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书中的你》妧洄

79、番外·今朝

　　【本文写于2015年。时间线到现今的2025年，同系列文都同性可婚背景，怎么能少了我们期期和书生，恭喜二位在结婚十周年这天领证啦！】

　　“领证？”沈期放下文件，抬头看向办公桌另一边的男人时冷峻的眉眼变得柔和。

　　申砚漱指着新闻，“下个星期一开始开放预约。”

　　看着申砚漱眼底亮晶晶的光彩，触动沈期心头，笑着点头，“好。”

　　十年前他们在海岛举办婚礼，十年来恩爱甜蜜，有没有结婚证对他们来说，其实没什么差别。

　　不过么，总需要一点仪式感，为生活增添情趣。

　　正巧，他们结婚十周年的纪念日快到了，那天本身就空出一整天的时间。

　　沈期根据新闻上公布的预约方式，直接在手机上预约好，然后对申砚漱勾勾手指，两人在厚厚几摞的文件上，甜甜蜜蜜地深吻一发。

　　别看申砚漱戴着平光眼镜，如墨的长发扎成马尾，发尾流水般软软地搭在肩膀上，斯斯文文一个人，接吻技巧满分，没一会儿就叫沈总腰发软，差点趴文件上。

　　沈期气喘吁吁，问道：“你博览群书，到底览的什么书。”

　　申砚漱手放在嘴唇下，轻咳几声，一本正经得像个大家鸿儒，“自然是让期期更欢喜的书。”

　　“咳……”沈期若无其事地打开文件看。

　　虽说是结婚十年的老夫老夫了，但申砚漱一句“学海无涯”，让他体验颇多……

　　沈期赶紧把注意力放回文件上，手中钢笔转的飞快，然后在一处明显的错误上画上又红又大的叉叉。

　　申砚漱道：“29号我去机场接你。”

　　“不用。”沈期晃了晃钢笔，“我们八点半在民政局门口见。”

　　这几年沈氏集团的业务发展愈加壮大，他今天下午的飞机去欧洲出席会议，签署重要合同，好不容易赶在29号早晨五点的航班抵达国内，要是让申砚漱来接他，申砚漱三点多就得出门，这一夜没办法睡好觉。

　　“既然打算29号领证，自然要用最好的精神面貌。”

　　他以前通宵拍戏、排练，这几年处理沈氏集团的工作，早已习惯，所以下了飞机，直接去领证也不要紧。

　　沈总的话是圣旨，申砚漱应道：“好。”

　　沈期觉得还得再有点仪式感，“对了，带上我们结婚那天穿的西装。”

　　申砚漱打个响指，冲沈期眨眨眼，“我和期期想到一块儿了。”

　　两人相视一笑，忍不住又亲了个嘴。

　　下午，沈总顶着微肿的嘴，上了飞机。

　　一转眼，到了29号这天，沈期脚步匆匆地走出机场，车子早已停在门口。

　　距离约定时间还有三个小时，但沈期恨不得秒秒钟直接飞到民政局，不仅是领证，更因为好几天没见到申砚漱了。

　　——视频天天都打，有时差的前提下，聊不了太久，且和真人见面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这些年，两人各有事业，但分开的时间并不多，可两人有依赖症似的，恨不得整天黏在一块儿。

　　沈总三十好几的人了，说出去都怕被人笑。

　　他对着镜子，整理仪容。

　　出机场前他在洗手间拾掇过了，结果在车上看看晨曦中的风景，脑子里想想工作，想想申砚漱，再想想那两本小红本，后知后觉地咂摸出味儿来了，心弦一下子紧绷起来，居然不由自主地紧张，生怕在领结婚证的过程中留下遗憾。

　　他从化妆包里，掏出遮瑕膏，在眼底一阵忙活，遮住黑眼圈。

　　做演员时的基本活，他现在也没落下。

　　忽地，车停下。

　　沈期一抬眼，前方道路上密密麻麻的车，再往前看，他心里“咯噔”一下。

　　远处，火光冲天，浓浓黑烟飘向天际，汽车爆炸后的焦糊味、汽油味与奇怪的味道混合着，从窗户缝隙透进来，司机赶紧关闭所有车窗。

　　他拿出手机，输入几个关键词，最新的现场视频跳入眼中。

　　两辆小轿车相撞后爆炸，整条路双向车道都遭了殃。

　　这时候，他后面陆陆续续堵满了车，有几辆车自作聪明，试图从反向车道离开，结果要么前面被堵死，要么转弯时追尾，把原本空荡荡的反向车道也给堵死了。

　　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沈期看眼时间，已经六点半了，距离民政局一个小时的车程。

　　沈期联系自己的秘书，用十倍加班工资和连休五天，让秘书骑电动自行车过来接他。

　　马路堵车，但电动车之类的尚且勉强通过。

　　沈期一边等秘书，一边查看新闻。

　　交警与消防车已经赶到现场，紧急处理中。

　　看情况，火势熊熊，堵车严重，恐怕八点半也处理不完。

　　时间还算宽裕，沈期捏了捏眉心，吩咐司机一会儿秘书到了喊醒他，便闭目养神。

　　十一个小时的飞行，多少让人困倦，沈期睡着，做了个梦。

　　梦里，他和申砚漱拍结婚证照片，相机闪光灯闪了好几次，愣是拍不出一张，换了相机再来，还是不行，他们匆匆忙忙换了一家照相馆，结果那里的相机也跟坏了似的。

　　没有照片，怎么办结婚证，可把他和申砚漱愁坏了……

　　“咚咚咚”，敲玻璃声惊醒沈期，他浑身一颤，从噩梦里解脱出来。

　　一睁眼，他差点被刺眼的光芒晃瞎了眼。

　　太阳已经升起，落在各种车玻璃、车灯、后视镜上，折射后又汇聚成一把强光，如探照灯似的，紧跟着有人打开车门，熟悉的墨香味盈入鼻尖，刺眼的光芒也被人挡住了。

　　沈期缓缓睁开眼，看到申砚漱俯身在他身前，光芒在他身上形成一圈光华，像是从天而降的仙人来救他于水火。

　　“砚漱？”太像梦未醒时的幻觉，沈期一时有些迷茫，含糊地唤道。

　　随即，他的唇上印上一记温暖而柔软的吻，“期期，我来接你了。”

　　沈期瞬间清醒。

　　前排的司机缩成小小一团，假装自己不存在，怕自己这个电灯泡太显眼，破坏二人气氛。

　　“砚漱，你怎么来了？”沈期由着申砚漱握着自己的手，顺着一股力道从车里下来。

　　申砚漱道：“我看新闻，说出交通事故了。我想你一定会联系秘书来接你，所以我找他打听了情况。”

　　说着，他塞了个摩托车头盔到沈期手里。

　　申砚漱的身后，是一辆黑色重型机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如一匹桀骜不驯的野马，傲然矗立于乱糟糟的马路上。

　　沈期知道他最近一个月迷上机车，没事的时候出去溜一圈，他还没搭过他的车。

　　申砚漱神神秘秘地说要等自己技术成熟。

　　“期期，在想什么？要我抱你上去吗？”

　　温热的气息落在耳畔，暧昧的语气像羽毛轻扫着耳膜，沈期镇定自若地戴上头盔，抬了抬手，示意申砚漱先上车。

　　沈总挺想申砚漱抱他，奈何大庭广众之下，沈总需要保持矜持。

　　申砚漱指着后座下方，“这里有扶手，手握这里，身体前倾。”

　　沈期道：“我看电影里，都是抱着车手。”

　　申砚漱道：“我认真阅读了注意事项，这是错误姿势，车手需要承担两个人的体重，大大提高了风险系数。”

　　“哦。”对沈期来说，安全自然大于浪漫。

　　申砚漱扭头看他，柔和的嗓音徐徐如风，“原来期期想抱我啊……”

　　沈期额角一跳，一瞬间觉得申砚漱有读心术。

　　这书生，撩人总是一套又一套的，听了十年也没习惯，可能未来二十年三十年依然如此，冷不丁地叫他脸红心跳，万幸有头盔遮挡，沈总可以装得气定神闲，淡然自若。

　　“这不是很正常么。”沈期淡淡开口。

　　“嗯，正常，”申砚漱十分通情达理，感同身受，往沈期的身上靠了靠，“我也想抱着期期。”

　　“走吧。”沈期眼角余光瞟了眼周围，微蹙起眉头，放下头盔面罩。

　　因为堵车，周围一大帮吵架的、闲聊的、看热闹的，他们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与黑漆漆的冷傲机车占着地方半天，已经引来好奇的目光。

　　当今社会开放包容，两个男人在一块儿不稀奇，但暧昧地拉拉扯扯激发吃瓜基因，众人好奇小情侣在干什么。

　　“其实……”申砚漱反手握住沈期的手腕，扶在油箱上，又抓来另一只手按在自己的腰上，“可以这样。”

　　沈期的手掌隔着衬衫，感受到坚石又带着些微柔软的触感，连掌心也跟着发烫。

　　还不等他说什么，机车已经飞驰出去，敏捷灵巧如一只黑豹，精准地穿梭在拥堵的汽车之间，不出五分钟已经窜上开阔的马路，随后车速减慢。

　　不像外国电影里，那些狂野霸道的机车手，轰鸣炸街，风驰电掣，上演一场生死时速。

　　如申砚漱的外表一样，他开得悠然自得，雍容文雅。

　　申砚漱解释道：“虽然我想扮演西装暴徒，但是安全第一。”

　　沈期“嗯”了声，车速不快也不惊心动魄，但他的手悄然挪了挪，环紧申砚漱的腰身，清风拂面，裹挟着爱人身上的气息。

　　还挺浪漫。

　　申砚漱的声音透过头盔，沉闷地传来，“我学机车，不仅因为有趣，更是想带着期期这样慢悠悠地兜风。期期工作辛苦，有空这么放松，是不是很有趣？”

　　“很好。”沈期勾唇笑道。

　　曾经空寂孤独的心，随着申砚漱在嘉山花园找到他开始，一点点被幸福填满。

　　曾经羡慕申砚漱有温暖的家，后来他也有了。

　　而圆满幸福之中，还有他们不断给彼此带来的小惊喜。

　　没有多惊天动地，荡气回肠，但平凡的温情，也有深入心间的力量，在忙碌工作时忽然想起会会心一笑，又或者缠绵在床榻之上时带来更欢愉的感受。

　　“砚漱，你是我生命里最大的惊喜。”

　　申砚漱意外，“我以为这样的情话要等到拿到结婚证的那一刻再说。”

　　沈期道：“为什么要这么吝啬。”

　　申砚漱爽朗地大笑，“期期，那我要开始啦……”

　　他这个人长得正经，说话腔调也正经，所以一路上絮絮叨叨个没完，沈期被灌了一耳朵糖精，也没觉得他轻佻烦人，感叹博览群书就是强。

　　虽然绕了点路，到民政局门口，才八点不到。

　　民政局九点开门受理业务。

　　申砚漱揭开头盔，长发泼墨似的落下，在阳光下泛着绸缎般的光芒。

　　现代社会，长发美男不多，立时吸引来一大片视线。

　　有人认出他，“是画家沈砚！”

　　“啊啊啊——我好喜欢他的武侠漫画！”

　　申砚漱除了字画以外，前两年发展漫画业务，重新掀起了一股武侠热潮，粉丝无数。

　　他本来很低调，不在公众面前透露漫画家身份，直到有人去过他的画展，从画风和用笔习惯上找到了相似点，一而再再而三地深挖之后，把清新脱俗的山水画家与热血肆意的漫画家联系到了一起。

　　至于他和多年前某部畅销小说的人气男配角长相一模一样这件事，早在好几年前因为字画而名声大噪后，就被沈期安排人在网上带节奏，被认定为巧合。

　　沈期很清楚，申砚漱的才华那么耀眼，总要站在人前的。

　　他不可能一直将人藏在羽翼之下，保护得严丝合缝，不让外人知晓，对他对申砚漱来说都不好。不如一番谋划，让人们渐渐被他的才华吸引走所有注意力，把相似的外貌变成一则奇迹巧合的妙谈。

　　“他身后的人是谁？”

　　沈期没摘头盔，但从他板正英挺的身姿来看，绝对是个大帅比。

　　“民政局……难道和同性伴侣领证？”

　　“天塌了，失恋了，他居然有男朋友！”

　　在激动的粉丝们围堵上来之前，申砚漱潇洒地调转车头，猛一个加速开进附近的小路，甩开所有人。

　　马路边停了一辆房车，张秘书微笑着向他们致意。

　　申砚漱道：“我拜托张秘书把房车开过来，方便换衣服休整。”

　　张秘书送上车钥匙后火速消失。

　　两人上车洗漱换衣服，隔了十年，结婚时穿的西装依然合体，只是申砚漱的略微紧。

　　申砚漱今年刚三十，因为注重养生和锻炼，整个人朝气蓬勃，藏在西装衬衫下的肌肉邦邦结实，有多生龙活虎呢，沈期是狠狠领教过了的，这还是申砚漱有意克制的情况下，弄得他第二天差点起不来床。

　　申砚漱活动下手臂，觉察到沈期的视线后，笑道：“幸好我的志向不是做肌肉猛男。”

　　沈期给他整理领带，叹气：“万幸。”

　　这话意有所指，两人心照不宣地笑起来。

　　申砚漱给沈期倒了杯咖啡，保温饭盒里，是早晨现煮的绿豆粥与各色小菜。

　　两人吃过早饭，歇了会儿，车开到民政局停车场，戴上墨镜与口罩才下车，溜溜达达去附近的照相馆。

　　沈期看到相机时，想到那个噩梦，又紧张起来。

　　万一跟梦里一样怎么办？

　　他不由地捏紧申砚漱的手。

　　申砚漱感觉到他的掌心又热又湿，关切地问道：“期期不舒服？”

　　沈期道出自己做的梦。

　　申砚漱向摄影师打手势，摄影师心领神会，飞快地按下快门。

　　“你看，拍出来了。”申砚漱指着电脑屏幕。

　　沈期一看，一片喜庆的红色中，他们并肩在一起，笑容得体大方，不禁松口气。

　　拿到照片，他们掐着开门时间，进了民政局，今天不是什么特殊日期，来领证的人没那么早到，他们顺利拿到第一个号码牌，申砚漱联系好的摄影师准时出现，记录下他们从提交材料到拿到小红本本的全过程。

　　顺顺利利地办理完，沈期捏着结婚证，心间忽然涌起几番感触。

　　从法律层面上，与申砚漱有了更紧密的联系。

　　短促的电话铃声将沈期从感慨中唤醒，他还没接起，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是沈博阳打来的。

　　每年这天，他都会假模假样地打一通电话来，试图打搅一下他和申砚漱的结婚纪念日。

　　家里其他人都见过申砚漱了，唯老头子理解不了同性之间的感情，但这么些年下来学会了接受，结婚纪念日这天忍不住打个电话捣乱一下，无伤大雅。

　　沈期拍了结婚证照片，发了条朋友圈。

　　沈总的朋友圈常年空白一片，时常被人怀疑自己被屏蔽了。

　　刷到这条朋友圈的人们，以为自己眼睛出问题了，反反复复确认这条真是沈期本人发的之后，差点被他撒的狗粮噎死。

　　程韬第一个跳出来表示，“我就知道你们今天会去领证！既然成为合法夫夫了，需要什么法律咨询吗？可以来找我，我给你打九折！”

　　接着，各方祝福让手机提示音响个不停。

　　申砚漱凑过来看了一眼，“不会要响一天吧？”

　　“谁知道呢。”沈期直接关机，接下来属于结婚十周年的二人世界，地球毁灭了也不能来打搅他。

　　沈总就是这么任性。

　　他跟着申砚漱快步回到房车。

　　门刚一关上，他被申砚漱抵在门上，浓烈的爱意随着舌冲入口腔，霸道的搜刮肆虐。

　　“唔……”沈期勾住申砚漱的脖颈，纠缠不休。

　　十周年的庆祝安排满满，从回忆嘉山花园到烛光晚餐，还有……

　　只要两个人在一起，每一天都是只属于彼此的节日，延伸向岁月的深处。

　　“结婚十周年快乐，期期。”

　　“我爱你，砚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