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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刀锋社团(六) ...

  •   (六)
      雨下的缠绵而精致,说精致是因为雨不大不小,不摧花,不摘叶,打一把伞走路,除了嗅到清新的空气,身上一点也不会淋湿。
      方唐正站在雨地里欣赏一位美女。美女身材高挑,长发飘飘,从方唐身旁走过去的时候,正眼都没看他一下。方唐长的太磕碜,细胳膊细腿细脖子,偏偏顶着个大脑袋,还戴着一幅深度近视眼镜。不过,方唐看不见自己的缺点,他很自信,有美女的时候,他总觉得自己是王子。方唐自信有自信的本钱,因为他是计算机方面的天才。
      美女毫无感觉地把王子凉在雨地里,只留下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背影婀娜多姿。
      “有眼不识金镶玉。”方唐正想发感叹,便看见了老阴。
      “刀手通知,让我同你谈谈。”老阴说道。
      “有何指示?”方唐问。
      “有指示也不能在雨地里说,对吧?”
      “知道啦,走吧。”
      “去哪儿?”
      “雨凉,天凉,凉凉的下雨天,你说去哪儿?”
      “去酒馆。”
      “我请客。”
      方唐说完,就朝校园外面走。校门口的街面上,有一个小小的饭店,名字叫月牙餐厅,老板娘说她的名字就叫月牙。月牙有一双像月牙儿一般的眼睛,能迷死人。方唐他们是里面的常客。
      老阴陪着方唐在一张靠墙的小方桌边坐下,老板娘便端来两盘菜:醋泡花生米、蒜泥肚丝。这是饭庄的两道招牌菜,花生米选深紫色的小粒花生用油炸透炸焦,再往老陈醋里一泡,放上糖,放上盐等调料,吃到嘴里又甜又酸,又香又酥;蒜泥肚丝的制作关键在蒜泥,不但要捣碎捣烂,还讲究淋油,淋那种又红又亮的辣椒油,当然,还有其他佐料,不过,老板娘不会告诉你。
      “还要其他炒菜吗?”老板娘笑吟吟地问。
      “再炒一个葱爆腰花。”老阴答道。
      “还是每人两瓶啤酒?”
      “是。”
      月牙餐厅的饭菜价格不贵,做功却很地道。当炒菜端上来的时候,方唐和老阴面前已经各自摆了一个空酒瓶。
      方唐人长得瘦弱,酒量可不弱,吃相也不弱。满满地抄起一筷子葱爆要花,正要放进嘴里的时候,他的动作突然被定格。
      一个长相甜甜的,笑得也甜甜的女郎,竟然挨着他坐了下来。
      老阴眼皮子不抬,照旧喝他的啤酒;方唐却有些激动。
      “你是谁?”方唐问道。
      “她叫甜甜。名字就是她的模样,模样就是她的名字。她喜欢让人第一眼就记住她。”背后有人答话,不等方唐转头,来人已经挨着老阴坐下,正脸对向了他。
      这个人方唐认识,叫闫涛,法学院的研究生,校学生会的副主席,也算是个风云人物。据说,念本科的时候,他就考取了律师证,开始帮人打官司。此人心思缜密,辩锋甚健。
      老阴还在喝啤酒。
      “你们有事?”方唐不得不说话。
      “有事。找他。”闫涛转头盯着老阴,说道。
      “说吧,什么事?”老阴终于放下酒杯。
      “听说,刀锋社团放言要替前几天自杀的女学生月月抱不平,有这回事吗?”
      “有。”
      “爽快!和爽快人打交道真爽快。”闫涛赞了一句。
      阴仁不理会,又开始往他的酒杯里倒酒。
      “甜甜的老板希望你们罢手。我们找不到刀手,只好请你代为转达。月月是自杀的,没有人逼她,更不关徐老板事,你们说要报不平,是报何种不平?说法上是不是欠妥当?”闫涛说道。
      原来,伤害月月的畜生姓徐。
      “我们说过找徐老板抱不平吗?是他让你来的?他底虚了?我们还没有开始呢,他倒先跳出来,太沉不住气了。”阴仁也冷冷地刺了闫涛一句。
      闫涛噎得说不出话来。
      “果然厉害,我好欣赏。我是徐老板的秘书,他委托我见见你们,沟通沟通。误会说开了,咱们就是朋友。徐老板也很欣赏青年俊才,说有机会要和你们聚一聚呢。”
      甜甜开口说话,嗓音也是甜甜的。
      “想拉拢我们?”老阴咂了一口酒,瞟一眼甜甜,问道。
      “哟,别说的那么难听,我可都是为大家好。”甜甜娇声说道。
      “你们大概也清楚徐老板的势力。拿鸡蛋碰石头,实为智者所不取,见好就收吧。”闫涛乘机诱劝,说道。
      “闫大主席,我插一句,你煮过鸡蛋吗?”方唐笑嘻嘻地问道。
      闫涛被问得一愣,直直看着方唐,不知其意。方唐等他回答。
      “煮过。”他只好回答道。
      “煮鸡蛋的时候,是先下大的呢,还是先下小的?”
      “下大的。”
      “哈哈哈,你果然是吓大的。”方唐笑得直拍桌子。
      闫涛气的脸色发绿,却说不出话来。
      “该你说话了,我们的要求能不能答应?”甜甜狠狠盯着阴仁,表情变得一点不甜了。
      “你在威胁我?”阴仁撩起眼皮看看甜甜,反问道。
      “可以这么理解。”甜甜傲然地答道。
      阴仁不再理会她,把眼睛转向方唐。
      “方唐,你说,鸡蛋能碰破石头吗?”阴仁眯着眼睛,学着方唐的口吻,问道。
      “那得看什么情况。鸡蛋要是变成了化石,可能就会碰破石头;最不济,也会碰个两败俱伤。”
      方唐不愧是方唐,脑筋转的够快。
      “可惜,你们还没有变成化石。你们只是鸡蛋,一定会碰碎的。”闫涛反唇相讥,说道。
      “何不试试?闲着也是闲着,玩一把,权当解闷。”阴仁满不在乎地说道。
      “你们玩不起!”甜甜狠吧吧地说道。
      阴仁和方唐互相看了一眼,方唐挤挤眼睛,嘴角有一抹坏笑。
      “玩不起?是不是很贵?徐老板玩得起,我们难道就玩不起?”方唐不动声色,问道。
      “你们就是玩不起。”甜甜冲口而出。
      方唐哈哈大笑,笑得都要抽起来。阴仁也忍俊不禁。甜甜终于明白过来,气得浑身直哆嗦。她铁青着脸,拂袖而去。
      闫涛看着阴仁,叹了口气,说道:
      “你们只会耍小聪明,不知道深浅,真的不聪明!”
      “聪明人都活得累。我这个人一根筋,最怕吃苦受累,聪明人不当也罢。”阴仁慢吞吞地说道。
      “一根筋的人往往会吃苦头,有些苦头的滋味,你恐怕消受不起。你看,你的苦头来了,掂量掂量吧。”闫涛阴笑着说道。
      方唐顺着闫涛的目光看过去,便看到两个彪形大汉走过来。
      彪形大汉都戴着墨镜,黑t恤,外罩黑西装。他们胸前鼓鼓的三角肌,撑得黑t恤紧绷绷,爆出两块小山丘。
      一个大汉伸出手,提拎小鸡一般,把方唐提拎起来,放到一边。他们在方唐的位置坐下。
      “想打架?”阴仁冷冷地说。
      “还不到时候。这两位是徐老板的保镖,绝对忠诚。徐老板指东,他们绝不往西;徐老板说要一个人的耳朵,他们保证把它拧下来。怎么样,要不要见识见识?”闫涛像是介绍,说道。
      “见识见识?徐老板想拧下我的耳朵?”阴仁并不惊慌。
      “现在还不想。”
      闫涛盯着阴仁的耳朵怪笑,两个大汉也阴森森地笑。方唐下意识地摸摸耳朵,见阴仁满不在乎地样子,也把胸膛挺了起来。
      “人说:酒肉不分家。我们都坐下来了,也不请我们喝一杯?不过,你们的饭菜也太寒酸了,我再加两个菜,如何?”闫涛继续说道。
      “随便。”阴仁说道。
      “我点两个猛菜。老板娘,来一盘生牛肉,切大块;再来一盘生猪肝,也切大块。”闫涛吩咐道。
      老板娘月牙自从两个大汉踏进店门,心就提溜到了嗓子眼。她怕两个大汉动粗,小本经营,哪怕打碎一些盘盘碗碗也是钱,她找谁要去?另外,她也担心阴仁他们吃亏,都是学生娃,哪是对方的个儿?阴仁他们可是常来常往的好主顾。听见闫涛叫喊,她连忙应承,忙不迭地到后厨去准备。
      生牛肉和生猪肝很快端上来。尽管厨师很用心地切,每一块都切得很方正,但生肉里的血水切不掉,每块肉都是血丝呼啦的。
      见方唐连皱眉头,闫涛轻蔑地撇了撇嘴。
      “你们两人一人一盘,吃了它。”闫涛对两个大汉说道。
      两个大汉毫不犹豫,一人端一盘,筷子也不用,直接用手抓了,丢进嘴里,咯吱咯吱地咬,血水顺着嘴角流下来,样子很恐怖,也很恶心人。
      方唐看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他觉得再看下去,就会当场呕吐,只好扭过头去,看别的地方。
      门口,陆文忠恰好走进来。陆文忠自从打败桥本,在北方大学里也可以称得上是个人物了。不过,他就像糊不上墙的烂泥,今天的表现依然是那副狗熊样,看到阴仁和闫涛两方紧张对峙的场面,吓得一缩脖子,赶紧顺一边溜过去,在斜后方的一张小桌后面坐下,点了一份米饭,一盘炒菜,埋头吃起来。
      “刀锋社团”可是他的救星,阴仁可以说是他的恩人。现在,恩人有难,他连半个屁也不敢放,方唐对他很是不屑。
      阴仁冷眼看着两个大汉吃生肉,看得津津有味。当他们都吃完的时候,他发话了:
      “好吃吗?两盘子肉得不少钱,我们穷学生可请不起客。走的时候,麻烦你们自己付账。”
      闫涛见没有吓住阴仁,有些失望。
      “放心,你们的帐我一并付。你是不是也来一份猛菜,尽尽兴。徐老板有得是钱,花的起。”闫涛挑衅性地看着阴仁,说道。
      陆文忠认认真真地吃米饭,连眼珠子也不敢往这边转一转的。他大概牢牢记着老祖宗“非礼勿言,非礼勿视”训导,尽量地避免惹火烧身。但是,听到闫涛一句“徐老板有的是钱”,他心痒痒,嘴也痒痒了。
      “我的帐你也给付吗?我想再要一瓶啤酒,行吗?”
      他声音不大,似乎有些胆怯,又似乎忍不住。
      方唐差点没笑出声来。这个活宝,还是个财迷,真是要钱不要命。
      两个大汉中的一个转过脸去,冲陆文忠冷哼一声,陆文忠吓得赶紧缩脖子。
      “不要你付,不要你付,我自己付。老板娘,来一瓶啤酒。瓶子我可是要退的,钱得扣出去。”陆文忠说道。
      “知道啦,少要你两毛钱,成了吧。”老板娘答道。
      “两毛钱?才两毛钱?瓶子能卖三毛钱的。算了算了,瓶子要是能吃,我也就认了,带它走也没有用,你又不肯多算钱,我不喝啦!结账,我要走了。”陆文忠啰啰嗦嗦说道,说得时候,不时瞄一眼阴仁。
      陆文忠走啦,缩着脖子猫着腰走的。从阴仁桌子前面走过去的时候,他连打一声招呼的勇气都没有。
      闫涛把目光又看向阴仁,盯着看,气氛重归紧张。阴仁冷哼一声,大起嗓子说道:
      “好啊,有大老板买单,怎么着我也得加一个菜。老板娘,请来一下。”
      月牙老板娘的眼睛,此时又变成了月牙儿。
      “哎哟,大兄弟,别志气。看你文绉绉的,可别也吃生肉,会坏肚子的。”
      “生肉血腥味太重,我不嗜血。你把这个打碎,淋上油,拌一下,端上来。”阴仁居然把一个空酒瓶往老板娘面前一推,说道。
      所有人惊得大张嘴巴,半天不知道合拢。方唐更是在肚子里连声大骂:疯了,老阴疯了。你小子想去医院,也不必找这么一种受罪的方法。太疯狂了。
      “这能吃吗?会吃死人的。大兄弟,认个输,你们走吧。”月牙老板娘连连摆手,说道。她惊恐地连一双月牙般的眼睛都张的溜圆。
      “放心吧,没有铁嘴钢牙,我岂敢啃这种硬茬子。你尽管做,没事的。”阴仁语带双关,说道。
      月牙老板娘一步三回头地去了后厨。
      两个大汉相互看了一眼,满脸的不相信。闫涛也是满腹狐疑。不过,他们都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老板娘终于战战兢兢地端上来那盘凉拌啤酒瓶子碎片。盘子里,绿色的玻璃碎片,淋上油以后,更绿更翠,绿得让人心里发毛。
      阴仁夹起一块,旁若无人的吃起来。那“咯嘣、咯嘣”的响声,让方唐的听力神经几乎要崩断。
      “你们俩是不是也想来一盘?呶,那儿还有空瓶子,让老板娘拌,反正我不花钱。”
      阴仁扫了一眼对面的两个大汉,见他们的眼珠子瞪得都要掉出来,就用筷子指指桌子上的另外一个空酒瓶,说道。说完,他又往嘴里放进一块,“咯嘣、咯嘣”地嚼。
      阴仁不动声色地向两个大汉叫阵。
      第二块吃完,他又夹起第三块。等到吃完第四块,两个大汉额头上的汗下来了,并且是豆大汗珠,一颗接一颗汗珠往外冒。
      “你们俩很热吗?今天的天气不热呀。快擦擦,要不,衣服就湿透了。”方唐调侃地说道。
      “算你狠!我们走。”
      闫涛三个人被镇住了,眼见处于下风,再待下去,恐怕要出丑,他咬着牙撂下一句话,带着两个大汉灰溜溜地走了。
      “弱智。”阴仁冲他们的背影咕哝里一声。
      “老阴,你练过气功吧?怎么不早说,害得我白担心。”方唐满脸佩服地说道。
      “气功?你武侠小说看多了吧?”
      “那你的嘴…?我看看,看看你的嘴。”方唐仍然迷惑不解,逼阴仁张嘴。
      “看什么嘴,仔细看看盘子里的东西。”阴仁用筷子在盘子里扒拉了几下,说道。
      方唐没有看出名堂。
      “这个是玻璃碴子,这个是冰糖加颜料熬制的糖片。看仔细,看清了吗?”阴仁一一指着说道。
      “绝,真绝!”方唐赞叹道。
      “不是我绝,是他绝。”阴仁也由衷地说道。
      “他是谁?是刀手吗?”
      “是的。”
      “他刚才也在场吗?他怎么教你的?我怎么不知道?他到底是谁?”方唐连珠炮般发问,边问边转着头四处寻找。
      “别费劲了。”阴仁指了指那盘凉拌啤酒瓶碎片,笑着说:“刚才他就在后厨,这个就是他做的;不过,他已经走了。至于他到底是谁,现在还不能说,能说的时候,我第一个告诉你。”
      “好吧。他要你见我,干什么?这个总能说吧?”
      “就是对付徐老板这帮人。他们正好找上门,省得我再解释。”
      “具体是什么任务?”
      “当然是利用你的强项,总不会要你也吃玻璃碴子。具体怎么干,等候刀手的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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