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乱舞-全员]白行路》伊武浙

2、2

　　2.

　　“你上一次见到三日月宗近是什么时候。”
　　“大概三天前。”
　　“地点。”
　　“宿舍区的公共休息区，他说要去度假了，两个星期。”
　　“你们平时关系如何。”
　　“不错。我想这也是我坐在这儿的原因吧。”
　　石切丸笑了笑，因为射向他的刺眼白光，他完全看不到发问的人，声音也经过变调处理，机械一样的电子音偶尔还会辨别困难。
　　“他对你谈起过这件事吗？”这件事指的是什么，不言自明。
　　“并没有——直到现在，除了太郎说过的那短短一句总结，我对此事完全没有任何概念。”他顿了顿，似乎考虑了一下才补充上后半句，“如果诸位真的希望从我这里得到有用的信息，至少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次轮到问询者沉默，良久后对面才再次继续。
　　“今早8点，例行安全检查时发现机密资料室有强行侵入痕迹，后经调查昨日23：09分，监控显示三日月宗近未经任何批准采取激进手段进入了组织的机密资料室，并从中窃取了机密文件后从总部逃逸，并且切断了一切与组织的通讯联系手段。因为事件的特殊性，暂时还处于保密级别中——你对此有何看法？”
　　问询者刻意选择了角度复杂的问题，然而石切丸只是摇了摇头。
　　“我对此毫无头绪——无论是他的目的或是手段。他此前同我的交谈十分正常，都是任务中的琐事。如果你们想弄清楚‘他要做什么’，那么很遗憾我提供不了任何线索。如果你们能从其他人那里问出些信息，可以来告诉我，我会尽力猜测三日月宗近的想法与动向。”
　　他说到这里，突然苦笑了一下。
　　“我也很想知道他为什么会去做这些事。”
　　他说完这一句后，又过了很长时间，刺眼的炽光灯突然熄灭了，短时间的目盲后，面前的座椅上空无一人。

　　“你认为他说的话可信吗？”
　　问询室的隔壁是用于监视的房间，单向玻璃墙可以让人对问询室的情况一览无余。此刻正征询同伴意见的人是压切长谷部，若说整个组织内有谁对任务和命令最为严肃认真非他莫属，或许也正因此，尽管他的战斗级别不高，却有着最高的执行权限，整个审讯过程中，他一直保持严整站姿在窗前观察石切丸的举动。而与他相反，另一位同被负责观察问询的成员则看起来并不那么紧迫，而是坐在桌前捧着古朴的茶杯，不紧不慢地呷了一口。
　　“是在问我吗？”
　　听到这样的答案，长谷部垮下肩膀转过身——这并不是他第一次和莺丸共事了，多少知道斥责也并没有用处：“当然，这里并没有第二个人了。”
　　“话是如此，然而我们都并不擅长审讯，对吧。”莺丸放下杯子，想了想才也把长谷部那只空的一次性纸杯也斟上热水，“我不认为我的建议会比测谎仪有用呢……”
　　“目前三日月宗近叛变一事，仍只有负责缉捕这四位相关者的任务执行人以及少部分高层人士知道。既然要求您来负责问询的监督工作，请你严肃对待此事，这是十分严重的事件，不应有任何怠慢。”
　　“啊……既然你这么说。”
　　莺丸叹了口气。
　　“我同三日月宗近以及石切丸都有过较为密切的接触——一起品茶之类。我认为呢，他说的是真话，回答的用词和关注的角度都能对应，你们想要目的，他更在乎友人的动机，这符合他的性格。”
　　“所以他确实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说谎。”长谷部的声音低了下去。
　　“是这样的。不过，不会说谎的人才可怕。”
　　这句话似乎一下让室内的气氛冷了下来，两个人一时都没再继续，直到莺丸碰了碰长谷部的杯子：“长谷部君，不喝茶吗？已经要冷掉了。”
　　“……小狐丸已经被一期一振带回总部了，我们去隔壁。”
　　然而莺丸并没有动，直到长谷部认命的拿起了那个纸杯，他才起身。

　　“好的，我知道了。”
　　烛台切光忠放下手机，向住宅区的街口走去，街上行人并不多，他迎面撞见几个附近下晚补习班的女学生，侧身让路示意对面先过，几个女孩子一愣，道谢后加快步速又停下，烛台切走出好远还能听到身后传来叽叽喳喳的笑闹声，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然而他在街口并没看到搭档，四下又扫视一圈，才看到不起眼的小巷里的人影。
　　大俱利伽罗显然已经把刚刚他的举动收入眼底了，走出同他会合时刻意发出了个似乎代表不屑的哼声。烛台切的笑容更加无奈了一点。
　　“我刚刚联系过总部了，石切丸的问询已经结束，小狐丸之前在进行任务，和他同行的一期一振正好将他带回。”烛台切边说边示意大俱利伽罗跟上，两人一起向住宅区边缘较偏僻的地方走去。
　　“哦。”
　　“从他们两人的态度来看，似乎都与三日月宗近叛变无关，如果岩融和今剑也能配合工作的话就最好不过了。”
　　大俱利伽罗这次都没有回话，烛台切光忠并没有在意，而是继续说了下去。
　　“从总部赶到这里花了不少时间，已经要晚上九点多了吧……他们两人在外常驻，尤其是岩融，几乎没怎么来过总部，我上次见他也已经是很久的事了……这么说来，俱利你并没亲自见过他吧？”
　　“没有什么区别。”
　　大俱利伽罗语气冷淡，他在来的路上看过了烛台切光忠给的资料，里面有岩融和今剑的照片和登记的居住地。两人在上门前还特意在附近勘查了一下地形，并确认了那里住着一大一小两个年龄相差很大的“兄弟”。
　　“话不能这么说啊。”烛台切光忠摇摇头，停下脚步，他们已经离目的地——一幢两层的独栋小楼已经只有大约二十米的距离了，这是最后一处有围墙遮掩的岔口，之后往前左转，就要完全暴露在对方可以监测到的范围内。想要绕过这二十米的不利地形是绝无可能的，如果对方已经成为了“敌人”，他们一旦踏入这个范围，就势必会成为攻击目标。
　　“好啦，快到了。我说过的方案，你同意吗？”
　　烛台切光忠虽然用了询问的语气，但他并非是在征询大俱利伽罗的意见，即使大俱利伽罗如惯常般说出“我一个人就好”，也并不是意味着否认。他们搭档已久，相处的方法在外人看来或许奇怪，但却是能够彼此理解的默契。
　　“没问题的话，九点半我们开始。如果对方不反抗的话最好。”他抬头看了看，小楼二层的灯亮着，里面应该有人，“如果要进行战斗，你一定要小心岩融，你没同他接触过。”
　　他和大俱利伽罗一起最后一次低头检查武器，同时将资料上的话再一次说出来：“他长时间和今剑搭档行动，实战经验比你我都多。而且虽然他身材高大，但行动会给人很深刻的印象，尤其他的动作十分灵活多……”
　　“光忠！”
　　大俱利伽罗的大喊打断了烛台切，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搭档一把扯过胳膊向后一带，力道之大让他几乎觉得肩膀就要脱臼——而就在他方才站立的地方，一柄金属利器几乎贴着他的鼻尖插进了水泥地面。碎裂的地面随着利刃的拔起激起小小的石块，大俱利伽罗猛地向后一跳，跃出那武器的攻击范围。而烛台切就没那么好运了，这袭击过于突然，他还没法立刻找到平衡，还好这条巷子狭窄，墙壁就在身后不远，他撑着墙站稳身子，另一只手已经将手枪持在身前。
　　不等他有任何喘息的机会，他凭着本能把身体向左一闪，这一次，那奇异的武器刺穿了他身侧的墙面，然而这次轮到对手失算。烛台切在他横劈过来之前便一手握住那武器的长柄死死拽住，另一只手则向墙壁上方开枪——借着远处路灯微弱的光线，他能隐约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形。他也知道自己并没有打中，因为对方已经舍弃了那柄金属武器，翻到了墙后的另一侧。
　　烛台切抬起手示意大俱利伽罗凑到自己身后，打算两个人背靠着背戒备四周。就在他们刚刚要靠近时，远处最后一盏路灯被打碎了。整个空间一下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而路灯的位置并不是先前攻击他们的人离开的方向。
　　被抛弃的长柄武器落在他们脚边，因为知道会发出声音，谁都没有向那边靠近。那边的小巷毫无遮掩，在对方已经表现出明确敌意的现在，去了无疑是送死，然而另一边的地形错综复杂，他们处于完全的劣势。
　　“俱利，你选哪边？”
　　他用耳语一样的声音问着。
　　“哪边都一样。”
　　回答他的声音依旧冷漠无比，烛台切光忠轻笑了两声。
　　“说得对，那就选能帅气一点的吧。”
　　他磕了下大俱利伽罗的脚跟，示意他向空旷的小巷那边移动，两人一起踱到那根掉落的长柄武器边时，烛台切伏下身体，捞起那截长柄，向外掷了出去——在武器落地的瞬间，不出意料地传来枪击声。他们一同冲出了小巷，向着枪声的方向狂奔，虽然对方立刻转向他们射击，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大俱利伽罗首先冲到了枪声所在的矮墙旁边，双手轻轻一撑身体便跃到空中。然而他的奇袭没有奏效，原本掩藏在墙后的人站起了身，手臂似乎只是举重若轻的一档，便完全防御住了大俱利伽罗从上而下的踢击。
　　“干得不错啊！被发现了。”
　　烛台切一下就听出那是岩融的笑声，黑暗之中甚至能隐约看到对方高大而如野兽般具有韧性的身形.不等他出声提醒，大俱利伽罗已经借着冲击的反作用力落到路面上——烛台切凭借大俱利伽罗的动作遮掩，在空隙处举枪射击。
　　这距离很近，即使是岩融恐怕也难以完全闪避过去，更不用说大俱利伽罗也加入了战局，对方已经暴露了位置，在这个前提下，还没人能赢过他们两人联手。
　　岩融似乎也无心恋战，两个人远近交替的攻击让他无法完全应付，狭小的地形更是不利于发挥，正如烛台切光忠所想一般，尽管笑声爽朗，但岩融很快便落于下风，而对方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找到一个空子便跃到路面上伺机撤退。
　　“啧。”
　　负责近身战的大俱利伽罗似乎是在埋怨自己居然留给对方逃跑的机会一般，紧随其后追了上去。岩融的速度很快，很快便拉开他一段距离，大俱利伽罗咬了咬牙，全速拉开了脚步冲刺。
　　“停下——！快停下！！！！”
　　烛台切的喊声让他脚步一顿，然而惯性之下已经无法完全收住速度，依旧向前迈了一步——就这一步的距离，他突然被绊倒了，上半身失去平衡时，他才看到脚腕处那条横在小巷中正反射着细弱月光的纤细钢丝。
　　砰！
　　他倒下的瞬间，另一根一头拴着弩箭的钢丝从他身前横贯过去，直直插入另一侧的墙壁并绷紧。如果就这样倒下去，会刚好切断他的脖颈。万幸的是，由于光忠的提醒，他还来得及做出防御的举动。手腕一转，一柄短小的匕首便显现出来，他猛地收紧手臂侧过身子，完全凭借直觉在身体倒下的那刻割断了它。绷开的钢线划过他的脸颊，割出一道血痕。
　　“哎呀哎呀，断掉了。算你运气好啦。”
　　稚嫩的童音跃上了高墙，大俱利伽罗还来不及调整姿势，只见有着一个隐约的少年的身影轻巧地连翻几个后空翻，跃到了他看不到的位置。
　　“你们不可以欺负岩融，我会生气的。”
　　“今剑……”大俱利伽罗喃喃念出这个名字，就地一翻挪回墙角，若不是之前光忠提醒，恐怕他的颈动脉已经被割开了。
　　2对2，不过，他们还有胜算。只是，想要完全避免伤亡大概是不可能了
　　大俱利伽罗这样想着，而在他进行下一个行动之前，他头顶原本熄灭的路灯，突然间亮了起来。他一惊，连忙跳起隐藏自己的位置，却在转过身时愣在原地。
　　烛台切光忠双手举起，武器已经不见，而身后正用手枪抵住烛台切的后脑的，正是引起骚动的叛变者：三日月宗近。
　　“大俱利伽罗，好久不见。”
　　三日月宗近甚至笑了起来，好像他们真的只是在总部走廊碰到，打了个招呼那样轻松。
　　“抱歉啊，没法帅气的回去了。”光忠苦笑一下，他想到了或许会有更多敌人在场，以岩融那种会坚持苦战的风格，会主动撤退已经相当奇怪了，但他无论如何没有猜到会是三日月宗近本人来完成这个陷阱的最后一步。他看到钢丝绳的反光，忍不住喊出声暴露了自己的位置——对方可能就在等待这一刻。
　　“……”
　　大俱利伽罗似乎闷哼一声，然而不等三日月要求——甚至就连烛台切都没有出言告知他谨慎行动之前，他已经将手枪扔到了脚边踢开，就连随身携带的小刀都扔到了远处。目光仍然凝视面前的二人，尽管丢掉了武器，他依然处于可以立刻行动的紧张状态，凌厉的目光足以让任何人相信，如果三日月真的打算对烛台切光忠有任何不利，他是不会让对方安然离开的。
　　似乎读出那目光中的意思一般，三日月轻笑起来：“光忠，你有个好搭档嘛。”
　　“托你的福啊。”
　　烛台切光忠讽刺一样的说着。今剑正越过他身边，收好了钢丝绳后还对他作了个鬼脸。
　　“哈哈，那样对长辈可不礼貌啊，今剑。去叫岩融开车吧。”
　　“三日月真是的，我可比烛台切要更早到一线哦。好啦，我去了。”
　　少年从地上拾起大俱利伽罗的手枪，随后就像永远学不会正常走路一样，蹦蹦跳跳的离开了。不多时，巷子的另一头便传来了引擎的轰鸣声。
　　“哎呀，原本想再多说些话的，不过真可惜呀，没法招待二位了。”三日月宗近这样说，但枪口却不曾移开分毫。“大概也给石切和小狐添了不少麻烦吧。”
　　“……三日月，你想做什么？”
　　烛台切光忠开了口，他看不到三日月的表情，不然此时，他一定会因为那张脸上突然敛去的笑容而吃惊的。然而那表情只是短短一瞬，甚至就连大俱利伽罗，都没有发现这细微的表情变动。
　　“光忠，这个可不该你来问我啊。”他停顿了片刻，“难道说，他们没有告诉你，我拿走了什么吗？”
　　烛台切光忠没有回话，确实，无论是通知此事甚或下达命令的时候，都没有任何人告知他们三日月宗近到底从总部偷走了什么。烛台切光忠担心那是武器还特意问过，然而得到的结果只是那是保密事项、你们没有权限而已。
　　“果然……那么，什么都不知道就过来，不觉得太轻率了吗？”
　　句尾隐藏着的笑意让烛台切光忠的神经都绷紧了。就连对方的手指在扳机划过的细微的摩擦声似乎都清晰无比。小小的、金属磕碰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那声音过于细小，他几乎就要听漏了。
　　“啊……抱歉，还不是说出来的时候。”
　　三日月将枪口慢慢的从烛台切脑后挪开了一点——引擎的声音已经很近了，车灯的亮光也从巷尾打了过来，驾驶室里的人还按了下喇叭，催促三日月。
　　“这次没能让你帅气到最后，可惜了啊，光忠——对了，替我给石切丸带个话，我养的那几盆盆景，他若喜欢就送他了，叫他好好照料。”
　　“说得好像你会回来一样啊，三日月。”
　　烛台切光忠没好气地回着，然而三日月宗近并没回答这个问题——从大俱利伽罗的角度看过去，他的微笑都同方才别无二致。
　　随后，烛台切光忠被猛地向前一推，再次转过身时，那辆车已经消失在了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