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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兆危楼(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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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生嘴角抽搐,居然面不改色,朝施善行行了个礼说:“原来是施不行少爷,久仰久仰”施善行已经面瘫了,语气相当平静,“久仰,敢问兄台大名?”
“咳咳咳”一个紫衣壮汉显然因为被无视已久,耐不住寂寞,插口道:“你们四个刁民敢在曾家人面前吵吵闹闹,全部给我滚到一边去”
那些轿子摆放的原本是极不规则,再加上这些家仆足足有二十人,简直把整条街给占满,应了施善行刚才讲的那一句:“有钱当然可以横着走,但能够有钱又有势力就不是横着走,而是让所有人不可以走”
何又沉突然出手了,直接从地上捡起了石头朝刚才说话的紫衣壮汉脑门上砸去,他整张圆脸涨的通红,看来是一个打架新手了。
何又沉名副其实的官二代。虽然这位何少爷平日极为和蔼可亲,也就粗口多了点不太讲文明懂礼貌,但是他终究是含着金钥匙出身,本性再如何平易随和也无法改变他骨子里的任性。
施善行管自己这一类人独有的某些特点叫这个词。这也是多数人形容他们常用的词语了……
因为看不惯这帮家伙这么串,于是他才会采取了进攻
可是何又沉的手才刚举起到了半空,便被身边的一个汉子的手肘重重击向腰部,这一击十分厉害,命中他的要穴,那只手马上软塌塌地掉了下来。他下一刻便被五个壮汉拳打脚踢,捂着头到处逃窜。他面对五个壮汉还不服输,嘴上大声嚷嚷着到处跑动:“这条街又不是你们的,我管你是谁家,凭什么这么流氓”
就在何又沉的小短腿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跑到大街的另一端时,他欢呼着朝身后五步外的大汉说:“来打你爷爷啊,来啊来啊”
他耍够威风刚抬脚要开溜,一股异香不经意间飘进他的鼻孔。仿佛是佛堂青灯下沉香珠串的飘渺幽香;却更像是慵懒矜贵的闺中少女点燃的芬芳淡香。
何又沉看了眼地面,青石板已经不见了,一条歪歪扭扭的卵石路出现在自己脚下。他吓得猛地抬起头,前方居然真的伫立着一座寺庙,陈旧的牌子布满了蜘蛛丝,他抬脚往那里走去,里面却是整洁干净的佛堂,无数盏佛灯跳动着耀目的橙色火光。
骗人吧
何又沉伸出颤抖的手往火光摸去,下一秒就缩了回来,真的感到了灼烧的痛。他再次闻到了那股怪异香气,他四处环顾,最终他双目发直地盯着前方,一串沉香珠串正静静地挂在了宝相庄严的观音大士的捻花左手上。观音大士的脸上挂着莫名的微笑,本来在平日的庙宇里毫无异样的慈祥笑容在这里显得格外妖异。
“不”
看着妖邪的观音像,何大胖子猛地跌坐在地板上。
就在这时他的眼前便是一黑,下一刻眼前居然是一扇窗户。窗面残留着那股异香,明黄的帘布微微颤动,仿佛是一个含羞的闺中少女正躲藏在后面。
何又沉大着胆子掀开了窗帘,整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如果是迷魂香他现在不可能有这些幻觉;如果是来历不明的异香,他又不会产生痛觉。
所以,此时此刻对他所处环境的唯一判断就是:幻觉。有一个人操控着自己的五感,他甚至操纵了自己的大脑。无论他是如何办到,这个人是不会伤害自己,因为何又沉在这些幻觉中只能是任人宰割,要杀早就杀了。也可能是他办不到。
他不会坐以待毙,必须做出一个决断。
施善行拉着媛媛正在胡同里死命奔跑,后面已经跟上了好几个黄衣汉子。我抛下了我的兄弟,我抛下了那个到处惹事的胖子。施善行的大脑居然只在想这两句话,他虽然用各种理由说服自己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但是他真的不想,真的很难受。
“媛媛”施善行突然在一个分岔口急刹车,他第一次这么不讲礼数和道理,把娇弱的少女推倒在离大街不远处的垃圾堆里。他低下身帮她盖上了好些破袋子便匆匆跑向相反的阴暗胡同。
媛媛害怕地缩在中间,她委屈地盯着施善行越跑越远的身影,耳畔似乎还是他气息不稳的低语:我不能扔下他,乖,快回施府
她细细地听着那些脚步声直到什么也没听到,她松了一口气,从垃圾堆里站起身来。突然,她仿佛被人点了穴一般站立不动。水汽已经从苏州河处弥漫上来了,浓雾中华灯霓彩,恍恍惚惚。
“你是谁?”媛媛看向大街,双眼却没有任何焦距。
层层薄纱缓缓舒展在肮脏的胡同,在浓雾中宛如泛着波纹的湖面,曼妙动人。这是一个蒙着极长纱布的高个子女人,她怀中抱着一个小巧的香炉。借着变幻莫测的灯光,可以看到香炉上雕刻着花草、飞禽、麒麟、白鹤等等,炉身嵌着玛瑙、珊瑚、琬琰。
即使隔着面纱,也可以让人认为她眉目温和,仿佛是自天而降的观音大士,慈祥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