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一期一会》加儿

19、第十九章 走马灯

　　留在山葡萄农场的最后一天，山崎奶奶却说没有什么工作需要她们帮忙。
　　“哎呀。你们这些城市孩子，难得来乡下一趟，我们这也没有什么好玩的。就请利用这天去见见邻市的烟花祭吧。一年一度的烟花大会又开始了。”
　　老人腿脚不好不便走动。过了中午，她便让自己的孙子开车送生田绘梨、后藤和孙小姐三人一起去了邻市烟花祭的地点。
　　虽说是烟花祭，但日本除东京以外都是大农村，自然不会像东京的隅田川烟花大会一样，放在东京-两国电车站的繁华街区。等三人到达目的地时，才发现这里也是乡村草原，除了有一条公路穿过草原外，几乎连农家都看不到，一副人烟寥寥的样子。幸好商贩已经早早的赶来占地方了，两排贩卖章鱼烧、炭烤鸡肉串、冰淇淋等零食的移动小车整整齐齐地铺张开来，还挂上彩色小旗。这才显得漫漫草原上有一小簇，升腾起热闹的氛围。
　　“你们这算是来的早了。一般都是下午三四点后，才会有欣赏烟花的人过来这边占座。”山崎奶奶的孙子说道。
　　“我们？山崎先生，您不留下来和我们一起看烟花吗？”孙小姐好奇地问。
　　对方憨厚地摇了摇头：“奶奶不能一直一个人在家，我得回去照看她。”
　　望着对方离开的背影，后藤感叹道：“山崎家真是不容易呀。”
　　“是啊。山崎奶奶的儿子也不在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两名女孩在身边窸窸窣窣的小声讨论着，而生田绘梨却有些出神。
　　自从前些天晚上从山上下来后，她的精神状态明显发生了些许变化，也不再那么投入参与三人组的聊天了。后藤和孙见状，开玩笑地伸手在生田绘梨眼前晃了晃：
　　“众神——归位！”
　　“嗯？怎么啦？”生田绘梨被唬地一下子回神，撅起嘴问。
　　“我和孙桑讨论呢！想在那边的公路上一起拍个酷酷的照片！生田要不要一起？”
　　“好啊。手机拍？”
　　“我带了拍立得。只要按一下这里，就可以拍完直接打印相片了！我们一人一张相片，带回去保存起来。”
　　“走走走。”

　　三名少女看中的拍照地点就在不远的坡道上。
　　坡道被改造成公路，一路横亘穿过宽阔的平原。只是鲜有车辆经过，就算有车，也一般是乡间农夫慢悠悠地蹬着的小三轮或满载瓜果的小货车。
　　生田绘梨为两名女孩拍了各种搞怪的照片，两名女孩心满意足，问：“生田桑快也来和我们一起拍吧？”
　　生田绘梨一听要拍照，条件反射的拒绝：“我们就三个人，没人按快门——”
　　“没事没事。哎哎，那边不是切原君吗？就让他拍下呗。”
　　后藤用手一点生田绘梨身后，果然是切原赤也。

　　切原赤也双手插兜，正走在两名上了年纪的老夫妻前面，沿着坡道一路下来。他看见后藤用手点着他，一头雾水地歪歪头。他慢腾腾地走到三名少女的面前，快速地瞄了一眼生田绘梨，但是并没有打招呼。
　　“干嘛？”他拉着脸问后藤。
　　“切原君，我们想请你为我们拍合照。”后藤笑眯眯地说。
　　“别找我。我不会拍。你们女生要求高，拍完了肯定要嫌丑。”切原赤也摆摆手，立刻进行了拒绝三连。
　　只是很不幸，切原身后的老奶奶正好也走了过来，将少年的话听了明明白白。
　　“赤也，怎么能这样对女生说话呢!”他话音才落，就被老奶奶打了一下头。
　　那名奶奶穿着和服，灰白的长发紧紧地梳起发髻。虽然一副和气慈祥的表情，但气场却很强大。
　　“赤也。，快去给小姑娘们拍照片，多拍几张。”另外那名老爷爷轻咳了一声，说道。
　　“知道了。爷爷奶奶。”切原赤也应了声，无奈地接过后藤递过来的拍立得，“那你们站好了。”
　　“一、二……茄子！”
　　“咔嚓”、“咔嚓”几声响，宽阔的坡道上，夏日的骄阳下，三名斜坐在坡道上的少女，比出两跟手指，露出开心的笑容。
　　几张照片从拍立得中吐了出来。活泼的后藤立刻奔到切原身前，拿了照片对比着看了起来。
　　“这张照片把我的表情拍的好鬼畜……扔掉扔掉，不能留了。”
　　“这张也不行，挡住孙桑的脸了！”
　　生田绘梨和孙桑也凑过去看相片。
　　“唉……生田真的是太过分了。”后藤说道。
　　“什么？”
　　“不管哪张照片里，生田桑都很好看……呜，切原君的拍照水平真是不稳定，顾得了生田顾不了我们……”
　　生田绘梨和切原赤也互相看了一眼对方，切原有点尴尬的没接话。
　　生田绘梨就笑着解围：“怎么不说是我天生丽质，怎么拍都好看呢？”
　　“去你的，这样说就更过分了哦。”

　　“好！那就这几张这几张这几张……咱们都留着！一人一张，带回家做纪念！”后藤纠结了一会，就拍板选了几张照片，分给孙小姐和生田绘梨。
　　“谢谢你啦，切原君！上次帮忙找生田桑，也多谢啦。”孙小姐说道。
　　“哦，小事。”切原赤也酷酷地挥手。
　　切原赤也和他的爷爷奶奶目送着生田绘梨一行人离开。
　　奶奶说：“嗯……拍照水平不稳定呢。”
　　切原赤也又窘迫，又心烦意乱。他说：“奶奶！别调侃我嘛！我都是随手乱拍的。”
　　“阿拉。那张照片，也是随手拿的喽？”奶奶笑眯眯的一指。
　　切原赤也低头看，自己刚才偷偷藏起来的一张拍立得相片，刚好从裤兜中，露出尖尖一角。
　　切原赤也将手揣进裤兜，耳朵尖却不争气的红了。
　　“唉。刚才漏了一张没给她们。”
　　“那是还给她们吧？”奶奶故意说道。
　　“什么？”
　　“姑娘们好不容易拍的合照呢，别漏啦。还给她们吧。”
　　“哦……她们都走远了。下次见到再说……”切原赤也敷衍地拒绝。
　　“别下次啦。正好是烟花大会，她们肯定在这里呆很久，一直留到晚上。你呀，还不快去找她们还相片？”奶奶见切原赤也不解其意，摇摇头，继续说道。
　　“啊？这跟烟花大会有什么关系？”切原赤也听奶奶说了一长串，迷茫的挠头。
　　“快走！今晚别回来烦我们。”在边上沉默已久的切原爷爷一瞪眼，冷冷地下令。
　　“得嘞。”切原赤也被爷爷瞪得倒退两步，下意识地听令，小跑了老远出去。
　　等跑到十几米开完，他摸摸脖子，才琢磨明白爷爷奶奶心里再想什么。
　　“可恶……爷爷奶奶真是多管闲事。”切原赤也嘴上忍不住抱怨道，脸却慢慢露出笑容。

　　“喂！生田桑！！等等我！！！”
　　当三名少女正在走向她们提前铺好的野餐布时，切原赤也一个冲锋越过她们，张开双臂拦住三人。
　　“呃，什、什么事？”生田绘梨问。她能感觉到身边两个人炽热的八卦视线正在扫视他们。
　　“烟花祭，我想问你……我能和你……你们一起看吗？”切原赤也注意到另外两个女生正在憋笑，不由悲愤又尴尬地攥紧拳头。
　　“这个……我们……”生田绘梨正犹豫怎么委婉拒绝，边上两个女生已经直接插话。
　　“当然可以！”
　　“没问题！我们野餐布很大！”
　　两个女生拽着切原赤也一起来到她们所在的地方。
　　野餐布是她们问山崎家借来的，其实并没有很大。
　　但后藤和孙小姐争着抢着挤到一起去，提前把位子占得满满当当，只剩下生田绘梨和切原赤也两个人只能一起坐在另外半边。
　　好在尴尬并没有持续多久。随着天空缓缓拉上星星与月亮点缀的深蓝色帷幕，烟花祭的小吃摊都开始正式营业。生田绘梨、后藤、切原赤也三人带着孙小姐一起吃了各种日本地方美食。流连在各种小吃摊前，吃的饱饱的四人最后终于走不动了，不得不平躺在野餐布上，看着空顶悬挂的淡淡云翳和闪着微光的群星。

　　周边的人声由嘈杂慢慢转为平静。伴随着响起的广播中断断续续的宣言，他们知道，坐落在神奈川县小小一隅的平原上，一场夏日烟花祭即将开始。
　　带着烟火气息的烟花划过天痕，闪烁出缤纷的六角礼花。绚烂的光芒印在生田绘梨的眼底。平躺着观看烟花，仿佛所有的光滑都是散落在头顶。
　　或许是为了契合当下的氛围，广播声中放起《打上花火》的歌。
　　“唉……日本真的好漂亮。”孙小姐感叹道，“我在香港。晚上只能看见高楼大厦灯火通明，都看不见这么多星星。”
　　“是啊。日本就是最棒的。”切原赤也理所当然地说，“又漂亮、又好吃。”
　　生田绘梨听着切原赤也使用的乱七八糟的语法，不由得忍俊不禁。但是她还是无情地打碎了孙小姐对日本的美好滤镜：“其实也就在乡村能看见的星星多一点。在东京也只能看见灯火通明。”
　　“这样啊……生田桑是东京人吗？”
　　“没有啦。我是关西人，只是在东京念过几年书。”
　　“诶诶？真的假的？关西哪里？完全听不出关西腔啊！”后藤桑惊讶地问。
　　“呃……”生田绘梨被这个问题卡了一下，犹豫说道，“算是，京都人吧。”
　　“诶？一定是京都来的千金大小姐吧？是吧是吧？”后藤揶揄道。
　　“想多了——京都来的也不是个个都是大小姐。”
　　“……京都也很不错。听说那是保留最多日本风俗和历史的大城市。”孙小姐向往地说。
　　“嗯嗯，京都也超棒的说。等什么时候有空，我们一起去京都玩！”后藤说道。
　　“可以呀。只是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空……我是用旅游签证来的日本，很快就要到期限了，再过几天，我就该回香港了。”孙小姐反而语气低落了下来。
　　生田绘梨转头。孙小姐躺在她身边，微微皱起眉头，眼神也有些暗淡。
　　生田绘梨安抚地拍了拍她头：“等下一个假期就来日本吧，我们等你哦。”
　　“希望还能有这个机会。”孙小姐却只是勉强地笑了一下，“这次我想出国都被爸爸念叨了好久好久。还是我说，我出国当志愿者是住在别人家里，只需要机票费，不怎么用钱。他才勉强同意我来的。”
　　生田绘梨愣了愣，不知道怎么安慰孙小姐：“没事，你现在还在念书。等你长大了，毕业了。就能自己赚钱，去自己想去的地方，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后藤则有些愤愤不平：“孙桑的爸爸好严格……”
　　孙小姐抿起嘴角：“爸爸工作和经济压力都很大。更何况，后妈刚给他生了一个小儿子，而我只是他的拖油瓶……”
　　生田绘梨抚摸着孙小姐发丝的动作僵硬地顿了顿。
　　切原赤也听着姑娘们聊着家里的私事，不由沉默地没说话。
　　事实上，自从烟花大会开始，他躺在生田绘梨身边后，就一直紧张地在意着少女的一举一动，大脑对于少女们的谈话也有些宕机了。
　　因此，他也注意道，生田绘梨在孙小姐说话时，那一瞬间不自然的僵硬——这是以往在生活中粗枝大叶，甚至经常坐过电车站的他，很少很少能关注到的细枝末节。
　　那一刻，关于他所认识的生田绘梨，一幕幕如同走马灯一般呈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