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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情未央(1) ...

  •   那一夜,在许久许久之后,仍让我记忆犹深.
      因为,那是在我来到这个世界所面临的第一次生死考验,与死神的直接交流,我几乎可以看到,那冷冷的镰刀就在我的颈上,不及半寸之远,寒光直逼肌肤,寒气逼人,命悬一线.
      再次引发我对久远记忆的战粟.
      而且更因为,那一夜,是我第一次,亲眼见到发怒的龙儿.
      龙飓.

      那是六月二十八日,夜静,更深,而人未眠.
      我等小雨睡着了便悄悄溜到龙儿的房间,三天不见,那小子乐不思返,不潜在他房内当场逮住他我还怕他明天一早又跑个无踪无影呢.
      会不事先相告,怕的是小雨不高兴,关于半夜三更孤男寡女授受不亲的话题说起来可以吹个一夜无眠,是以,我又做了一回不淑女的事,其实,有那个必要么?我不是十二分之肯定,只是,小雨和哥哥对龙儿的印象或者说反应,都有点怪怪的,让人总得再三衡量是不是非得通过他们的审核才可行事.
      室内的摆设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半点未变,龙儿喜欢简洁的风格,藏青色的地板,宽敞无杂物,卧室除了床,就只有一个巨大的衣橱.
      床很大很大,水蓝色的床单,波纹印花,铺开在床上,如海洋一波一波地轻轻泛漾,足够三个人在上面翻滚,那是他还是孩子时,我们三个人总是粘在一起,往往,雍允白天是不知所往,但,一觉醒来,我会发现,龙儿搂住我,而我正挨在雍允怀中.
      淡淡的月光照映床头的明珠,发出柔和光芒,我赤足站在床前,恍惚间,又回到了从前.
      时光――是如何从脚下流逝追不回的?那些不老不死的时光,好像已是前生的梦境,只有男人那温柔爱怜的眼光,如丝缠于心中那最细微的一角.
      那个孩子稚气而霸道的宣告仍在耳边回荡着:咪咪是我的,我的――
      可是那专注的视线却已挪开,淡化--

      将身子倒在床上,我合上眼,追不回过去,改变不了发生过的事实,所以,只得向前看,只能创造更好的回忆,只可以活在当下,享受生命的乐趣,一直,一直,天下便是这样做这样想的.
      天下,是天下,不是从前的丝丝,现在的是,司天下.
      我一扯黄巾,盖住了明珠的光辉.
      在熟悉的环境中,很容易让人放松,更易入睡,我是要等龙儿回来给他一个大大的意外,可是,还是先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似乎陷入一个迷离的梦境,在棉花团中挣扎不休――
      棉花是白的,且软,居然还有味道――
      ――是血腥味!
      无端端地,寒毛直竖,我全身的细胞都惊醒,神经在十分之一秒中崩紧――
      那种能在刹那间惊醒身体记忆的如刀与花绽共舞的血腥味――
      还有,随之而来的――杀气――
      不容错认,不容置疑,那是太过血腥的杀气,寒意直袭向我,杀意森严,那种义无反顾誓不回头的杀气,如此熟悉,如此惊悸,再确定不过地,劈向我――

      我蓦然睁开眼睛――

      让人血液冻结的雪刃正正险险地停在我的眼下、颈上、脖子间!
      刀锋离我不及一寸之远,寒气冷冽得我的肌肤雪雪割疼,再过半秒,在我不知不觉间,我的脑袋便没可能生生挂在我的颈上了.

      只要再稍微动一动,便能听得到咝咝的流血声,破皮绽血将是毫无疑问的.

      我依然躺在床上,眼睛却直直地盯着不速之客,体内的血,是冷的,眼光更是如冰雪冷澈.
      ――杀意如此之盛,杀气如此之烈,我,绝不陌生,曾几何时,我身上散发的杀气,比眼前的男人更强、更冷、更血腥无情!
      那个时候,连呼出的空气都是让人胆寒的杀意.
      我夷然无惧地看着他,静静地,纹丝不动,心中却在念叨那只又跑路的家伙.--如果此刻半点红在我身上,这人一定难逃一劫.
      半点红,是雍允送我的一条奇异小蛇,(允曾以它来吓上官晴)如丝样细长,平素浑身血红,以血为生,一旦吸满血便转为雪白身子,除了爱呆在我肩颈上休息之外,一有精神便满地爬不知所踪.
      雍说,它的毒性之强,一滴毒液足以放倒一百个壮汉,谁若被它咬上一口,一个时辰之内不得解救便必死无疑.(好笑的是,解药却是它的血,这是不是叫,以毒攻毒?)(幸好它的性子是无命令时与世无争,不喜显示本领,乐得清闲,换句话说,玩乐最好,工作与职能能偷懒便偷懒)

      轻轻一笑,男人收回刀,也不见什么动作,便收敛了一床寒光.
      如果不是在千钧一发之际对方不可思议地警觉惊醒,这一刀,便绝无回鞘的可能.
      有生以来,在自己的手下,第一次,能有人自无声无息毫无预兆中惊觉,十年难逢,令得他好奇心起,改变来意,刀下留人.
      ――更让人意外与新奇的是,她的反应!
      床上的女子,一张并不特别显眼出色的脸,于月色淡淡之下竟有森煞之气,就在与自己对望的那一瞬间,对方的眼光,雪样清透,冷冷地自胸口顶入,呼吸一窒,一时有种错觉,仿佛被探于掌间的反而是自己.
      谁是谁的猎物?谁是刀上肉俎任人宰割毫无反抗之力?本来再确定无疑的事,动摇起来.
      决非是寻常之辈.有那样的眼光的人,怎么可能是小人物?

      各国朝廷都有他们的人手,要知道某些内幕并不是难事,比如,汉音觞的不近女色,不传绯闻,更甚者,他与许多国家的经济命脉的神秘牵连,呵呵,如果不是少年的动作过大,引起了他人的注意,已有威胁到群雄并起的危险,无思堂,又怎会有今日之举?

      据他所得来的消息,牵涉到银国公主失踪之中的辗眉山庄唯一幸存者,被汉音觞带到龙府,其中内情耐人寻味,荣律会放手,汉音觞会留情,足见那人的不同凡响.

      决不是龙府的一般侍女,也没见到过龙府新来的什么了不起的值得注意的女子,可以在龙家贵宾的房间内入睡,又拥有一头起眼的银发――
      结论只有一个――
      辗眉山庄目前唯一公开存在的幸存者――
      “银发,展逃眉.”点出身份的,是肯定句.
      有趣了,本来,是要掂下汉音觞的真实水平,如果真的如他们所想,那一刀并不能取他性命,顶多也只能让他受伤而已,他收到消息知道汉音觞日落前已赶回帝都,却没想到睡在他床上的不是本人,而是另一个――意外的收获.
      逃眉于汉音觞――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够不够成为一个筹码?
      答案--很快便可以知道了!
      长夜,轻功冠绝武林的无思堂八大天王之一,因为即将发生的事而饶有趣味地笑了起来.

      那个笑容,说不出的讨厌,明明便是一张很有性格的深刻轮廓的混血儿的脸,眉长眼深,鼻高唇薄,但,那只能以计算阴谋来形容的笑容,真是让人由内心抗拒啊.
      讨厌的人,讨厌的得逞笑容.很少这样讨厌一个人.

      我也笑了,只不过笑意没有传达到眼底,淡淡地微带讥嘲,半点也没有错过对方的阴谋气味,那种程度的算计,早看成习惯,见惯不怪了.虽然,我醒的时机刚刚好,阻止了对方当场下杀手刀下留情,可是,我仍是受制于人.
      但,如果以为我会乖乖当人质,可打错如意算盘了.
      想要对付我,或是以我为饵,可不是举手之劳易如反掌呢.
      敌人能潜入龙府而不引起骚动,不让暗中保护我的星罗与辗眉中人觉察,身手当是在一流之上,至少轻功绝对是超级的,而随便想一想都知道他本来的目标是龙儿,(区区在下不才我还不到那种举世闻名人所皆知的悬赏程度)名头那样响,树大招风,不引人注目才怪.

      虽则,他在没有大权在握实力超群稳坐天下第一之时将他眼下所掌握的一切隐藏了起,只在幕后操纵着起落跌荡,坐收渔人之利,没人有证据举证他便是令得许多国家政局动荡帝王换人的黑手,也没有人亲眼见到他收购收买合并了各地商会控制经济,但,成为怀疑对象之一却是不可避免的.谁让他三年来的发展太过引人注目大大超过了同龄一辈!
      (小小埋怨,却难掩与有荣哉的自豪,放眼当下,能与他并驾齐驱的年青一代,似乎还未曾见到过呢.)(要为他找个势均力敌的对手,距离不要太大的都不是容易的事呢.)
      这不,来验货算帐的人来了.
      在我的想像中,书本世界便应是幻想中的和平,即使偶有骚乱也能以谈判解决,才不要那种血流成河国破家亡的战乱,这与穿越时空不同,纯属是来自于个人的构思中的虚拟世界,幻想天开,既然成真,现实存在,那么,也是延续我的构思的世界.

      所以,龙儿的称霸天下,不会通过去动辄惨烈伤亡的战争来实现,而是各种各样的的手段,不战而胜,才是上策,最方便的自是控制当权者,或是发动操纵核心层的叛变,总之是将最高权力或是最具威胁的武器牢牢地掌握在手中,而江湖的争霸称雄,虽免不了打打杀杀,却也有一个底线与限度.

      只不过,我仍要懊恼一下,为什么当初要以江湖传奇(叱咤风云,一呼百喏,快意逍遥,化险为夷,逢凶化吉,绝处逢生,吉星高照,普天共庆)为主题,江湖江湖,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名利荣耀的背后,究有多少不甘不平?人的贪欲是无穷的,有人的地方,便有欲望,便有争斗,要真正的太平,就算是童话世界,神话故事,恐怕也办不到吧?

      像天下志异说的,眼下最最出名不可沾惹的大红大紫组织不是国家,而是天、罗、无、清、流.各拥有超强的影响力活跃于江湖庙堂,或明或暗,或进或退.
      眼前的男人,那杀气可比媲一流杀手,清河,但他会停手,会有自己的意思另做打算,却又不像了,更不会是与雍允有关的流连烟台星罗天香教,那么,只得一个可疑目标了.
      无思堂!
      传说中,与各国最高权力机关有说不清的暧昧关系的那个存在.
      也只有他有足够的理由与志在夺取天下统一霸业的音觞有交集冲突的最大可能.
      无思堂啊,他想对龙儿做什么?试探,还是估量?考验,还是警告?

      我嘴角的淡笑加深了.轻轻动了下手指.
      一滴血,无声无息地流下――
      再一滴,又一滴――

      *****  *****  *****
      音觞踏入龙府的一瞬间,脚步有难以觉察的迟疑,眉头略为一皱.
      无缘无故地,心头一乱,一震.
      铁斯卫若有所思的眼光在他背影上打个转,很奇怪,真的很奇怪,从来到银国之后,音便变得很奇怪了,很难明白说出变化在那里,全是感觉.
      就如三天前大街上,从未见过音那如被触怒的魔神般的模样,就如,此次向沉氏下手狂风扫落叶样的战果.明知不是同一个级数,明知迟早有对抗的一天,只是,想不到还在人家的地盘内音便冒然跑去--呃,讨教了.
      --辗眉的消声匿迹可不表示沉氏便成老大了呢,没那么容易.
      轻轻一笑的少年,只说了一句多少表达意图的话,而沉氏的二处分坛人手连衣服都剥光了才换得二个酷酷的回答,--银龙,银龙啊,是音自己起的外号呢,银,不是银国之银,应是他的喜好.从认识以来,音便没穿过其他颜色的衣裳,不是银便是白,要不,便是银白色,即使是大喜之庆也意思意思地以一条红丝带作数.
      他真的那么那么喜欢那颜色吗?连脱口而出的名号也是以银为号.
      实在不能不同情沉氏,三年前便招惹了音,注定了有今日的结果,而这仅仅是开始,一场席卷银国武林的风暴即将来临,想起傍晚时荣律皇帝那犀利的眼光,不由得再为风云突变而意思意思地叹息一声,真正的想法,嘿,当然是--有热闹可看,嗷嗷!
      更关注的,有无限想像空间的,是音这几天的异样.
      没错,这几天若有若无那萦绕于音眉梢眼角的是隐隐烦恼,烦恼啊,音竟然会烦恼,竟也有如十八岁少年一样的青春烦恼,实在是不可思议呢,但,忍不住嘴角上扬,这样的音,好好可爱呢.更叫人忍不住要亲近他逗他开颜笑了.
      一切的猜想与向往结束在下一刻.
      那背影蓦然紧崩--
      音觞的脚步,变得轻飘无声.
      铁斯卫当即收起玩味,警惕起来,发生了什么事?还是说,有什么事,即将发生?
      耳边听到一个低低的笑声,笑声尚在耳边回荡,眼帘便映入一团黑影--
      从天而降--
      不,应当说是如箭离弦,划破空气,挟着汹势扑面而来,更准确地说,是朝音袭击--
      铁斯卫身形一晃,便想要挡在他面前,不管来者是什么鬼东西,在情况未明之前,隔绝接触机会是最佳选择,正是深夜时分,灯火转淡,星月微微,就这样骤然急扑而来的不明物体,当然是谨慎小心为上了,谁知有什么阴谋--
      然,他身形将展未动,少年却比他更快--

      音,竟然毫不考虑绝无迟疑地迎面掠向那东东,没有等对方扑来,没有闪开,而是,以极快极快的速度掠上去--

      不容考虑,不容深思,身体早有主意.
      黯黯夜色中,看不清急速冲来的是什么,然,感觉却敏锐得惊人,即使是不辨形容,即使是没有时间让人思索,他便是十二万分之肯定,绝对确信无疑,那,不是暗器,不是可疑物品,而是,一个人,一个明明没多大印象却不需眼睛便能辩认的人.
      那个让打乱了他的思绪让他濒临失控的女子,司天下,为什么,单单是远远的一瞥便让自己断定是她而不是其他东东?她凭什么可以让自己记住她甚至于不必思索身体本身已记得去接住她抓住她?
      如果袭击物是除她之外的任何人,一定不会不会出现如今的情况!
      小心,谨慎,理智,全然出轨.
      丝毫的考虑也用不着,眼角的余光只瞥到那个身影,马上飞掠而上,本能地,只想要抓住那直扑过来的人,什么危险,也要先放在一边.
      惊变倏忽而来起,也结束在倏忽之间.
      少年的反应出乎意外地快,一般人面对这种深夜可疑袭击不是马上闪开便是冷静等着确定来者有无危险再决定是接是闪,然,长夜灌注真气掷出的武器饶是出其不意速度极快,也是在到达目的地三分之二时,目标已化被动为主动,几乎是他才抛出人令对方注意到,同时对方不必作任何考虑衡量取舍已直面迎上――
      长夜的惊诧还未消化,音觞又给了他一个意外.
      光芒迸开.宛如黑夜乍然升起的一轮明月――
      耀花了眼睛,灿亮了暗空――
      竟是少年以气御剑,追情剑挥洒出月华万点,一式焚月剑法,以旖旎绮丽不可方物之姿笼住目标十丈之内――
      就在长夜又惊(惊的是少年的反应之快功力之高)又喜(喜的是少年果然够得上无思堂的标准没有白走一趟)又好奇(可是少年又如何接下一招呢)陷身于月圈时,音觞半空中接住人,附带说一句,临敌经验毫无生疏之说的音觞是随手撕下幅衣服包住了单手搂住人的.
      同时,尾随司天下的袖箭也借着之前的风声掩护而电射向二人――
      半空中无处着力,又抱着一人,事出突然,来势狠、快、准且包涵了二人有可能勉强挪移的二米范围,且又是在黑夜光线不清,就算是一流高手,也必大伤脑筋.要不,是马下放手自己闪开暗器,要不,索性以手上物当挡箭牌,又或者,双双中箭有难同当
      音觞,会如何选择呢?
      说时迟那时快,音觞的掠起、接人、箭穿空而来只不过是二秒间的事,而第三秒,危机也结束了.
      一丝夷然的微笑浮起,少年手一抖,居然想也不想便将女子丢向某一方向,更不瞄她一眼以确保她是否降落无羔,单手迎了上去――
      只听得到什么东东堕落的声响,少年的身影已投入月华中.
      轰然大作――
      月华如水铺泻,尔后扩散,所及之地如摧枯拉朽挡者必亡,寸草不生,百花尽凋,沙土销迹.

      “好――好可怕――”低吟出声,况仍为少年的惊人功力犹自回不了神.只不过是三年,音觞的身手,竟已不在龙头之下,而据星罗所知,音觞不单是丝毫没放松修练,更是抓紧机会与高手过招,且不是点到即止的文明赛,多的是生死决战,将自己逼入绝境,激发潜能,三年来,败在他手下的不计其数,只是早约好了不公开,也没有多少人会勇于承认宣扬自己败于无名氏手上,是以,江湖对他并不太熟悉,他更广为人知的,是他在朝廷的青云得志,少年成名.

      我白了况一眼,哼,迟来的保镖,辗眉的宗身手算是不错了,与铁斯卫不分先后同时接住我,可是况却慢了一步,他的功夫真是越来越退步了,得找个机会让他煅烧锻炼一下才行,学而时习之嘛,不温旧,如何知新呢?
      铁斯卫的面色忽然变得古怪,直瞪着我看――
      看什么看,我只不过是脸色白了一点而已――
      宗却轻咳了一声,身子晃了一晃,说:“你的身上,有毒.”
      他也是老江湖了,却一时情急,忘记防范,接住人时并没有做什么防卫措施,看铁斯卫的情况也是和自己一样,双双中招.
      毒?
      我舔舔唇,喉咙有点干,说:“不必大惊小怪,那个人说只是为了试探,所以不会是杀死人的毒药,只是让碰到我的人暂时失去内力而已,哈,说到这个,龙――呃,音觞可比你们聪明多了,临敌经验与反应也好了许多,就算是事出突然也懂得个万一,啧啧,你们二位真是不中大用――”搂住我的手,我哪会感觉不出是否有隔了一层布?哼,当我是麻布袋般丢下,就算明知下面有人会接住我没有生命危险――

      大惊小怪?罗无言地看着二个堪称当代一流高手的男子委顿在地,药性如此之强之烈,发作如此之快,只是暂时失去内力吗?“司,那你有没有事?”面色好苍白啊.
      我摆摆手,“我没事,你看龙儿几时可以拿下那个人?”便想要转头去观看战局,心中自是对龙儿信心十足.
      罗却直直地盯着我看,面色古怪惊震,还带着一丝的――怒火?
      “你的手――”迸出半句沉沉的疑问,声调上扬,“你受伤了?”
      声音在静夜中格外清亮.
      啧,穿帮了.我放下手,腕上清晰可见伤口,血痕未干.其实我想对罗说并转移他的注意力,宗他们二人会昏倒有一半原因是因为闻到我的血――
      却来不及说出口了,眼一化,手被举到一个人的眼前.
      一只缠满银丝带的可算是另类手套的手.
      龙、龙儿?他什么时候打完了跑过来的?
      赶紧掉头看看现场,却只见到那可恶的人仍好端端地四肢不缺五官完好地站定,面上虽有笑容,却是很难看,满头大汗(打了那么久又是与龙儿对打,不流汗才怪,所以我理所当然如此认为)还有有点想打瞌睡的样子(出力流汗的话只会更快加速周见的发作,他再厉害高明也挡不住睡神的温柔访问的吧)明明可以离开,却没动一下.

      难道,这个便是所谓高手的气机牵引?龙儿虽不在他对面,然身上的气却始终监视着对手牢牢地盯紧稍有一点点的异样都会引来毫不容情的反击,所以他才不能动,一动,便又是一场无必胜的大战,而从龙儿可以轻易抽身控制整个局面来看,他的身手,比对方高出了一筹有多.
      这才对嘛,龙儿怎么可能会输给那个臭男人?

      脑袋被扳回,对上一双黑沉沉的眼,眼中似有不明意味.
      “是――你的血?”那语调温柔得叫人寒毛直竖,仿如丝滑冰凉的蛇在全身巡逻洗礼,随时随地,给你最致命的痛击.
      我打个战,有种风暴即将掀起的感觉,眼前的龙儿,样子没变,甚至还在微笑,声音也温柔可亲,可是,便是让我直觉到危险.
      糟糕,会不会,唤醒了一头猛兽?不能怪我会作如此联想,实在是,龙儿落在我腕上血痕的视线,热得刺人,我几乎能感觉到体内的血液在不安地喧闹,躁动着,我努力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啊,好像失败了,“没、没什么大不了的呀,只、只是一点小伤啦--”

      我不敢说出是自己弄的,咽回去,实在是怕怕啊,做梦也没梦到自己会怕龙儿,呃,也不可以说是害怕他,而是对眼前那站在喷火边缘的少年深深惊叹,不要啊,龙儿可不要因为我而弄出什么冲冠一怒为红颜六亲不认辣手无情的桥段,虽说,我对抓住我的男人没什么好感,但,让他因我而被人家挫骨扬灰好像有点过份吧?

      少年瞪着我,久久,看得我受不了地垂眸,心虚不己,怪了,又不是第一次见面,更不是没见到过火热灼人的眼神,为什么,明明便是毫无暧昧毫无记忆之下的注视,也让我心口怦怦乱跳?咳,可恶,连失血过多的脸,仿佛也红红地--
      我讶然,此时此地,适合花前月下么?一点也不合作的红潮,爬满面颊,一定不是害羞,谁会为他害羞了?早八百年前可能会晓得害羞矜持,做做样子地扮弱柳临风,可是到得今天,还有这种可能吗?
      况的哑然失笑揄揶地响起.
      多久了,不曾见到司天下有此等小女儿态?总是磊落光明无邪得让人牙痒痒的天下,居然会因为一个少年的注视而驾招不住手足无措,值得浮一大白啊,不过,转念一想,全天下,又有哪个女子能抵挡得了音觞的专注凝视?
      少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嘴角微微上扬,却未见笑意,眼眸深处,是难窥真切的深邃浓意.
      没什么大不了的吗?是这样的吗?
      抬高她的手,递到唇际--
      在年轻女子悚然昏乱的抬眸水光下,贴上那刺眼的血珠--
      一点一点地,以极慢的速度极煸情的方式,吮吸,并吐出舌尖--舔舐,

      况目瞪口呆,这,这也太放肆了吧?光天化日之下--哦,不,是月黑风高之夜竟作出如此动作,那种专注的神情,仿佛此时此刻再无第二件事第二个人能打扰到他,眉梢挑起,眼中光华流动无比的璀灿晶亮,竟成为无法抵挡的诱惑,砰砰砰,他就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好急好快,还有,流口水的声音--
      流口水?下意识地擦了擦嘴巴,哦,不不,不是他自己.那是――
      唉呀,早先的异响惊动了就寝的人们,现在,都纷纷跑出来看个究竟,擎起灯火,好死不死,便幸运之极地看到少年十年难得一见的魅惑引力,然后,自发自动地找个安全地带流口水看热闹,就只差没叩瓜子喝香荼翘起二郎脚鼓掌了.
      上官雨远远地凭栏而立,视线,定在那两个人身上,那个唯美却又说不出的叫人不寒而粟的画面.
      明明,便是温情脉脉,执子之手,两相对望的时候,天下完全定住了的神情,惊悸不定又眩思,而音觞啊,在这一刻,再无清纯无辜清澈出尘的气质,而是,惊人的魅邪风艳,小雨就记忆而言,也只在雍允与天下共度日日夜夜之后的风情可以比拟.
      雍是成熟的男人那种性感狂野的撩人气息,让人面热心跳,情难自禁,而少年,却是另一类的诱惑,就如致命的盅毒,明知有尸骨无存的可能万劫不复,也情愿为他沉沦,盲目的投入所有,只为得到少年的一个盼顾.
      那微微的残酷寒流,斜飞的勾引,若有若无的杀气流转于空气中,一种,叫人呼吸停止的万有引力,极其可怕的诱惑力,当那双眼睛,终于自天下脸上移开,对上长夜时,所有人,都倒抽口冷气,差点集体心脏病发.
      那、那那是什么呀?
      在场有幸见识到少年形容的,在许久许久之后都说做梦也会吓到一身冷汗惊醒无眠.
      少年微微一笑,笑意如霜刀,尖锐、冰冷、无情地划破夜空,眼底的杀气,却是让人--
      毛、骨、悚、然!
      事实很明显,他在生气,他很恼怒,他十分十分之生气,明明白白地,被惹火了.
      眼光所及,神鬼回避,百兽走跳.
      被他那样的目光看着的长夜,堂堂无思堂八大天王之一的长夜,生平第一次,起了避之不及的念头,这样的杀气,是一种要将人吞噬得干干净净不留粉末的飓煞,从来没有见到过,如此实质性的怒火,简直便是要将人烧成灰烬还要扯开抹笑意拍拍手不带走一片云彩,很窝囊地,兴起脚底抹油一走了之以策安全的冲动,“不,不是我--”不是我让她受伤流血的呀--
      想要动一动,却心慌,为什么,会动不了?不单是膝盖无力,更离谱的是,在这个时候,竟有种想要昏昏入睡的欲望――

      在这个要命的时候无力欲睡,真的会小命不保的啊.长夜深吸口气,大声说:“在下长夜,来自无思堂,引来只为试探汉大人的深浅,为将来无思堂与大人的交好而先作铺垫,绝无恶意.”先套下交情再说,凡是朝野,要找出一个不知道无思堂名头的可还真不容易呢,无论如何,以西漠现在的势力,也得考虑期间错综复杂的各国关系,不能轻易树下如无思堂这般在暗里的超级大敌.
      汉音觞如果真的要成大业做大事统一天下,就必须懂得取舍,就必须知道什么是应该做,什么是能做,什么又是不可以做的,在什么时候做出什么明智的选择.
      与他无关吗?没有恶意?少年扬眉,笑意加深,再加深,越发是颠倒众生的惊心动魄,却更有傲然不夷,睥睨天下之态,是为后来被称之为“龙王笑”的招牌式笑容,――龙王一笑,风云变色.

      那又怎样?不是他的话,那个人,会流血吗?
      谁也不可以――在我的眼前――令、她、流、一、滴、血――
      眼见少年举步向长夜,所有人都屏息等待――下一秒,会发生什么?龙之怒,会否横扫风云?
      含怒的雷霆一击――
      失去了目标.
      风起,云涌,月淡.
      一阵诡异之极的风,卷走了长夜,再惊险不过的避过了音觞的一掌.
      风过,云破月来花弄影,风声中远远传来缥缈清幽的语音:“无思堂日后当再向大人请教,就此告辞――”
      无思堂,不止长夜一人来作考核吗?他们对音觞的评估,是不是相当重视?到底,来意是为结盟,还是铲除异己?是探个明白,还是别有用心?这一次,算是结下了梁子么?
      况蹙眉沉思,如果出事的不是天下,音觞极大可能以招揽或是合作的姿态面对无思堂,但,一旦面对天下的事,所有的理智便不翼而飞了,从前是如此,现在,竟也不变,过去当龙音觞是恐怖大王难以控制,现在看来,也许,真正的危险人物是天下――
      打个呵欠,奇怪,为什么眼皮往下搭睡意浓浓?而且是难以抗拒的困倦甜意上涌,勉强睁大眼四下看看,啊,好多人,都在打呵欠,好像会传染似的,没一人能逃得开.
      不成了不成了,好困好困啊,连打呵欠,眼角瞄到天下那每逢某个时刻便格外无辜纯洁的神态,心头格登一跳,难道――诡异的集体爱困与她也脱不了关系?
      最后的意识是,天下手忙脚乱抱住少年的画面,脸上那不容置疑的――心虚.
      (连我的血都敢吸,不栽倒才怪,这便是胡乱吸血的下场了,嘻嘻,才不会告诉大家一切全是我的缘故才向睡神看齐呢,看热闹,也得付出些许代价啊.)
      (只不知,这一次大出血的效力,能持续多久?)
      答案是,直到第三天,铁斯卫与宗才醒转,而龙府上下的瞌睡状态几达到了罢工的程度.
      而当况睡醒,音觞还在梦乡中.
      闻血与吸血,有多大的差别?
      上官雨的眼神变了,微微的哀伤,司的血――当然只有司那不同寻常的血统才能配制药香发挥如此巨大的威力,只是,她的血――
      蓦然有所惊觉,掉头望去――
      一条窈窕的身影,正自司天下的房间走出来,那张曾经飞扬骄纵的脸,三年后已懂得内敛,如花盛放,展露风情.只有那一闪而逝的倔强的眼神,熟悉如昨,正是许久未曾见面的,上官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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