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在江湖梦一场》路雨

5、树林初遇

　　凤时欢在凤依雪的叮嘱下，跟随着雪域流亡者留下的足迹，在茫茫雪地里行走了多日。蔓延的白色，在远处与天空相交，阳光有点刺眼，却依然无法温暖她快被冻僵的身体。
　　“依雪，还要走多久啊。”凤时欢靠在一处裸露出来的石头上，伸出因为寒冷而僵红的手，抚摸脖子上的项链玉坠喃喃低语。这是分别时，凤依雪从自己身上取下来为她系上的。
　　这让凤时欢觉得有了它就好像依雪从未离开，依然就在她身旁。
　　凤时欢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见她一个人行走在这茫茫雪原，孤独、空白。她不断地鼓励自己，害怕自己倒下。
　　四周都是一望无垠的雪原，她如蝼蚁般缓慢地前进着。天地万物，此时都显得渺小脆弱，一阵寒风吹过，她稳住了摇摇欲坠的躯体，不可以倒下，还没有看见外面的风景；不可以倒下，还没有查清当年事情的始末。
　　“走了7天、8天还是9天，哎呀！记不清了。反正走了很久了，食物也快吃完了。”凤时欢打开随身的包袱，里面所剩无几，她自言自语道。往嘴里塞了一块干粮，原本糯甜的馒头，在寒冷的天气里，变得异常坚硬，令人难以下咽，不过在这凛冽刺骨的寒风中，她需要补充能量。
　　就着岩石闭上眼歇息，养精蓄锐，为后面未知的路途积蓄能量。
　　天边一阵白色的风暴，不断向凤时欢所在的位置移动，凛冽的寒风，使她清醒了三分。那逼近的风暴，摄人心魄又带着无法名状的危险。就如同人一样，越美丽越危险。
　　凤时欢见势不妙，顺势躲到身后石头下面，身子蜷缩在一起。绝望与无助席卷她的每一寸肌肤，难道她要丧命于这雪原。暴风雪片刻临近了，寒风如冰刀般划在脸上，仿佛要把她撕碎。
　　冷，刺骨的冷。
　　不知过了多久，暴风雪渐渐过去，雪原上又归于平静，而凤时欢却昏迷在厚厚的雪层里。
　　在孤独与无助中，她感觉到了一丝久违的温暖。迷糊中，她伸出手轻轻触碰了那一丝温暖。
　　真好！
　　凤时欢的嘴角勾起了一丝绝美的微笑，又逐渐失去了知觉。
　　她感觉自己在茫茫雪原无尽的奔跑，可是天地间除了纷飞的大雪，别无他物。
　　不知过了多久，悠悠转醒的凤时欢对上了一双腥红的眸子，那是一双幼狼的眼睛，雪白色的皮毛和大雪融为一体，如果不仔细看，实在是很难发现它的存在，小家伙正用它泛着红光的眸子注视着她。
　　戒备、警惕！
　　“你是和同伴走散了吗？”
　　她摸索着爬起来从旁边的包袱里取出一块干粮。
　　“看你可怜，分你点吧。”凤时欢掰下一小块干粮递到了小家伙的嘴边，小家伙傲娇地将头转向了另一边。
　　“呀！你还不吃啊？”凤时欢看到小家伙的反应，顿时来了兴致，顺势把那小块干粮放嘴里，嚼了。
　　“呜！！！”小家伙看见凤时欢一口把干粮吃了，愣了愣，然后发出了一声呜咽。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就这么盯着凤时欢，好似在控诉。
　　“好啦，再给你一块。”凤时欢实在受不了这双哀怨的眼睛，好像不给它吃的，是一件多么天理难容的事情，又掰下一块。
　　终于小家伙吃下了一块干粮，也不知道是不是恢复了力气，小家伙伸伸腿，站了起来。偏着头，凝视着凤时欢。
　　“怎么了？”凤时欢看着小家伙，总觉得自己好像能懂它。就好比现在，她知道小家伙要带她去某个地方一样。
　　凤时欢艰难地爬了起来，僵硬的双腿不听使唤，但是心里还是升起了一股劫后重生的侥幸。
　　“呜！”她跟着小家伙绕到了一块石头外，然后她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暴风将地表的积雪掀起，现在呈现在她面前的是十来具冻得坚硬的而姿态怪异的尸体。
　　看样子，他们已经被埋在了雪里很长一段时间了，只是冰雪与寒冷将他们的尸体保存了下来，也将他们垂死挣扎的丑态保存下来了，各种求生的行为在如今看来都是可笑的。
　　这是苍南国的士兵。凤时欢在师父的书里又看到了关于各国衣着的介绍，包括军人的服装。
　　一种死亡的恐惧，笼罩着凤时欢。她很想逃，逃离这冤魂满地的地方。可是她的双腿根本使不上劲儿。
　　罢了，她提着剑查看着地上的尸体，如今恐惧远没有生存重要。
　　很不幸，凤时欢并没有在那些人的身上发现一些有用的线索。为什么这些人会死在通往雪域的路上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她的脑海中。
　　忍受着寒冷与饥饿，拖着沉重的的身体，那些被大雪吞噬的尸体逐渐消失在凤时欢的身后。
　　她回望走过的路，那只可爱的小家伙依然跟着她。遇见这是个讨人喜欢的东西，是凤时欢在几天之中唯一感到快乐的事情。
　　“你不去找你的同伴吗？”凤时欢蹲下身子，看着这个雪球一样的小家伙，问道。
　　“呜！！！”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赖上她了。“不要吧，我很穷的。”凤时欢心想，难道以后还要养一只萌宠。
　　“我要去雪域的外面，那里很危险。”养活自己都成问题，怎么能养宠物呢？
　　“呜！！”小家伙突然伸了伸它的小短腿。这是几个意思？
　　“好吧，我告诉你，跟着我你有可能要饿肚子。”好说不成，那就威逼吧。
　　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这披风也是依雪临别时从自己身上取下来，给她的。
　　小家伙嫌弃地眨巴眨巴眼睛，那意思好像是说，“别开玩笑了，小爷我跟定你了了。”
　　如此这般，这条珍贵的雪狼还是跟着凤时欢上路了。
　　在雪狼很将就的眼神中，凤时欢为雪狼取名叫雪儿。
　　凤时欢和雪儿走走停停、追追赶赶、玩玩闹闹，在翻过一座山峰后，终于走到了雪原边界。
　　“从这个悬崖下去，就可以看见外面的世界了！”凤时欢站在崖边，看着崖底云雾缭绕，有点后怕。
　　“你行吗？”凤时欢担忧地看着雪儿，它应该下不去吧，腿那么短。
　　“呜！”只见一道雪白的闪电划过，雪儿借着峭壁上突起的石头垫脚，快速的消失在悬崖。
　　“这么厉害，看来我是捡到宝了。”凤时欢对雪儿的印象一直还停留在初见时，萎靡不正的样子上，没想到它居然深藏不露。
　　“等等我。”凤时欢将朱雀剑系在了身上，攀着陡峭的崖壁，一点点往下。脚下时不时还有几粒碎石向深不可测的崖底滚落，没有一丁点儿回响。
　　此时真后悔当初没有学好轻功。
　　额上沁出的丝丝细汗，此时也无法顾虑太多。
　　云雾散开，呈现在凤时欢眼前的是她从未见过的景象，就像凤依雪向她描述的那样，有花、有树、有鸟、有虫，应有尽有。雪儿正悠闲地在花丛中追蝴蝶玩儿，看来这也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哦不，是狼。
　　望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凤时欢有点害怕，又有点兴奋。她不知道接下来等待她的是什么？她隐约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不安，正逐渐的包围着她。
　　“依雪说三个月前的朱雀剑出现在那里，去那里应该会找到一些线索。”凤时欢整理好激动地心情，向着石澜城出发。
　　可是~
　　“石澜城在哪儿？”凤时欢为难地望着和她一样迷茫的雪儿，初来乍到，又是荒郊野外，哪里知道往什么方向走啊。
　　“有了！”凤时欢皎洁的眸子金光一闪，伸手从身旁的树枝上摘下一片叶子，“靠你了！”说着将叶子向空中一抛。
　　“就是这边了。”顺着叶尖的方向，凤时欢愉快而轻松地做出了选择。
　　“这荒山野岭的，上哪去找吃的啊。”没走几步，凤时欢平日里照顾的异常娇贵的胃就开始抗议了，好看的眉头也皱在了一起，她确实饿了。
　　这荒郊野外的，走了大半天也没见到个人影，这也不是个办法呀！
　　凤时欢仰天长叹：“难道本姑娘要饿死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吗？”回应她的是树林子里的几只飞鸟。
　　“雪儿，你那么厉害，去给我弄点吃的吧！”凤时欢很无耻的居然想一匹狼要起了吃的。
　　雪儿送给她一个鄙视的眼神，然后迈着高傲的步子往前走去。
　　“居然鄙视我。”凤时欢痛心疾首，别人是交友不慎，她是养萌宠不慎啊，最终她还是决定自力更生。
　　凤时欢看着这些扑腾着翅膀的鸟儿，就像是一只只烤鸭在眼前闪过。顺势拔出朱雀剑，对着空中被惊起的飞鸟就是一挥。
　　一只肥硕的大鸟扑腾了两下翅膀，“呀”的一声从树梢掉了下来。
　　凤时欢走过去，提起还在垂死挣扎的鸟看了看。默念着：你运气真差，居然遇上饿得发晕的我还有这匹傲娇的狼。
　　生火、烤鸟。
　　凤时欢吃上了这么些天难得的一顿饱饭。酒足饭饱后，她带着雪儿爬到一棵大树上养精蓄锐。坐在坚实的树枝上，晾着肚子，数着星星，还真是惬意啊。
　　“依雪，这里的星星怎么没有雪域的星星亮啊？”看着这如宝石般挂在浩瀚夜空的星星，时欢想起了雪域，不知道这些天依雪和月姨怎么样了，当天离开的时真候应该去看看月姨的。
　　迷迷糊糊中，几条黑影从树下略过，衣衫带动的风惊动了树梢的叶子。
　　假寐的凤时欢被惊醒，这是一个常年习武的人应有的生存意识。当下翻身从树上一跃而下，决定跟上去瞧瞧。其实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她太无聊了，想找点乐子。
　　“嘘！”示意雪儿不要弄出声响。
　　一人一狼两个身影悄无声息地跟上了前面的三个黑影，在这夜色中十分诡异。不过饶是她的功夫再好，却还是在这偌大的树林里还是把人给跟丢了。
　　“不见了？”凤时欢看着前面薄雾萦绕，黑幽幽没有尽头的树林，很是不解，明明跟得好好的，怎么一眨眼功夫就跟丢了呢？
　　“呜！”雪儿向着凤时欢示意，再向前走就会有危险。
　　凤时欢环视四周，最终带着雪儿离开。
　　开玩笑，乐子随时可以找，但前提是要把小命看好。

　　“爷，需要我去处理吗？”这时从黑暗处走出来三个黑影，笼罩在着清冷的月光下，周围因绕着淡淡薄雾，看不真切。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对着年轻公子说道。“不知那姑娘什么来历，身边居然带着一匹雪狼。”
　　“不用。”年轻公子薄唇轻启，饶有兴趣地看着走远的那个身影说道，“看打扮，应该是从雪域来的，对我们没有威胁。”
　　“是，爷。”彪形大汉退到了一旁。
　　“那爷，我们还去赴约吗？”另一个黑影开口道，这是一个脆生生的女孩，听声音可以断定这名女孩儿不过十八、九岁，但是眉眼间却多了几分不属于这个年龄段的魅惑，犹如怒放的玫瑰，妖冶而危险。
　　“不去了，中阳你去告诉她今晚我去不了。冰夕我们回去。”年轻公子抬脚向着来时的凤时欢离开的方向走去。
　　此时月色正好，难得觅得这一时清闲，倒也轻松自在。两人闲庭漫步在午夜的树林里，丝毫没有因为先前的长途奔波而乱了气息。
　　“爷，你不去赴约，真的没问题吗？”冰夕看着踱步走在前面的主子，担忧地问道。因为她知道爷赴约的对象，有多么的重要。
　　“冰夕。”年轻公子出声打断了冰夕的话。“陪我走走就好。”
　　“是。”冰夕怎么会不懂爷的心思，虽然她跟爷时间是他们几个中最短的，但细算也快有十年了。十年，改变了太多。她自己也从那个无知的小女娃蜕变成了如今能独当以一面的四大护卫之外的第五人。
　　时间能改变的东西太多。
　　两人一前一后，信步走着。冰夕多么希望时间能就此停留，可是再长的梦总会醒，梦醒了也碎了。
　　“爷，是那个女孩儿。”冰夕看着不远处的火堆旁席地而卧的女孩正睡得酣畅，但是她旁边的雪狼正防备地看着他们。
　　年轻公子好似早已察觉，放轻了脚步。习武达到一定境界的人，能够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气息，恰好他们就是无数不多的达到了一定境界的人。
　　两人停在了凤时欢十步开外的地方。
　　“爷？”冰夕只是想走近点好看清楚凤时欢，不想却被拦了下来。不解地看向自己的主子。
　　“小心有毒。”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兰花香，不仔细留意是无法察觉的。此时，一只老鼠向着发光的火堆靠近，可是在快接近火堆的地方抽搐了几下，一命呜呼了。“好厉害的毒。”
　　“难怪小姑娘敢睡在这里，原来有这么厉害的东西。”冰夕后怕，幸好自己没有冒然靠近，要不然现在倒下的就是她。
　　“蚀骨散。”年轻公子看着睡得真香的女孩若有所思，想不到居然是凤凰山庄的人，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这姑娘头枕着的剑正是朱雀。
　　有意思，真有意思。多少江湖豪杰为之疯狂的圣剑，竟会在一个小丫头的手里。圣剑出世，必会引起整个江湖的轰动，他可以预见又将是一场腥风血雨。
　　“冰夕，我们走。”年轻公子举步离开，却在在冰夕没有留意的一瞬间，将身上佩戴的红灵玉扔到了凤时欢身边。
　　“丫头，我们还会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