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里的小时光》青露辰

7、如果有选项

　　林泽在电话里居然有失风度的吼了起来，他扯了扯斜纹领带，很少皱的眉头也缩作好看的浅浅几竖。也难怪，谁叫他又被林父拉着去相亲了，对象依旧是某某家族的掌上公主。选项A是去，选项B是A，选项C是B。
　　林泽把手机摔到沙发上，沙发对面是整扇足以把第一次来这屋子的人吓晕的照片墙。满墙的背影照，有老年人的、小孩的、男孩的、女孩的、还有动物的，他们或孤独，或开心。中间那张最大的是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很纯粹的背影，白T恤黑马尾细脖颈。
　　梦琪大致是躺累了，抑或是一下午的发呆导致眼睛发胀难受。好像第一次她和清意见面也是这样躺在一张大床上，像只有一个人一样望着天花板，那次比现在的时间还要长好多。可就像今天这样谁也不喊累，也没有睡着。考试不知道答案的时候，她会习惯去望天花板。虽然不会被误为作弊，可每次都会撞上老师问她是不是天花板上藏着答案。园丁们只不过是开了个善良的玩笑，而她每每一遇到事便真去天花板上找答案。
　　她坐起身，“爷，请妞吃饭吧！”
　　清意顿了顿，也坐起身，“我应该先说的，这下又被你占了先机。”
　　全中国最不缺的大概就是湘菜馆和川菜馆，而且口味都正宗无比，譬如他们来的这家离酒店不过二十分钟路程的火锅店。此时，虽是仲夏，可店里依旧热气腾腾好不热闹。虽然，这家店周遭都是高端会所，但相比之下还是这里生活味足很多。
　　“是不是该说说为什么今天要我来救场了吧。”清意捧着脸看向梦琪。“怕你记不清来龙去脉，给你提个醒，我是看到易绍辉站在你房间外面的。”
　　“本来还想说房里有耗子的，你连这机会也给掐死在摇篮里，真是残忍。”梦琪嘟嘴却没有看清意。
　　“黎昕哥想必不知道你这样黑你们家酒店。”清意看到窗外闪过一个人影，心想自己肯定是眼花了。
　　“为什么我的人生只能在和易绍辉相关的选项里打转，这真***让人头疼。”梦琪挫败的垂着头。
　　“你确定不是你自己把其他选项给抠下扔了？”清意苦笑。
　　“咦，那不是你们杂志社小张吗？”梦琪指向窗外。
　　清意跟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那哪是小张，明明是小张和林泽两个人。而且，他们很诡异的看到里面还拿着筷子的清意。她哪来得及低头，更让她头疼的是正在招手的梦琪。清意怎么把这小妞觊觎林泽的美色这一头等大事给忘记了。不出清意所想，小张莫名其妙忍了一下午林泽的黑脸，这下终于等到把这黑脸物归原主的机会。他哪敢怠慢，逃也似的打的走了。
　　“林主编，怎么你也在这里？”梦琪一碰到易绍辉哪有智商可言。
　　“拜某位善于放鸽子的编辑所赐。”林泽在清意身旁坐了下来。
　　清意低着头给林泽倒了杯茶，很狗腿的贱笑着端到他面前。她没说话，但也不敢去看林泽。
　　“谁这么大胆，居然敢欺负我们这么帅的林主编？”梦琪早已把脸快绿了的清意忘到大洋彼岸去了。
　　“我也在想，为什么我们杂志社会有这么胆大的编辑，清意，你说为什么。”林泽把清意递过来的茶放到一边，好整以暇的盯着她。
　　“主编，你吃牛肉还是羊肉，我给你涮。”清意忙着往火锅里丢肉。
　　“我吃清汤的。”林泽这一笑温柔万分。
　　他们点的可是纯四川九宫格的麻辣锅，哪来的清汤。清意一个机灵，拦下服务员端着的清汤锅。然后，在他们后面那桌认真的涮起了牛羊肉。涮好后，一一端到林泽面前。梦琪在麻辣锅里捞各种平时清意总和她抢的丸子，笑得前仰后合，差点从凳子上掉了下去。
　　重色轻友的梦琪和林泽聊着各种轻松愉快的话题，而林泽身后的清意只需要负责往林泽递过来的手里放上刚刚烫好的香喷喷的食材。清意理亏的时候还是有点怕林泽的，虽然她不知道自己这是第几次得罪林泽。曾经，她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的年纪，每天在杂志社连喝水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不留神便被毒死了。
　　慕皓轩看到清意才明白为什么下午他在会所看到林泽会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当他看到清意和他在一起的时候终于想起了是在哪里见过。他们是那么和谐，一个微笑着一脸幸福模样把烫好的菜递给另一个微笑着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是啊，这就是她。他低下头，解开袖口，头也不回走出会所。
　　虽然被林泽耽误了抢食，可嗜辣如命的清意仍可以如吃自助一样扶着墙出。最后也如约定那样由她来买单，林泽才不会管她被扣掉工资的忧伤。幸好打的费给省了，心情大好的林泽居然破天荒的决定送她回家。
　　“还是我上次问的问题，你还是不准备回答？”林泽替清意打开车门，神情认真的盯着她。
　　“林主编，别表现得很有耐心的样子，我真的没事。”清意像是浑身轻松了很多般。
　　“我本来就是很有耐心的人，难道我们刚认识吗？”林泽轻挑着嘴角。
　　“好像是很久了。”清意想都没想就在心里算出了那个很简单的答案。
　　“如果可以，你会不会选那个比八年还长的时间去认识我？”估计是月光太美了，所以这样的问题没有丝毫防备便脱口而出。
　　“连有确认答案的数学选择题都做不好的我，哪里会去选这种还以如果打头的问题。虽然颜凑不了，但智商不够却是不可狡辩的事实。”估计是玄月，所以清意语气黯然。
　　“也对，我送你上去，顺便看阿跳是否被你炖了。”林泽摇了摇头。
　　八九点的城市，夜生活刚刚开始，住宅区也好，写字楼也罢，处处灯火通明。月亮还是那个不懂阴晴圆缺的月亮，你在楼下看月亮，他人在窗前看你。无所谓风景，不过视线不同罢了。
　　清意抬头看向公寓大楼，每个橙色格子都是空旷的，她有点害怕自己已经神志不清了。不然，为什么在火锅店能看到慕皓轩的身影，在这里又看到慕皓轩的身影。这种害怕缠着她一个又一个小时，渐浓的夜色似乎并不打算帮她。半夜，半睡半醒的她被一阵来自腹部的疼痛感抽醒了。她捂住肚子，找遍了房间，连半粒安眠药都没找到。她以为忍一忍就好了，没想到当年她嘲笑同宿舍女孩痛经痛到在地上打滚，自己在多年后也会因为痛结结实实的经历了一次。
　　清意大半夜站在只有一个在收银台玩手机的小伙子的药店里，找了盒胃药后，她鬼鬼祟祟的移到收银台。她没有力气换睡衣，只好在外面套了件灰色长外套。仲夏夜，谁又会穿得这么奇怪呢？
　　“一共二十块五毛。”小伙子把药砖进袋子里递给清意。
　　“哦。”清意并没有接过药，而是到处张望着。
　　“还要什么吗？”小伙子笑了笑，露出好看的虎牙。
　　“嗯，你们有安眠药卖吗？”清意想着这么善良的小伙子肯定会卖给她的。
　　“你有医生的处方吗？那是管制药，不能随便卖的。”小伙子一本正经的看着清意。
　　“医院开的处方吗？我有。”清意记得钱包里有黎昕哥以前找人帮她开的处方。
　　她那侥幸的笑意在搜遍全身的口袋后，很有过程感的隐退了下去。她忘记带钱包了。一着急，肚子痛得更加厉害，她差点就瘫倒在地。
　　“我经常来你们药店买药的，你就给我拿点吧！钱明天早上给你送过来。”
　　一只修长的手从她背后伸出，接过小伙子手里的袋子，并把钱递了过去。
　　“嗯？安眠药还要吗？”小伙子疑惑的看着接过袋子的男人。
　　清意也疑惑的抬起头，她看到那人正是慕皓轩。她意识到小伙子是在问她，便摇了摇头。她用仅有的力气撑住自己不在慕皓轩面前表现出异常，但又不得不承认自己这种行为没有任何可以说得过去的理由。
　　“怎么？你男人连套都要你来买？”慕皓轩把袋子扔到她手里，他也没想到自己跟着这个佝偻着背半夜来药店的女人是为了说这样一句话。
　　“慕皓轩，你怎么在这里？”原来疼痛还可以让人愈加清醒。
　　“项清意，如果你记忆还没有错乱的话，那应该选择先回答我的问题。”慕皓轩沉着脸，眼里流淌着愤怒。
　　“我也有选择不回答你问题的权利吧。”清意加快脚步。
　　“项清意，你凭什么在我面前提选择，一个背叛者又有什么权利去选择。”慕皓轩快步走向停车场，此刻的他就想去酒吧延续整个晚上没有得逞的酒醉。
　　清意蹲在地上，费力打开盒子里的胃药，幸好她已习惯干咽药物。而且，她选的药也是速效的，没蹲几分钟也就舒服很多了。她的视线一直追着慕皓轩，直到他乘车离去也没有改换过。为什么他要跑来告诉她没有选择的权利，为什么明明已经有了女朋友的他要在大半夜出现在她的身后，为什么他要一直紧咬着背叛不放？
　　她回到家里，一口气吞了两颗感康。大学的时候，睡不着就会吃这个药，虽然没有安眠药那么有效，但聊甚于无。许许多多如同高中时期试卷上的选择题摆满了她的记忆，大脑却坚持着空白一片，没有选项又怎样做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