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青春》半分影

2、chapter 1-2

　　05

　　很多人都会很喜欢钟洺的眼睛。总是雾蒙蒙的，像是蒙了一层薄纱。
　　犹豫。寂寞。还有一点点悲伤。
　　班里的女孩子也总会说，“他的视线朦胧到快要把人吸进去！”
　　而让钟洺记忆最清楚的，专属于希遥的形容方式。
　　——就像是得了轻微的白内障。
　　在希遥的生命里，没有那么华丽的形容词。

　　06

　　中午的下课铃一打，钟洺便习惯性的站在班门口等希遥。
　　三三两两的女同学会用甜腻得有点让人反胃的声音问钟洺要不要一起吃午餐。
　　钟洺怎么也搞不明白，同样的问题总是得到同样的答案，这些女生就记不住吗？
　　“走吧。”希遥拿了饭盒小跑到门口。

　　高一三班也不是那种特别好的班级，但却总是全校最后一个下课的班级，于是最经常看到的现象就是排在最后的几十名同学，统统都是高一三班的。
　　“拖拖拖，拖那么几分钟就能多考几十分啊？！”
　　“该死不死的老师们，不用来食堂打饭，当然不急了！”
　　“全死光了好了！”
　　前面不时传来同学的抱怨声，大多是恨不得老师赶快死掉的。
　　“哎呀，阿姨，别那么小气，多盛一勺肉嘛。”
　　“咦——！最讨厌这肥肉了！”
　　“毛还没扒干净，怎么吃啊！”
　　自然也少不了已经就位的同学的嫌弃和唏嘘声。
　　队伍慢慢缩短的同时也代表着菜色的不断减少和难吃。排在最后的同学，大概连菜汤都打不到了。
　　不过钟洺却不用太担心这个，因为食堂负责盛菜的欧巴桑总会把好吃的东西多腾出一份专门留给他。所以希遥总说，被四十多岁的大妈暗恋也不是什么坏事。

　　希遥饭盒里的米饭上面总是绿油油的一片，而钟洺的却十分均衡。说是均衡，倒不如说肉菜是占了大部分的。
　　钟洺总是习惯性的把希遥饭盒里的菜夹一些到自己的饭盒里，然后再拿自己饭盒里的肉菜作为交换。
　　“唉，真是搞不懂，这大妈也会发情啊？”希遥用筷子拨着米饭。
　　“你别这样说嘛，她也是好心。”钟洺往嘴里送进一口米饭。
　　“不觉得，现在的人，哪有不求回报的啊，特别是老女人。”希遥夹了片青菜，慢慢的咀嚼。
　　“你怎么能这么想啊？这个世界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脏的。”钟洺皱着眉头看着希遥。
　　“你才知道吗？我早告诉你的，我就是这么脏。”希遥没所谓的塞进一大口米饭。
　　“希遥！”钟洺生气的把筷子往桌上重重的一放，低声怒吼到。

　　07

　　钟洺，你难道不知道吗？
　　我就是这么脏。
　　连我自己都没想过自己有多脏。也没想过为什么会这么脏。
　　这个世界，没有我想得那么脏，但也没有你想得那么干净。
　　我也知道你忍受不了，因为你永远是那么干净的，就像一张白纸，没有任何瑕疵。
　　我们是不同世界的人，我一直这样告诉自己。
　　我也一直想逃开，因为我害怕白纸被我画上痕迹。
　　抹不掉的。肮脏的痕迹。

　　08

　　希遥打开门，房间里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到。
　　摸索着开关，刚一亮起来，就不知从哪里甩来一个酒瓶，重重的砸在希遥的右臂上。
　　希遥吃痛地捂着被砸到的地方。站在门后的希延莫，正冷冷的看着自己。
　　“爸，你在啊，怎么不开灯？”希遥把书包放在沙发上。
　　“我在等你。”希延莫走到希遥面前。
　　“我去做饭。”希遥绕过希延莫向厨房走去。
　　突如其来的一个耳光甩在脸上，希遥跌跌撞撞的摔到墙边。
　　“你又发什么疯！”希遥缓了缓，怒视着面前的希延莫。
　　“我要喝酒！”
　　“你自己不会买吗？”
　　“买？你给我钱啊？逼丫头，把钱花到哪去了！”希延莫指着希遥的鼻尖。
　　满口的酒气向希遥扑来，希遥厌恶的把脸别过去。
　　“你自己每天游手好闲的，没钱了倒来怪我，你脑子有病啊！”希遥甩开希延莫的手，紧盯着眼前这个疯子。
　　“要不是你害死了你妈，我怎么会游手好闲的！你还有脸说我，你他妈不会去赚钱啊！”一甩手又是一个耳光。这个耳光打得希遥重重的撞在墙上，她吃痛地撑着身体。
　　“我当初为什么要选择留下你这个逼丫头！要知道就该把妍妍留下！你怎么不去死啊！”希延莫对着靠在墙边的希遥吼道。他一把抓住希遥的头发猛地往墙上撞，直到墙上迸出血花也不停止。
　　“爸！你放手啊！我错了，我去赚钱，你放手啊！”希遥试图挣脱希延莫的手，可是她没有办法，只能哀求着。

　　钟洺在自己的房间里。他紧紧的握着拳头，手关节都有些发白。
　　听着隔壁传来的清晰的希遥嘶声裂肺的尖叫声，混杂着哀求和愤怒，心好像是被人掏开了一个小血洞一样，潺潺的流着鲜血。
　　“没钱就别回来！…”
　　随着门被重重甩上的声音，一个踉跄的身影差点撞翻了巷子里的旧物。
　　钟洺打开窗户探出头去，看见蜷缩在门口的希遥。
　　“希遥，希遥？”
　　希遥缓缓的转过头。
　　“先来我家吗？外面很冷的。”
　　希遥没有说话，静静的把头又转了回去。
　　钟洺出了房间，跑向门口去开门。
　　“等一下。钟洺你去哪？”身后传来妈妈有点冰冷的声音。
　　“希遥在外面，我想让她来家里，外面很冷的。”钟洺把手放在门把手上。
　　“不行。跟她家很熟吗？回房间去。瞧她那一脸的倒霉相，晦气死了。”妈妈毫无余地的声音，清晰的传入耳朵。
　　伸出去的手停滞在半空中。

　　钟洺慢慢的走回房间。当他再次把头探出去的时候，他清晰的听到蜷缩在那里的希遥说了让他最不想听到的话。特别是从她的嘴里。
　　——我说过的，这个世界的人，都很脏。

　　09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这个世界也有很干净的地方。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却活在那最肮脏的地方。
　　你不脏。你很干净。甚至很美。
　　可是，告诉我为什么。你选择在那个世界生存。
　　为什么，你不肯，来到我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