行为已经到了无法忍受的极限！我不知道为什么一个据说职业是占星师的男人居然可以对着一枚簪花一修就是两个小时，并且两个小时都在修同样的地方！
“我说端木宇，你真的确定这簪花最初是你做的？”
“嗯……哦，清远你还在看啊？”
杀千刀的，晾了我两个多小时，现在居然还一脸诧异的来询问我！
“端木宇，刚才好像是你让我待在你周围的吧！”
“哦，对！我忘了，呵呵。”
那叫什么烂表情！
“我说你的簪花要什么时候才能修好呀？”我还指望着他当向导带我出去四处看看呢。
“不知道。我忘了当初是怎么做的了。”
原来如此。这家伙的脱线和我不是一个级别的，罢，姑且原谅他吧。
“既然想不起来了，不如先放一放。你说让我今天待在你左右，我到不想在这屋子里闷死，要不你带我出去走走吧？”
我这厢问完话，他那边居然半天没反应！只是看着手上的簪花发呆。
“端木宇，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话？”
“嗯。”这次是肯定句。
就嗯一声算什么？我是要他作出回应！
“我在思考。”
这算什么补充？思考？这有什么可思考的？去还是不去，这根本不是一个需要思考的问题。“那端木公子，对于小人方才的提议，您意下如何？”原是想以这种调侃的方式刺激他的，不想他倒是立即就有回应。
“如此也好，就依你的意思，我们这就出去走走。”
……原来这家伙习惯了别人做小他做大，唉，为了门外缤纷多彩的世界，我就忍了这一次吧。
“那公子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吧……咦？清远，你什么时候成我家下人了？”
每次一看见他那副故作无辜的表情，就恨不得上去狠狠的踩他几脚！“端木公子，请你注意一下你的修辞。我现在扮演的是你们家的谋士！不是下人！”
端木宇闻言一脸疑惑，“谋士？你谋什么了？”
“谋——谋我们出去溜达溜达。”声音里已经有藏不住的兴奋。
基本上我这个人的情绪属于直观型的，想装腔作势都装不了。然后便看见端木猪睇来一眼，一副“懒得揭穿你”的表情。虽然我还想发作一下的，可是权衡利弊，我决定还是装乖，不然他一个不高兴，不带我出门怎么办？于是小狗似的叭叭粘过去，“那端木公子，我们是不是趁着此刻天光尚好，即刻动身？”
“如此也好。”端木宇起身，作了个恭请的姿势，“叶公子先请！”
“那在下不客气了，请。”虽然我没穿长衫，不过还是装样子地一手附后，一手作了请的姿势，随后抬脚跨出门厅——前脚刚落地，就听见端木宇在身后爆出莫名其妙的笑声，紧跟着是他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哈哈哈，叶清远，你果然是国宝级的。古人那一套，你倒是学得有那么点儿意思。”
“你自己不就是古人么！”晕，端木宇那是什么逻辑？弄得我一头雾水。什么叫“学得有那么点儿意思”？难道他是现代人？
“我是看你扮古人扮的起兴，作势陪陪你。”
居然还是那一脸死相的笑容！我忍住回身打他的冲动，跨出门厅站定，深吸一口气，回身有礼貌地笑道，“端木宇，我现在终于知道你是什么人了。”
端木宇一挑眉，一副兴致勃勃听下文的样子，“哦？什么人？”
我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用标准的普通话字正腔圆地开口，“阴阳人。”
端木宇满脸疑惑，“咦——怎么扯到这儿了？”
凭什么你问我就得告诉你？我在心里怨愤地想着，脸上一副“我懒得和你说”的表情，“哼！”
端木宇跟进，站在我身旁，瞪大眼睛看了半天，“哼？清远，你这生得哪门子气？”
“你那声‘哼’，倒是学得一点儿也不像，没意思。”我打击道。
端木宇恍然大悟，“叶清远，不是我说你，你还真跟个大姑娘似的，什么芝麻绿豆的事儿你都得计较一下。”
我本是立刻接话，打算回击的，结果张口“啊”了半天也没“啊”出个结果，倒被端木宇那边占尽了先机，“还有，叶清远，你还真不是一般的笨！你该不会以为这里是你课本上学过的古代吧？当年你是怎么考进历史系的？”然后，还不等我说“填志愿时手误”这样的陈年旧事，他就折进屋了，片刻之后取了本书出来递给我——《世界通史》（第一卷）封面是埃及法老王的头像——居然和我那套一样！难道这里也用人民币？我一脸疑惑地正打算提问，他那边倒先开口解说起来。（基本上，只有在这种时候，我才会打心底觉得，其实端木宇还是有优点的。）
“在暮焱河，时光的流逝不是以什么人类的进化，朝代的更迭来呈现的，而是这里每个人的生老病死。”说着，端木宇有意识地停顿一下，像是在等我发问，于是，我立刻很给面子地回应道，“不懂。再说得详细点。”老实说，我对暮焱河这里的时光流逝之类的问题并没有多大的兴趣，相比之下，门外的风景更有吸引力，可是做人要有修养啊，不能随便打断别人兴致高昂谈论着的话题，所以我继续听。
端木宇满意地点点头，补充道，“暮焱河的居民，从未有过改变，无论是男女的比例还是每个人的形态，就像一颗树上的叶子，秋天落了，春天还会再发芽长出来。这就是暮焱河的轮回。而我们的身体也会像树一样长出年轮。你看。”他朝我摊开手，在我目光所及之处，我仿佛从哪绵密的掌纹中看见了一个宇宙的缩影。我握着他的手看了又看——真是难以置信，人的手纹可以多到这种程度！
“这上面的纹，就是我们的年龄。”
我惊叹，“啊！原来你已经这么老了！难怪刚才笑我，原来已经是化石级别的老妖怪了。唉，误入异空间还遇到你，真是我人生的一大败笔。”
端木宇忽然脸一红，忿忿道，“你刚才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谁是老妖怪？我们只是生长规律特殊了一点而已。你们那边的世界不也说轮回吗？大家都是轮回，只是我们不会破蛹蝶化，也不会脱壳重生。我们每个人不管轮回多少世，都是最初的模样，再者，我们也没有你们那边传说的什么孟婆汤，所以我们每个人都完整地保有每一世的记忆。就只是这样而已。怎么样？”
“哦。”我点头表示了解。看来我的认知真的很肤浅。
看他还一副不满意的样子盯着我，我连忙点头赞道，“神！”其实从他讲什么树叶年轮的时候就已经让我叹为观止了。世界上居然还有这样奇异的空间，而我何其幸运或者不幸，还来了这里，依稀、仿佛还和这里渊源不浅。
“就知道你会是这种表情。”端木宇看着我得意地笑道，“也是仗着这绵延生生世世的记忆，我才会在第一眼就认出你。”
“给我一个你在第一眼就认出我的理由先？”在端木宇面前那种我跟个白痴似的感觉真让我不爽，“莫非，你暗恋我的前世？所以对他的观察着。”
“呵呵，这是秘密。”端木宇笑得意味深长，可是我却从他的眼睛里那抹一闪而逝的光华中，看到了某种怀念。是的，在这一刻，他看的，不是我。
心里忽然有种难过——我知道，无论是在水幻天还是现在的暮焱河，所有人看的，都不是我。他们只是从我的身上，遥望很久以前的另一个人；遥望那份回忆中的温暖。
“端木宇，你到底陪不陪我上街？”
“陪！清远？怎么忽然不高兴了？”
“啊？没有啊。”我抬头，撑起笑脸。唉，现在连我都觉得自己像姑娘了！这暮焱河是什么鬼地方，害我现在这么多愁善感。“那我们别在这儿说这些废话耽搁时间了。”我觉得，再和他讨论什么时光、轮回、记忆之类的问题的话，我那躲在旮旯里的负面情绪很可能会像休眠火山的爆裂式喷发一样，一发不可收拾。
对于我的建议，端木宇没有疑义，立刻点头。于是我的新探险再次开始。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有君当路问（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