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家庭 之青衣岁月》伪权

10、旅行4

　　九龙壁，九色真龙，曾经何等肆意张扬，威严逼人，鲜活得仿佛随时能破壁而出，如今却被囚禁在金属栏杆后，黯淡，斑驳，欲振乏力。如同这座紫禁城，当年只有那个站在这个国家最顶端的人才可以随意行走的城中之城，现在只要花几十块钱买上一张门票，谁都可以肆意穿行：御花园里摆起了卖方便面的小摊；不知是谁的脚印踩在了也许曾是哪位极受宠的妃子的住所的门柱上；不知是被谁丢弃的一只塑料袋被风一吹，差点便挂在了那曾经连皇后也不能涉足的宫殿的兽角上；也许曾是哪位皇子的寝宫的穿堂变成了出售小纪念品的小店铺……这究竟是全民同乐的进步还是对曾经的尊荣的玷污？
　　没有永远的存在，再辉煌光耀的过去也会风化成历史的尘埃，可是一个连自己的历史都不能给予最起码的尊重的民族究竟算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
　　逝者已矣，如果不能守护，何不就这样让它消逝于风中？
　　“唉……”突然有人在耳边轻叹，“可怜……”
　　吓了一跳，萧临一回头，便看见一张仿佛明珠般生着光晕的脸和一双仿佛燎原野火般的眼。那双眼仍灼灼地望在他，仍带着一种玩味的，有些轻佻的笑意。
　　“真可怜……”漫不经心地转开眼，燎原望着九龙壁，手在栏杆上轻拍，“这龙要是能动，怕是第一个就要拆了这东西吧？”
　　萧临几近惊恐地瞪着他，突然一言不发转身便跑，却几乎在同时被捉住了手腕，那强硬的桎梏和火热的触感令他的心脏差点停止跳动。
　　不敢回头，他用另一只手用力按住胸口，安抚受惊的心脏。
　　慢慢被拉进一个温热的怀抱，一只手臂环过他的肩膀，将一张纸条塞在他的手掌与胸口之间：“第一次是无意，第二次是巧合，那么第三次就该是命运了吧？”他在他耳边轻笑，“所以，下次你再出现在我面前的话，我可不会再放手喽……”说完，他慢慢放开了怀里单薄瘦小的身体，萧临不敢片刻停留，一得到自由立刻飞奔向萧婷等人所在之处，按在胸口的手已紧紧握成了拳。
　　燎原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加深了笑容。
　　逃吧，逃吧，尽量地逃……
　　只是飞蛾，怎么可能抗拒得了火焰的诱惑……

　　萧婷四人彼此嘲笑了一通对方的狼狈便去寻萧临，对着九龙壁时也感叹几声，再转过一处拐角，便见萧临背靠宫墙，仰头望着天空，柔软的发丝滑向后方，露出整张精致俊秀的脸庞，神情一片空茫。
　　几人下意识地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却只看见碧蓝的天，柔白的云。
　　“哥～！”萧婷唤了一声跑过去，笑道，“你在看什么？”
　　萧临回过神，对她笑笑，淡淡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如果注定没有什么是可以永远抓住的，那么是不是一开始就不要去抓会比较好？”
　　“哥～！”萧婷佯嗔道，“你又想这些有的没的！”
　　吴馨挽住她的手，微眯起眼露出个可爱的笑容：“人生在世，本来就是活一天赚一天，能快乐地活一天就是赚了两天，一天一天的累计起来就是赚大发了。如果拥有就是快乐，那自然多拥有一天也是好的，所谓没有得到就没有失去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没有得到其实就是一开始就失去了，这么赔本的事我可不干！”
　　明天也笑道：“‘天长地久’固然是好的，不行的话‘曾经拥有’也不错，至少不象‘不曾拥有’听起来就很凄惨的样子。”
　　阳光淡淡瞟他一眼，没做声。
　　萧临低下头，刘海滑下来遮住眼，他低低笑了两声：“那失去的时候要怎么办呢？”
　　吴馨耸耸肩：“反正最糟也左右不过是个死，与其吃慢性毒药拖个一年半载的，我宁愿开开心心活一两个月然后吃下鹤顶红。”
　　萧临抬头有些吃惊地看着她，然后又低头呵呵笑了起来……不过是个死啊……
　　等他再次抬起头时，他对他们绽开了大大的笑容：“也对，人生还是要积极一点比较好，”
　　吴馨突然有些不安，她不敢确定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眼前的萧临好象终于放下了什么东西，整个人都轻松鲜活起来，却让她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她看看明天阳光，他们也看看她，又看看萧临，略皱了皱眉。只有萧婷上前搂住她哥哥大笑着摇来晃去：“没错！没错！就是这样！……”
　　下午四点左右，几人嬉笑打闹着步出城门，将这座见证了数百年风云变幻的古老都城抛在了身后。
　　当晚，因为玩得有些累，大家都早早睡下了，吴馨莫名地觉得有点心神不宁，翻来覆去睡不着，闹得萧婷睡梦里都在皱眉，爬起来到客厅喝点水，却瞥见阳台上一个模糊的人影，吓了一跳，再定神一看，是萧临，低着头不知道和谁在打电话。
　　吴馨眼皮一阵猛跳，心里七上八下的，这么晚了，他在跟谁打电话，说是打电话，却又连一声都不出，而且也不开灯……正嘀咕着，就听萧临轻轻说了声：“恩，知道了，再见。”然后就挂了电话。
　　突然有些心虚，吴馨没等他抬头，端着杯子就溜进了房间，一直到躺在了床上，心还在砰砰地跳，好象窥见了什么不该知道的秘密一般。
　　萧婷被吵醒，迷迷糊糊问：“怎么了……？”
　　吴馨没做声，悄悄往她那边靠了靠，却被她干脆地一把搂进怀里，结结实实抱住，带着少女特有的馨香的气息拂在耳边，热热的，有些痒：“做噩梦了……还是冷？……乖……睡……”
　　吴馨突然就觉得安心下来，伸手悄悄抓住萧婷睡衣的一角，在后背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下，渐渐也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