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生》enchant

11、番外

　　担生动了动身体，从窝里游出来，到一棵大树旁边咬了一口。树干上密密麻麻都是咬过的齿痕，担生觉得自己的小脑袋都快算不过来今天是晋阳离开的多少天了。每次醒来去树上做个标记已经成为一种本能。而且最近他总感觉自己肚子吃不饱，一只鸡吞了不到三天，又觉得饿了。

　　晋阳说它可以吃鸡的……担生肯定的想。之前那次它还心有余悸，它知道晋阳真的很生气，脸色阴沉沉的吓人，脖子上从不离身的长命锁也不见了。可惜它不会说话，不能问他，只知道自己犯的错一定让晋阳很辛苦。那之后它就尽量不吃鸡，但水边周围的生物躲得躲吃的吃，能饱腹的越来越少，它常常挨饿，为了节省体力就更不愿意动了。

　　晋阳怎么还没回来啊。担生无聊的游了圈水，一会就把整个水域逛了一遍。他越来越大，已经很久没有待在晋阳的屋子里了，晋阳没走的前一段日子，他们也只能黄昏时见面，然后晋阳就回家。好想他再背着自己去上山转悠转悠啊，虽然自己上山不费力，可是很喜欢那种颠簸摇晃的感觉，昏昏欲睡，却很安心。

　　担生叼了几只鱼吞进嘴里。他一向不爱吃鱼，因为它们有刺不好消化，但是现在吃的都没啥，而且前几天才吞了只鸡，再去有点不大好。担生抬头看了月色，月光照下来的时候很舒服，好像有什么东西隐隐被吸到身体里。担生浮在水面上晒着月光，突然很想去晋阳家看看。

　　他们一家人都出去了，房子应该是没人的吧？唔，好怀念晋阳身上的气味啊，每次它伸出舌头，舌尖捕捉到晋阳身上散发的味道，就觉得可以平静下来，连没吃到鸡的焦虑都没有了。现在他出远门了，去他家里应该还可以闻得到？

　　月亮被云彩遮住了光晕，担生把肚皮翻回来，悉悉索索的上了岸，一路挪到晋阳家。大门果然是紧闭的，可是担生是谁，这地方它再熟悉不过了，随便找个缺口就游了进去。

　　晋阳的卧房在哪间他循着味道就找到了。虽然时间应该过了很久，但是属于晋阳的味道还在，担生钻进床底看了看，没有找到那个篓子，再看看床面上只剩下木板，以前软绵绵的被子都没有了。担生有点摸不着头脑，不过床上的味道最浓，还是爬到床上看看吧，就算睡一觉，晋阳回来了，应该也舍不得打它。

　　想到这里，担生游到床板上，盘成一团就静默不动了。

　　晋家已经搬到城里去了，不过东西并没有全带走，晋父和邻居打招呼帮忙照看一二。那邻居闲的无事时便会进来看一看，一般没什么情况就出去了。

　　这天他起了个大早，正好有空，便打开了晋家的门。

　　担生看着晋阳迎面走来，白白的小手朝他伸过来，正要开心的迎上去，突然被一阵大喊惊醒了，晋阳也顷刻间消失。它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挨了一记闷棍。慌不择路的往外跑去。以前帮晋阳吓过他的弟弟，但是自己不曾伤人，毕竟那是和晋阳一样的存在。

　　可自己的身躯这么庞大，灵活度也大打折扣。担生躲来躲去，还是挨了不少下，好不容易跑到门外，后面追上来的人大喊：“有蛇啊！别让它跑了！”周围的人见到这么一条大蛇，众人操起工具，一并跟上。

　　村子里的人估计从没见过这么大的蛇，见那蛇并不咬人而是快速游开，便大了胆子，在后面穷追不舍，一路追到大泽边。

　　“拦住它！别让它下水！”一个人大声喊道。

　　担生本想趁着人多，趁乱躲进水里，谁知道那些村民这么团结，纷纷上前围追堵截，担生找了好几个地方都没有钻到水里，反而受了不少伤，有的人直接拿着劈柴的斧子过来，还好那斧子笨重，没有伤到关键部位，可饶是如此，担生身上已是血迹斑斑，伤痕累累了。

　　它感觉力气正在一点点的流走，躲闪的动作也越来越迟滞，突然间，一个叉子死死的定住了它的脖子！担生挣扎扭动着，却也只能眼睁睁任由自己被提起来。叉住他的是村里一个猎户，力气很大，他提着大蛇，得意的说：“这蛇可真够大的，皮做鞭子，肉可以吃，骨头还可以下酒！大家伙都辛苦了，把蛇肉分一分吧，蛇皮留给我成不？”

　　众人见他已经制服大蛇，表示听从他的意见。那猎户从旁边借了把大砍刀，将叉子连蛇定在了地上，瞄了瞄七寸的地方，对着那里砍下去。
　　我不能死！我还没有等到担生回来！

　　担生在地上无力的扭动着。额头上血肉模糊，鲜血流下来，流到它大张的嘴里，舌尖触到浓郁苦涩的铁锈味；流到它眼睛里，只觉得眼前绯红一片，什么都看不清。你们伤我，杀我，只是为了一己私欲，我没有害过你们，为何要这样对我？！就因为我是异类吗？就因为我是一条蛇？不，我不能死！我要活着！而你们，必须，死！

　　电光石火间，众人突然一阵毛骨悚然。猎户眼前一黑，定睛一看，叉子上已经没有了大蛇的影子。大惊之下的他，根本没注意背后，就被一个血盆大口给吞了下去。

　　那次出来的，没有一个活口。担生杀红了眼，它感觉自己灵台的意识渐渐远去，只有杀戮的快感在脑内充满。血流一地，泥土染红，水面上晕染出片片红色。担生懒洋洋的躺在一边，感觉源源不断的力量从脑中一处迸发出来。前程旧事一并在眼前浮现。

　　临死前的挣扎挣破了封印，它本是灵蛇一族，被天上的神仙还未破壳时便带走抚养长大，做他的坐骑。不过自从他收了一只仙鹤后，便很少带它出去了，更多的时候它都是待在寂静的园子里。

　　若不是故作高傲的仙鹤特意趁仙人没在时挑衅它，嫌弃它的长相，说仙人不带它是因为它太丑，带出去没有脸面，气急之下它也不会直扑向那细长的脖子准备杀杀它的威风，更加不会失手把它咬死。

　　可是一切没有如果。被愤怒之下的仙人封印法力和记忆，变做一条小蛇扔下界来，不会猎食的技术，它只能在那里接受被生生饿死的命运。

　　如果没有晋阳……可晋阳都离他而去了。它已不是那个心智如孩童的担生，当初晋阳的那番话，只是一番安抚而已，说什么会回来，已经整整五年过去了，却再没有他的踪迹。担生不紧不慢的把肉块吞下，如今它已不是仙灵，杀戮一生，便已成魔，魔物又有何仁慈怜悯可言。它再也不会因为找不到吃食而饿肚子了，因为，总会有人送上门来。

　　黑黝黝的蛇身满布的血迹和伤口已经消失，唯有尾部的那道陈年旧痕还在，粗大的身躯带着鼓胀的腹部，缓缓的挪进水里，徒留地上一地的工具，和渗入泥土的暗红。

　　===================================================================================
　　一条蛇的日常（上）

　　蛇是变温动物，所以喜欢晒太阳。平时的时候，晋阳去上班，担生会化成蛇形躺在阳台上，他的人形维持需要法力，就像被装进一个套子里也不舒服，还是原形自在。舒展开自己的每一节筋骨，担生懒洋洋的眯着眼睛，今天的太阳太舒服，他有些昏昏欲睡，原本的警惕在家里也消减了许多。

　　直到被一声尖叫惊醒。

　　“蛇！”女人的叫嚷让他迅速清醒过来，立起身体，看见一个中年妇女站在他面前，手指颤抖指着他，眼睛直愣愣的，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

　　没记错的话似乎是晋阳现世的母亲。

　　担生赶紧变身，手忙脚乱的把她扶到沙发上，给晋阳拨了电话：“你妈妈来了，我没注意。她晕过去了。”

　　“……”晋阳猛一听这么说，也惊了下。

　　他知道担生习惯用原形待着，而且妈妈见过担生的人，晕过去说明肯定是她发现了担生的原形。

　　“那我马上回来。”晋阳挂断电话，心神不宁的跟上司请假，打了车就往家里赶。

　　方妈妈醒来的时候，只见担生坐在对面，茶几上放了一杯白开水。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方妈妈忍不住问了他一句，打量下周围并没有那条蛇的痕迹，立刻闭上嘴不说话。

　　她本来想跟儿子诉苦受了多大惊吓，谁料看到自己不想看到的人。眼前这家伙拐走了自己宝贝儿子不说，还不去工作，整天好吃懒做，她不知道跟儿子说了多少次，同性恋她也勉强接受，能不能换个有保障的，这人一看就是一副小白脸的样子，万一只看上自己儿子的钱呢？
　　可是儿子就是铁了心的跟他，只说以后会看到他的好，要她不要担心。

　　怎么能不担心啊，自己都晕倒了，一杯水打发自己就够了？这么没诚意，难保对儿子也是不上心。

　　方妈妈气呼呼的拿起水杯，晋阳正好气喘吁吁的回来了。

　　“妈，你没事吧?”晋阳说。他喘着粗气，脸有点红，一看就是跑回来的。

　　“诶呀你身体不好还跑什么，急急忙忙的。”方妈妈立刻忘记刚刚受到的惊吓，心疼的数落起儿子来。心里还责怪担生通知儿子，这么小的事让儿子担心。

　　“没事妈，我锻炼锻炼，身体也很好了。”晋阳赶紧解释：“倒是妈，我听担生说你晕倒了，怎么回事啊？”

　　方妈妈这时才回忆起刚才看到的一幕，绘声绘色的说起来，完了还心有余悸：“晋阳啊，这是怎么回事啊，你是不是养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又大又丑，养着怪吓人的。”

　　奇怪的东西，又大又丑……晋阳有点想笑，瞟了担生一眼，见他脸色果然不霁，憋住笑意解释道：“这是朋友外出托我养一段时间的，很温顺，不咬人，就是大了点，我刚刚已经要担生把它关到杂屋里了。”这是他和担生商量的结果，本来他想就说是自己养的宠物，但是担生不愿意，说是怕方妈妈反对，况且现在他变成蛇也不太现实。

　　晋阳这么说了，方妈妈也不好多说什么，要是儿子自己养的，方妈妈肯定不同意，太吓人了，万一以后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即使是别人暂时托养的，她也不放心，絮絮叨叨的说了一通，要晋阳注意安全，还要担生看着点，别让那蛇害晋阳受伤了。

　　“我会的。”担生脸色古怪的答应了，方妈妈也没仔细观察，只以为是他不情愿，心里不满担生没担当，但谁要儿子选了他呢。

　　她想起来的目的，赶紧招呼晋阳去休息，自己买了不少菜，准备给许久未见的儿子做一餐好的。

　　谁料担生也跟着进了厨房，看着方妈妈在冰箱里面挑挑拣拣。

　　方妈妈原以为两个大男人的冰箱肯定是空荡荡的，谁知里面装的很满，各种原材料都很齐全，食材也很新鲜。自己知道儿子肯定不会做菜，那就只有跟在后面的小子来了。想到这里，方妈妈稍微对担生的感观好了一点点，不过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拿出了需要的东西就开始准备。

　　“晋阳爱吃酸菜的。”方妈妈买了鱼头，正打算用来炖豆腐，一边的担生说话了。

　　“我的儿子爱吃什么我不知道？”方妈妈没好气的回了一句，突然回忆起晋阳其实从小就很乖，吃什么都不挑嘴，也没见他对什么菜表示出特别的喜爱。难道他真爱吃酸菜鱼头？方妈妈有点怀疑，又拉不下脸来问，只好凶巴巴的说：“你说他喜欢，那你来做啊。”

　　担生二话不说的接过鱼头，熟练的开始清理起来。

　　……

　　好像晋阳的筷子动的多的确实都是鱼。方妈妈紧紧地盯着晋阳观察，晋阳自然不可能无动于衷：“妈，怎么了？”

　　“没事，吃饭。“方妈妈当然不能说自己不知道儿子爱吃什么所以偷看，只能敷衍过去。

　　”对了，妈你过来怎么都不打个招呼，我好跟公司请假，还有，爸呢？怎么不一起来。”

　　“别跟我提他。“方妈妈闷闷的说，表情不虞，看来肯定是跟方父之间有什么问题。

作者有话说

　　新加了番外。不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