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马帮》卫何早

10、第 10 章

　　马珑重新坐下，高径光并没有马上说话，他用深究的目光盯了马珑良久，突然笑问：“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被耍得很严重？”

　　闲聊是马珑的爱好之一，但是当他一本正经的时候话是很少的，所以不耐烦地锁了锁眉，玩世不恭的神情被森然取代。

　　“是不是在想，有机会，一定让我也彻底栽一回，以报今日之仇？”

　　马珑啧了一声，重新审视起高大炮，这老头玩什么啊，您没事儿觉得无聊，拿头撞墙或者买只猴来玩都行，耍我干嘛？好玩啊？

　　高径光哈哈大笑：“我就开门见山了。”

　　马珑咬牙，死老头，早该有屁就放了，算你识相。

　　“记得秦江汉吗？”

　　“啊，挺熟的。”马珑有意捣乱：“前不久还见过，怎么，高司令想结交此人？”

　　高径光也有意不接马珑的软刀子：“听说秦江汉专程赶赴大马山，一会马大当家，此间提出邀请，却被拒绝。”

　　“是有这么回事。”马珑掏耳朵：“马某自惭形秽，不敢高攀啊。”

　　“如果我提出同样邀请呢？”

　　“你说什么？”

　　“如果我正式邀请你加入我的部队呢？”

　　马珑看着沉着威严的高径光，这个一代名将正在发出邀请函，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没兴趣。”

　　“只对我女儿有兴趣？”

　　马珑倘若这时候在喝水，一定会被呛死的：“你，你什么意思。”

　　“高菲的个性一直很要强，从小到大，她没有求过我，小问题，自己解决，大问题，用尽任何方法也是自己解决，所以，我很好奇，什么人使这种倔强的人低声下气地恳求我呢？”

　　高大炮叱咤风云几十载，人到中年依然刚猛如开山大斧，岁月给了他沉淀的智慧，马珑天生胆大不顾后果，先前看到这种人，一点儿也不惧怕，但是问题涉及到高菲，他的心不知为何有点突突的，原先一马平川的大地如同长了一层杂草，毛毛扎扎的感觉让他思想有点混乱，这个时候马珑聪明地选择缄默。

　　高大炮笑容深刻地看着马珑：“如果你有一个女儿，聪明漂亮，至少在你心中，她是无比优秀的，这时候，突然有个男人，无声无息地勾引了你的女儿，而你的女儿，又为她无私奉献，放弃尊严，如果是你，你会对那个男人说什么？”

　　马珑心想，我会说，滚你妈的，你狗日的想得倒美，不但动嘴，还会动手，揍死他再所不惜。

　　高大炮冷笑：“我对你算客气吗？”

　　马珑咳一声，坐不住了。

　　“小子，看得出来，你有点硬骨头，八成不会苦苦哀求我放你一马，不过，既然来了，我也不打算让你回去，路，我已经指出来，参军，我给你一整支部队的装备和人手，你当头儿，要是你还是没兴趣——”高大炮拿起烟斗，悠然吸了一口：“留下条命，我高某人的宴，不是那么好赴的。”

　　马珑心说，你个王八羔子不当土匪真是埋没了人才，这么不讲理的人居然活得如此滋润，真是老天爷不长眼。

　　“没想到马大当家那么爽快的人，也需要考虑的时间，好，晚饭之后，请给我答复。”

　　马珑内心叹息一声，如果真有嘴上说的那么动听，土匪们岂不是人人做大官，关键是，自由自在的生活彻底结束不说，一旦哪方开战，自己的部队首先会被当卒子牺牲掉，这是老把戏了，无数匪寇们怀着光宗耀祖的梦想戴上官帽的时候，也是他们生命终结之时。

　　一切都是有代价的，天上掉下馅饼被你捡到，别以为是多大的喜事，上帝对于人类的幸福永远是精明的，施此扣彼，所以，人所拥有的永远只是幸福大饼的一小块。

　　高径光见马珑一直盯着他，道：“你似乎有疑问。”

　　“有什么条件，一次说清。”

　　“做人不要那么直接。”高径光笑了：“不过我喜欢这种方式。记得你救高菲时，那帮追杀他的人吗？”

　　马珑愣了愣：“像便衣队的。”

　　“便衣队有这么大胆？”高大炮冷笑：“秦江汉的人冒充的，那次，高菲离家出走。”

　　马珑“哦”一声，点点头：“你对她不好？她为什么出走啊？”

　　高大炮显然对现在讨论这种问题缺乏耐心：“没什么原因，她说她喜欢这种自由的感觉，小女孩，都有点神经质。”

　　马珑低下头，唔，同感。

　　高大炮道：“秦江汉近来，越来越张狂了。”

　　马珑随口道：“这种汉奸，迟早有人收拾他。”

　　“你也这么觉得？”高大炮肃然地看着他。

　　马珑微微一怔，一种莫明的预感遍布全身，好象有个声音，一直轻轻地漂浮在耳畔：“中计嘞，你掉进大口袋里了……”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古来就是这么个道理。”高大炮道：“你们占山为王，不是也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帜？现在就有一个机会，你也说，这种人，早晚有人收拾他，卖国求荣，足可五雷轰顶，下阿鼻地狱了吧。”

　　马珑再厚脸皮，也不可能反驳：拜托我只是说说而已。他沉默一会儿：“为什么选我？”

　　“你是匪，匪杀官，官杀匪，两者势不两立，谁被杀了，都不是怪事。”高大炮微笑：“再说，你有一种气质。你像杀手，静得懒散，动得迅捷，真正的杀手，是让人感受不到杀气的，和谐气氛中，取人性命。找你之前，我收集过你的资料，分析过你的性情，觉得你是做这件事最合适的人选。”

　　马珑被他夸得晕头转向，一知半解的，半晌道：“杀个人，不算什么，我的命在你手上，你一句话，今天我就出不了这间屋子，可是……老头，你的口气不像求人啊，让人挺不爽的。”

　　高大炮凝视着他，突然大笑：“你不是也想提条件吧？”

　　马珑实话实说：“没办法，今天让你搞得很不愉快，不提点要求挽不回面子。”过一会儿，他轻声：“高菲呢，我要见她。”

　　“你小子怎么像个商人，奸诈无比啊。”高大炮嘴角抽了几下，终于忍不住仰天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