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里的缱绻绵长》艾承衍

1、第 1 章

　　夏季，白昼不断提前，黑夜不断缩短。日光强烈到会耀疼每双眼睛，热风迅猛到会刮红每张青春的面孔。这样的季节是被绿色充斥着，也是被回忆埋葬的。
　　有人告诉我，把大脑的千沟万壑全部展开，摊平，就会变成一张巨大的纸，上面都是密密麻麻的故事。我不是一个说故事的人，只是想描述最简单的短暂记忆。
　　忆之一:关于高三
　　我曾以为，我已经可以遗忘2008年的夏天。
　　汶川地震，北京奥运会，大喜大悲。只是什么都与我们没有太大关系。高三，这个残酷的词总是伴随着青春最美好的18岁，并且似乎彻底的摧毁了所有白日梦想。
　　狂热的夏日炕蔫了校园里郁郁葱葱的香樟树，知了永远在没完没了的聒噪，腾升的暑气在阳光下氤氲散开，蒸发掉一切的水。
　　老式的吊扇在头顶吱呀，没有风，也感觉不到风，汗水濡湿了胳膊下垫的一层又一层的纸，抬头只能看见高高摞起的课本，和老师没有任何起伏的说话音调。
　　没日没夜的作息，早晚都迎着漫天的星光，昏黄的路灯只照亮一个人。无数个回家的夜里，曾仰头寻找着北极星，寻找着前进的动力和方向。
　　那时，惆怅的连笑容都是苦涩无奈的。
　　每一位大学生曾经的梦魇，高三，似深深扎根在脑海里拔也拔不掉的巨大榕树的气生根，一条又一条，包裹住整个大脑。
　　这样的一年，以燥热开始，以闷热结束，终于Game Over了。
　　午后的傍晚，无意中再次走进了已经空无一人的校园。
　　高中母校，新建了看台，更换了大门，重漆了体育器材，还种了许多新鲜的花草，茂盛的好像要长满整个世界。
　　一切似乎陌生又熟悉。
　　我依然记得我是怎样的坐在窗边看你们在远处的篮球场上挥汗如雨；我记得我是怎样倚在栏杆上眺望远方的树林；我记得我是怎样从郁郁葱葱的草坪上走过；我记得我是怎样在夜晚的操场上放声大哭大叫。
　　我抚摸着生锈的铁栏杆，抚摸着高大的篮球架，走我们曾经一起走过的每一寸裂开的水泥地。那些地方，都有过你我他的身影。你们知道的，你们不知道的，都有。
　　只是我们留下的气息和过去，早已被密密的雨水哗哗的冲刷掉，被柔软的阳光晒干，不动声色的消逝于旋转的风里。
　　欢笑声打闹声，在一年年的时间里渐行渐远，日趋透明，失去的不留痕迹。
　　这里，已不再属于成为过去完成时的我们。
　　我们只是她的过客，在漫无边界的时光里，她只是默默的注视着我们，小心翼翼的把星光般的回忆沉淀在每个人心中。那是只属于自己的过去，独一无二，不能复制，更不能被覆盖。

　　忆之二：关于大学
　　已经七月了，绿色悄悄流淌到了大学校园的每一处角落。
　　我一直偏爱这样的一片土地，有很多很多的娇嫩植物，有很长很长的碧水环绕。有矗立高耸的教学楼，有宽阔无人的操场。有蔓延到整个山坡的青草，有跳跃在树林间的稚鸟。有缠绕的藤蔓，开出紫色大朵的花；有木质的连廊，透着隐隐潮湿的阳光味道。鱼戏游水，人来人往。
　　但总充满着一种，说不出来的静谧感，似回声般扩散，来回的荡漾，浮散在隐约的空气中。
　　湛蓝的天空从明亮变透明，黄昏的灿烂夕阳伴随着我走过了数以千计的日子。安静的路灯，喧嚣的下课铃，拥挤的小路和人群。穿梭其中，来来回回，让我不在质疑我存在的地方是否只是短暂的幻觉。我开始学会了享受，享受失而复得的青春盛宴。
　　校园每天都在上演许许多多的故事和戏剧，置身其中，总能收获一二，成为自己咀嚼品味的甜点。让我在日渐平滑的时光里，学会了取舍，学会了沉默。懂得了不是想要的，就一定能成功。
　　生活的初始悠闲渐渐被忙碌取代，快步行走在教学楼图书馆宿舍和食堂的路线固定。窗外变换的风景，窗内不变的身影。手中的课本渐次厚重，放在心里的压力也如气球，日复一日的膨胀起来。
　　经历了最初的迷茫，慢慢体会到了附着在身上的担子，沉重得无以复加。半夜里不明的咆哮，清晨里若远似近的读书声，数以万计的学子学会的最重要的一门课，叫成长的烦恼。
　　四年的时间，短暂而美好。在这座象牙塔的外面，是我们无从知道的社会，它在张牙舞爪的等着我们，等着一波又一波的懵懂面孔，被从容淹没。
　　校园里，六月与九月，每一年重复上演着新一轮熟悉或陌生的面孔，过去的毕业季，迎来的新生礼。前人书写的画卷被覆盖覆盖再覆盖，总是会有骄傲的新面孔，印刻在这片小天地的历史里。
　　总有那么多觉得不甘不愿的，但我只是想说，无论你过去的梦想是什么，你已经留在了这里。
　　改变，或者不改变，选择握在自己的手中。
　　“我失败的花环，我将用胜利品来装饰你。我没有能力做到永远不被征服。”
　　“我知道我的骄傲一定会碰壁，我的生命将在极端痛苦下冲破枷锁，我空虚的心将像一枝空心的芦苇般呜咽出音乐，岩石也会被熔成眼泪。”
　　“我坚信荷花的百瓣不可能永远闭合，它深藏着的花蜜一定会显露出来。”

　　———By泰戈尔

　　尾声
　　我们不明白的事情，总会明白；我们不懂得的事情，总会懂得。我们被遗忘的记忆，总会拾起；我们被丢掉的过去，总会铭记。时光荏苒，所有的印记被刻成一张老旧的墨色唱片，在古铜光亮的留声机上，依依呀呀的唱着反复缠绵的祭奠歌曲。
　　2011年的八月，夏日的俏皮尾季。转瞬即逝的阵雨包裹不住一浪又一浪的酷暑，火辣辣的风却带着温柔拂过每一枝树梢的尖头。
　　这里是夏日最后的缱绻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