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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玉川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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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干线上的便当真好吃。
生田绘梨捧着一小块铜锣烧,小口小口的咬着,露出幸福的神色。
列车在澄净的蓝天下向前飞驰,很快穿过横滨的街道,远离城市,在广阔的绿野和农田间穿行。
虽然不能开窗,但是少女看见乡间的景色,看见一蹦一跳走在田边的小孩,似乎也嗅到了清新的青草气味,心情也不自觉地舒畅起来。
而牙齿咬开铜锣烧的面皮,舌尖触碰到红豆沙时产生的香香甜甜的味觉,激活了她某种藏在脑海中,似乎很熟悉的记忆。
这种熟悉的感觉是什么呢?她明明就很少吃铜锣烧了,毕竟这是小孩子才爱吃的东西……
小孩子才爱吃……
她想了一想,脑海中某段回忆渐渐清晰。
那是一段曾经发生在父亲与她之间的某一段对话。
还是在她读小学的时候。明明才是十一二岁的小女孩,但是都很爱美。而生田绘梨偏偏在春天对花过敏,脸上发了不少小痘痘,被班上的男生女生明里暗里嘲笑。她为此还躲在家里哭了一场,不肯吃饭,不肯上学。最后是爸爸来到她房间,摸着生田绘梨的头,劝她说:
“小绘梨,该吃饭了。吃点饭好不好?”
“……不想吃。”十二岁的生田绘梨把脸埋在枕头里,闷闷不乐地说。
“妈妈今天做了一碟铜锣烧,来吃一点吧。”
“……铜锣烧吃了会变胖。”
“哈哈,小绘梨也爱美起来了。”
生田绘梨瞪着不明白事情严重性的父亲:“我已经这么丑了,再吃胖,大家又该嘲笑我了!”
小女孩抱着被子,眼眶周围早已经红得不行。原来她早已闷闷地哭了好久。
父亲愣了愣,摸摸生田绘梨的脸,叹了口气,说:“小绘梨明明可漂亮了。”
“爸爸,你骗人。”
“哪里骗人了。就是很漂亮。”
“可是大家都说我不好看……”生田绘梨扁了扁嘴,又想哭,可是肚子也不争气地叫了起来,她脸一红,“我、我不饿……”
“小绘梨的优点啊,就像铜锣烧。”
“什么?”
“不明白的话,就吃一口。”父亲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只铜锣烧来,塞进生田绘梨的手中。
她捧着手中突然多出来的食物,下意识地咬了一口。
妈妈加的红豆沙料很足。
“好吃……”生田绘梨忍不住说道。
“是啊。甜甜的红豆沙都藏在面皮里面了,就像每个人都把自己的故事藏在心里。为什么小绘梨自己没有察觉到自己的美好呢?那是因为红豆沙都藏在铜锣烧的馅里。因为看不到,所以不知道它们存在,觉得自己只是一无是处的面皮而已。但是,那些真正愿意喜欢,愿意尝试铜锣烧的人,都会知道红豆沙的存在。他们都会知道,小绘梨是个拥有着世界上最甜红豆馅的好铜锣烧。”
“爸爸,我真的是最甜的铜锣烧吗?”
……
……
十七岁的生田绘梨眨了眨眼,看着手中只剩下三分之一的铜锣烧。
不过,这次她没有像以前一样轻易惆怅地掉眼泪了。
生田绘梨一口把剩下的铜锣烧吃掉。
红豆沙的甜味,真的很甜很甜。
甜的甚至有一点发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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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通常情况下,新干线的列车都准点的可怕,误差不超过1分钟。这次也不例外。
生田绘梨作为列车上唯一一名在玉川泽下车的乘客,下车后立刻傻了眼。
破旧的车站,站台上贴着仿佛是二十年前张贴的过时海报,改札口甚至没有工作人员。
她刷了一下交通卡,闸口艰难地动了动,给她放行。
走出车站,一望无尽的农田让她没了主意。
“我现在应该怎么走?”
她想起山葡萄农场的主人似乎给自己发过简讯,于是找到手机看了一遍。
“嗯……向西南方向走2公里即可到达……”
西南是哪里?
从小在城市长大的生田绘梨有点傻眼,她抬头看着太阳,想要试图按照东升西落的规律辨别一下,但是贫瘠的地理知识极大的限制了她对方向的辨识。
幸好她还可以打电话。
生田绘梨拨打了简讯中提供的电话,良久之后,终于有人来接。
“咳咳……谁呀?”一名老奶奶接起了电话,语气非常温和,但说话间略有些咳嗽。
生田绘梨礼貌的自报家门,说明了身份。
“哦,你是志愿者忍足谦也……小姐?非常感谢。你的名字让我误会了,还以为是一个男生呢,咳咳……”
生田绘梨尴尬地笑了笑。心中小人暴揍另一个标着忍足谦也名字的小人。
毕竟是需要帮助忍足谦也完成他的暑期作业,所以最后环节的志愿者报名也是冒名顶替。电话对面的老人显然不知道“忍足谦也”已经换了人。
“不好意思。我原本想的是,如果是男生的话,就不用仔细来接了,所以就随便给了下方位。早知道是位女生,就让我儿子来接下您了,真不好意思……我最近腿脚不好,不方便来接您,家里目前没有人,儿子跑去后山玩了。要不您在车站坐着等一会,我去叫我儿子来……”
生田绘梨委婉地谢绝了老人的提议,决定按照老人指引的更加具体的方向,自己走到农场去。
毕竟2公里远,并不算很远。她打工时就习惯了一次走个几公里了。
不过——生田绘梨忽视了一点。
在城市里,因为有很多地标建筑,通常走路也不会迷路。
而她,却是第一次到玉川泽……
1个小时后。
生田绘梨抹着额上的汗,气喘吁吁地走在似乎没有尽头的坡道。
“该死……还没有走到吗?”
按照老人的指引,只要走到一栋紫色的房舍,就说明到达山葡萄农场了。
可是直到目前为止,她都还没有碰见过与紫色有一点相关的房子。
更糟糕的是:之前没注意到,现在来了提示后才发现,手机快没有电了。
更更糟糕的是:天开始黑了,再晚一点,别说是看清楚房子是不是紫色,就连房子在哪里都要看不清了。
救命,她不会干脆迷路、就此失踪在这个陌生的乡村里了吧。
这个可能性带来的恐惧感在内心不断发酵,生田绘梨感到越来越不安。
生田绘梨犹豫了一下,开始思考要不要干脆随便找一家附近的农舍,进去找主人家求助一下。
然而,当她刚看到一幢亮着灯的房子,走过去试图接近时,那栋房子的方向就传来一阵响亮而凶悍的犬吠声。
怕狗的生田绘梨一下子倒退几步。
狗叫声微弱了一点。生田绘梨再试图前进几步,狗叫声又立刻凶悍了起来。
糟了,这狗叫声果然是针对她来的。
农村里喜欢放养狗,再过去狗不会冲出来咬她吧?
生田绘梨脸一白,面向着那栋房子的方向,一边提防有狗冲出来,一边向后倒退离开。
结果没倒退出多少步,就不期然撞上一个温热的身体,后脑勺狠狠地磕上一个坚硬的东西。
“嘶——大哥!你倒着走干嘛?”
脑袋后面的人怒气冲冲地发问,声音中带着一丝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