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树欲静风不止 ...
-
小满在天门派的日子过得极为滋润......并且十分苦逼......滋润的是每天好吃好喝喂着，神仙师父疼爱着，师兄师姐关照着；苦逼的是每天雷打不动的马步蹲着，程先生亲手批示的大字练着，各种心法口诀全篇背诵着......
随着夏去秋来，再到天门山下了第一场雪的时候，小满的马步已经能坚持将近两刻钟了。她永远十八岁的仙人师父简亦修简堂主很贴心地又为她增加了进阶课程——跑步，并且安排了专业陪跑人员给她最深切的鼓励，做她最坚强的后盾。
呵呵，换句话说，就是怕她偷懒而安排的监视人员。
卯时初刻，天还是黑的，小满已经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了，闭着眼打着哈欠在小梨的指引下穿衣洗漱，然后趁着夜色去天门派的大门口集合。她还是头一次起这么早，以前基本到了卯正才起床去霁新堂蹲马步，不过她有理由相信今后的每一天都会是如此。
天门派大门口的高台上，已经有星星盏盏的灯笼在清晨略微凛冽的寒风中忽明忽暗地跳动着，朦朦胧胧的好似坠落凡间的星辰。
长跑队伍还是很壮观的，由沈怀瑾带头，能到的都到了，包括一些和他们差不多年纪的小弟子们。小满一直以为这项目就她一个呢。
陆陆续续人都到齐了，天也渐渐变得有些蓝盈盈的，各人需要按照身高排好队绕着天门派跑一圈，算是完成任务。罗悠悠朝小满招招手，示意她到她身边一起跑，小满正要过去却被傅怀璧拦下了。
“大师兄，”傅怀璧面无表情地瞟了眼不远处的小满，朝沈怀瑾拱手道，“请师兄带着师弟妹们先行一步，我带着郑师妹在后面慢慢跟着。”
沈怀瑾点点头，对小满道：“郑师妹不必慌张，慢慢跑便是。”
小满乖顺地点了点头，有些紧张地瞥了眼傅怀璧，腹诽道：你妹，这就是师父安排的专业陪跑人员啊，让我压力很大的好伐。
沈怀瑾领着大部队先跑了，傅怀璧抱着手臂，挑了挑眉，淡淡道：“郑师妹，跟上吧。”
小满一咬牙，摆臂跟了上去。
天光渐渐亮起来，山林间的视线也从模糊逐渐变得清晰，蜿蜒的山道和光秃秃的树枝上还有些积雪未消融，散发着寒冷的湿气，远处不知名的溪流传来潺潺的流水声。
小满的一双小短腿儿仿佛灌了铅似的，越来越沉重，她觉得自己似乎在原地踏步，否则眼前的景象为什么一直都是一样的？前方的大部队早就没了踪影，估计已经回到了天门派。
“你这速度，我奶奶都比你快。”一个黑色的身影慢悠悠的从小满身边大步而过。
什、什么？自己辛辛苦苦地跑步居然被一个走的人给超过了？太没天理了！而且，他刚刚说的是什么鬼话？有种的，就让你奶奶来和我一战！
小满紧紧地咬了咬牙，强迫自己抬起步子去追赶那个冷嘲热讽无比欠揍的家伙。可那股咬牙的劲儿没坚持多久，当冲下一个缓坡又看到另一个小山包的时候，小满彻底泄了气。
傅怀璧背着手，冷眼瞅着那个以龟速挪动的小小身影，一步一步倒退着道：“你再不快些，早膳就没了。”
“我不跑了......”小满有气无力地叫了一声，摆了摆手，停下身子弯着腰喘着粗气，“师兄，我实在跑不动了，能走回去吗？”
现在，就算是用走的都比跑的快吧......好吧，虽然开口求人很没骨气，可这个时候骨气不能当饭吃啊。
“不能。”傅怀璧寒着一张脸，冷冷吐出两个字。
“为什么？”小满苦着脸，可怜兮兮地道，“师兄，等我明天适应了，一定好好跑。”
傅怀璧看都不看她，直接调转头走了，冷冰冰的声音像刚刚刮过小满鼻尖的一阵寒风，冷冽而无情：“明日复明日，当初你来这里拜师的时候，可曾想过今日？”
小满呼吸一窒，被他堵得一时无话可说。当初拜师的目的并不纯粹，那时只一门心思想着入了天门派好摆脱阿爹定下的亲事，哪里想过练功的辛苦。这世上总没有白白得来的便宜，既然已提前给了你回报，总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才是。
小满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和些微泛红的眼眶，拍了拍发酸的小腿肚，心下一定，咬咬牙朝着那个玄黑的背影奋力追去。
当两人回到天门派的时候，往日喧嚣的饭堂里空无一人，想必大家都已去了晓风林。小满和傅怀璧各自领了一些热在笼屉里的馒头和粥，面对面坐在长桌前默默开动。
小满抓了个馒头狠狠咬了一口，若有所思地望着正慢条斯理喝着粥的傅怀璧，踌躇了一会儿终于试探着开口：“你是不是在报复我？”
傅怀璧喉咙里一口粥还没来得及咽下，便被呛得猛烈咳了起来。他赶紧偏过头，掏出袖中的帕子掩了嘴，眼睛被咳嗽憋出了眼泪而变得通红。
小满没想到是这个样子，赶忙倒了杯水递过去：“师兄，喝口水，喝口水！”
傅怀璧止住了咳声，接过水喝了一口，依旧红红的凤眼瞪着小满：“我看是你想报复我吧......”
“哪有，哪有......今天若不是师兄的鼓励，我这会儿还跑不完那些路呢。”小满眨着眼，笑眯眯地道。
是吗......傅怀璧眯了眼假装没有听出“鼓励”两字的重音，漆黑的眸光闪了闪：“为何有此一问？”
“师兄就不怪罪上次小满误认为你......那个了？”小满豁出去了，天知道这几个月来这个疙瘩在她心里有多难受，“而且还把你当做......”阿飘......
傅怀璧皱了皱眉，似乎想了很久才想起来小满说的是哪件事，疑惑道：“你不是说是个误会吗？”
“嗯？你相信？”这人是不是太好骗了，随便一个人的话都相信了？
“是不是假话我还是分的清的，”傅怀璧好像知道她心中所想，斜睨了她一眼，“你当时的神态不像作假。况且你都把自己推出来了，最坏的结果还能如何？”
她记得当时不是没有点灯，黑漆漆一片么？他都瞧出神态来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习武之人的眼力？红外线似的......小满满脸囧......
“你不会以为，为了这么点儿小事，我就记仇到现在？”傅怀璧不等小满说话，便又继续道，“真是小心眼儿，我可没那么多心思。”
说谁小心眼儿呢！小满默默地在心里嘟囔，我这不是怕你以监督之便给我下绊子么。这叫防患于未然，即使你没那心思也加勉一下，打个预防针什么的。她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以那啥之心度傅怀璧之腹的。
小满垂下眼睛，默默啃着馒头，小脸都快贴到馒头上了。
傅怀璧见她一副无脸见人的模样，倒是没再为难她，起身道：“吃完了就回去休息吧，你下午还有课。”
还可以休息啊？不押着她继续体能训练了？小满转过脸望着傅怀璧离去的背影，又有些迷糊了，这个师兄真是不按常理出牌，好说话的时候比师父还好脾气，难搞的时候就像冷面阎罗，一点儿情面都不讲。
就在傅怀璧要跨过门槛转弯的时候，小满才反应过来，急忙喊道：“我待会儿还是先去师父那儿？”
傅怀璧顿了顿，并未回头，直接道：“师父今天有客，没工夫见你。”
朴归园里，罗亦霄端坐主位，一脸沉肃地望着单膝跪在地上的灰衣青年。
“叶盟主星夜派你前来，不知有何要事相商？”
那跪在地上的青年自怀中掏出一封书信，双手递给罗亦霄，恭谨道：“叶盟主亲笔修书在此，请罗掌门拆阅。具体事宜，小人不知。”
坐在一旁的简亦修与罗亦霄对视一眼，上前接过那人的信递给罗亦霄，又回身笑道：“尊使请起，待在下派人安排尊使先行歇息。”
“小人不敢，”那人起身又拱了拱手，“小人已将盟主书信送到，还要即刻回去复命。望乞恕罪！”
“既如此，在下送送尊使。”简亦修知道他们的规矩，也并不多做挽留。
待简亦修送完人回来，却见罗亦霄脸色不太好，往日严肃却从容的脸上竟带着一丝窒息般的沉重。
“叶大盟主又有何事吩咐？”一向云淡风轻，温和有礼的简亦修此刻竟难得带上了一丝嘲讽的语气。
罗亦霄直接将拆开的信递给了他，轻叹道：“你看看吧。”
简亦修接过信，脸上的笑容渐渐凝结，修长的眉毛深深蹙起，颇有些不可置信地喃喃道：“怎么会？秦王金符的传说销声匿迹了五十几年，如今为何又突然有人想起了？”
“这个传说从未真正消逝，只要金符存在一天，便会有人时刻记起。”罗亦霄抚着下巴上的短须，犀利的眼神深邃而幽远。
“这事儿，是他自己的手笔吗？”简亦修指着那信中的一句话笑道，可那笑意却并未达眼底，“瞧他这话说的，叫我等多加小心，好似那半块金符真在我天门派似的。”
罗亦霄皱眉摇摇头：“不像。那小半块金符就这样在他手里丢了，他责无旁贷，百害而无一利。叶流年那样谨慎的人又怎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他若真有心，也会将手里那块留到最后，可南疆那边没有任何消息，之前也没有到我们这里一探虚实。”
简亦修不屑地轻哼一声，冷笑道：“他自己都查不出是何人所为，请师兄前去又能帮得上什么？难不成以为这事儿是我们下得手？”
“他说已经邀请了各大门派的人共商大计，为兄少不得还是要亲自去一趟。”
“惯会做这些样子，他怎么不直接上南疆问问？人家那小半块可是当年实打实地从他们手中抢过去的，难保不会故技重施。”
罗亦霄深深叹了口气，摇摇头：“树欲静而风不止，天门派想退避三舍，独善其身，看来还是为时过早啊。”
作者有话说第11章 树欲静风不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