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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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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队公休。
难得与市丸银无约,浮鸢独自清闲地到树林里随处走走。
褪下厚实闷热的队服,只着了件单衣。腰带上悬着的缨络与白色单衣袖口、衣低绘着的青碧相互辉映。长发轻轻上翻盘梳着,仅以京白玉所雕成的樱枝固定,耳畔未能梳进的碎发垂落两颊。漫步于绿荫之下,却又与这一片葱郁相得益彰,恬淡清静。
浮鸢本就是喜静之人,浓密树叶遮挡着阳光,形成地上的光影斑驳,与木叶芳香为伴,且听林间夏日蝉鸣。
一边静心放松,一边缓步轻走,生怕打扰了这瀞灵廷难有的清新祥和。
浮鸢不知道,她正走入的树林深处,其实是一座墓园。
[好像有人在那边……]
是被一丛水杉包围的小丘,走入得近些,太阳将温暖投射在中央空地上,连接天地的光芒内确实站着位黑色长发的男子。
[……朽木白哉?!]
金色阳光之下的朽木队长,摘去了牵星箍,缺少了银白风花纱,只罩着件贵族长衣。
跟前,静静立着一座石碑。
[“没有听说过朽木白哉和平民女子的婚姻么?”]
[“我听说过。好像是和一位叫做绯真的小姐。”]
[“那位小姐前不久,死了哟。”]
男子目光未曾从石碑上离开过一刻。
洗净铅华尊贵,他只是这样站着,隐着灵压,身影单薄。
“何人。”冰冷的询问,语气里又有了身为贵族的威严。
浮鸢缓缓走出,到他身旁。
“不想却打扰了你们,真是抱歉,绯真夫人。”对着墓碑深深鞠躬,起身,静默不语。
石碑上名牌、遗像,什么也没有。阳光洒落,照出碑上的朽木家徽。
怕是用千本樱自己刻上去的吧。即使得不到家族承认,他们都未曾介意。
“您不赶我走吗,朽木队长。”
像她,身边女子的声音,和她很像。
只是,比她少了温柔,多了沉静。但还是像她,轻轻淡淡,不急不躁。
“不赶。”他想了想,没有及时回答。
女子令他仍旧想起了她。
虽然这想念一直无时无刻。
[平民女子入住瀞灵廷无异于慢性自杀,明知终会分开,那么如此这般的奋不顾身又有什么意义。]
“绯真夫人,真是位勇敢女子。”
“她一直都是。”
他平静回答,但语气里净是对她的放不下。
[既然知道她的离开会带来决绝的悲伤,又为何硬要娶她呢。]
“至少回忆是美好的,对吧。”
他没有回答。散着的发遮住了眼中的伤。
[是心爱着她的吧。所以才无论如何都要在一起。]
“您真是条汉子,朽木队长。”
他仍注视着亡妻的灵,却已再无力隐住灵压。
[正流着泪吧。在只有那位女子才进得去的心里,下着谁都看不见的雨。]
“因为得到了幸福,所以,是值得的吧。”
即使从此一人,独守百年。
她鞠躬,转身,不愿再作打扰。
离了阳光,无声漫步林中,肩头又是影影绰绰。
“哟~小鸢~”
她驻足。
市丸银从身后跟上,也停下,恶作剧似地抽出她发间的玉枝:”找到你了~”
深深的墨色散开,垂落在肩。没有意想中她的惊慌回眸,没有意想中她的笑颜指责,她甚至,连身都未回。
“你都不配合我,小……小鸢?”
转到身前,他看见她泪流满面。
不是柔弱,不是无助,是早已决堤的悲伤,掺着无尽感动滑落。
他是厌恶眼泪的,打心眼里。记忆中的眼泪,全都来自别人低下的讨饶声中。从未见过,原来泪眼是可以这般,诉着心情。
“怎,怎么了?”他竟手足无措。
一直以为她宽容淡定,一直以为她毫不在意,一直以为,她的脸上只会有那份从容的浅笑而已。究竟是怎么了?!原本只是发现了好地方想带她去,却变成这样。他看着她墨色的闲潭泛着波澜,看着她咬着下唇极力克制,他竟生气起来。虽然一直在靠近,原来却不曾真正有过了解,明明在自己身边,为什么现在却连她哭泣的原因都无从知晓?
他想拥住她,借她胸膛。可伸出的手却又悄悄收回。因为他想起来,接近她,只是他的任务,而已。
何必紧张呢。
他这样告诉自己。
于是,不再着急,也不生气,笑脸重回,站在她面前等着她眼泪流尽。
“周围是什么在叫。”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轻声问。
“是蝉,夏蝉哦~”
“真有活力呢。”
光影斑驳下,她身着单衣,悬着缨络,对他笑笑,宛若浮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