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娇妾》陌思

3、发热

　　素素打了帘子进去，她娘和崔婶两人正围着一个火盆子堆绢花。听到门口的动静二人都纷纷抬头，瞧见是她崔婶子只是放慢了动作，而她娘倒是急急地放下手上东西过来牵了她。
　　“素素回来了，崔秀士可是已经走了？”
　　素素礼貌地向她们二人问了好，随后牵着她娘的手看着崔婶柔声道：“我把阳哥送到了城外的长亭，看着他上路了才回来的。”
　　崔婶听到这话，原本绷着的神情微微舒展开来。素素看着她道：“婶婶你别担心，这雪来得快去得也快，没多久就会放晴的。”
　　崔婶听到她叹了口气：“早上天还好好的，真没想到这会儿子雪会下这么大。如果可以真不想他在这时候进京，但上京路程光他两条腿走少说也要一个多月，晚点走又怕赶不上大考的日子。”
　　这么说着崔婶子眼眶泛了红：“都怪我这老婆子没用，只能用从前剩下的些银钱度日，都没有余钱给他请个书童不说，连上京的车马钱都是没有的。”
　　崔婶子本来也是个教书先生家小姐，自小就被教习的温文贤良，除了洗手作羹汤其次就是穿针引线绣花鸟鱼虫，总之就是往贤妻良母的方向培养的。以前崔父在的时候还好，但崔父病亡以后他们母子两个的日子就难过了起来。
　　崔婶子也不是个会来事的，骨子里有着的读书人的清高又让她拉不下脸子来出去找事儿干。好在还有一双能堆出巧妙绢花儿的手，平日里堆些出去送给成衣店换点钱勉强度日。
　　崔乔阳对自家这种现状也是想要改变的，想要弃了读书考功名这路子走他爹的老路当个教书先生。当他和崔婶子说了这个想法后，一向温婉的崔婶子红着眼睛狠狠打了他一顿，打完以后哭着抱着自己的宝贝儿子让他一心读书完成崔父的心愿不要有旁的想法。那以后崔婶子不光是堆绢花，还厚着脸问成衣店的掌柜求了些刺绣的活儿回来干。崔乔阳看到母亲这么努力赚钱的样子虽然心疼，但也不再提弃考的话了。
　　崔乔阳被打的那天，素素在墙这边把他家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但再往崔家跑的时候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只是以后送给崔乔阳的那些小物什更加实用了。
　　做这些素素心里也有数，她这些东西都是装傻的送过去，到了一个点也不会越过去。把握了一个度让崔乔阳收到这些东西后既感到了温暖，也不会感到自尊受到伤害。即便如此崔乔阳还是委婉的说过拒绝，这时候素素就腆着脸一副欲说还休的模样问崔乔阳要字说回去收藏。
　　听到这话崔乔阳倒是没怀疑，毕竟素素对他的崇拜他是知道的，于是大笔一挥就写了“白素素”三个字送给了素素。
　　素素小心翼翼的接过字一副脑残粉遇到偶像的模样，热泪盈眶捂着心口喘着娇气，对崔乔阳激动的说自己要回家找个工匠裱起来挂在房里天天看。
　　崔乔阳看到她这模样，虚荣心疯狂的膨胀起来，也就忘了自己为啥要写字给素素的了。那以后素素继续用着这法子给崔乔阳送东西，崔乔阳一被捧就忘了初衷，笔走龙蛇的写了字送她。时间一久，素素房里就挂满了各种字，然而大多都是她的名字。
　　而今听到崔婶子这样的自责，素素从心底开始思量起赚钱的事。以前崔乔阳在家还好，现在他出去赶考。不能高中回来定是继续读书得用钱，高中了以后官场上打点关系更得用钱，总之以后用的钱一定是比现在要多的多的。怎么赚到更多的钱，她还得好好考虑考虑，但不是这会儿子。
　　收了思绪素素拿帕子替崔婶子揩了泪，安慰道：“婶婶，你能做到这样已经很好了，阳哥他都明白不嫌苦的。你在家要好好的，要是你不好了阳哥才会难过呢。”
　　崔婶子拿过素素手上的帕子自己揩了泪，欣慰笑道：“我家阳儿能有素素这样的好女孩替他着想也是他的福分，来年等他回来我就找个媒婆带着他去你家提亲去。”
　　听到她这话素素满脸惊喜，素素娘虽然之前也听崔婶子提过这么一话，但也没想到崔婶子会突然当着素素的面说出来。现在看到自己女儿脸上的喜悦，心里半是喜悦半是酸。
　　拉了自己女儿过来，用指头戳了她的脑门训道：“听到这话你这丫头脸也不红的，这全天下估计也没哪家姑娘像你这般不知羞的了。”
　　素素这才回过神，捂着脸颊装作娇羞的模样嗔怪道：“娘，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女儿呢？”
　　素素娘听到这话笑道：“你还好意思说，也真不知道这些年到底是替谁家养了女儿。”
　　虽然这只是句玩笑话，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崔婶子听到以后面色微沉，但只是一晃又如刚刚那般。
　　素素心里有着喜悦自然没有注意到这变化，对她娘撒着娇，顺带一块逗自己未来的婆婆开心。
　　崔婶子也跟着笑笑有时还插上两句，屋子里的三个女人相处倒算得上是其乐融融。
　　相比素素那边的和谐，宋鸣鸠这边就有些悲苦。
　　进了城以后宋鸣鸠就找了个客栈住下，吩咐小二上了些酒菜，之后就在屋子里不出去了。
　　他脱了上衣要露出伤口，虽然那处不再渗血但刚刚的简单包扎让布料和伤口稍稍粘在了一起。咬紧牙一下子撕下了布条，就看到一条四指长的口子皮开肉绽的吐着血。
　　看着这狰狞的伤口，宋鸣鸠又在心底骂着顾城运那只老王八。他真没想到顾府上居然还能养着这么一个会用大刀的武夫，不然也不会这么不小心的挨上这么一刀。
　　宋鸣鸠身边没有亲信，帮着那无赖做事的这几年他都是单枪匹马的来，满载而归的去。虽然从前也受过伤，但他真的要再强调一遍，他从来没有过这么大的口子啊！
　　宋鸣鸠忍着痛扒开口子看了看，总算放了心。幸好只是伤及了皮肉没有伤到脏器，不然自己这条小命估计悬。端起海碗猛地喝了一口，“噗”的一下全部喷到了伤处。酒精的刺激让他身子微微痉挛，死命咬紧了牙才没让自己叫出来。
　　拿出随身带着的那无赖从南疆求来的什么云南白药洒在伤处，这血倒是立马止住了。手边没有纱布也不讲究，就撕了中衣包了包。囫囵的吃了两口菜，闷掉了剩下来的酒大赖赖的往床上一躺。拿出自己用生命换来的书信和账簿在眼前看了看，满意地阖上疲惫的双眼嘴角含笑的睡着了。
　　嘴角含笑的宋鸣鸠是被冻醒的。
　　信安城在长江以南，冬天没有热炕只在屋子里烧了火盆子。他在刚刚小二送饭菜来的时候就关照过，自己不叫他就不要来打扰他。故而这屋子里的火盆子灭了，也没人帮他燃起来。睡觉的时候也是光着身子，被子还是整整齐齐的叠在一旁。
　　醒来了的宋鸣鸠喉咙烧的疼，想去喝口水坐了起来却眼冒金星。撑着身子坐在床上缓了一会儿，才披起丢在一旁的外袍跌跌撞撞的到桌边，也不用杯子就直接对着茶壶口喝了一口。
　　茶壶里的水早就凉透了，冷水灌进喉咙一瞬间的清凉之后更是吊着疼。
　　宋鸣鸠骂了一声令堂的，摔了茶壶在地上变成了四分五裂。残存着最后的一丝清明，把屋子里带血的布条什么的都卷吧卷吧，拖开被子一股脑儿的藏了进去。仔细用外袍遮住伤处后便袒胸露乳的开了门叫了小二过来，给了片金叶子让他点上火盆，买套衣服顺便再熬碗退烧药过来。
　　果然有钱好办事，没一会儿小二就麻利的把事情都办完了，还顺手把他地上摔坏的茶壶给收拾了。
　　那小二谄媚的端着冒着热气的药站在宋鸣鸠跟前，笑眯眯的问道：“小的看到客官病了，刚去抓药的时候顺带把郎中也带来了。他现在就在外头，您可要叫他进来给您把把脉？”
　　听到这话，宋鸣鸠的脸立马就冷了下来。他虽然生得俊朗，但面部轮廓太过硬朗。说得好听点叫如刀削般锋利，说得难听点就是皮包骨头。再加上他眼神凌厉，瞪谁谁怀孕。那小二被他眼睛稍稍一瞥顿时抖三抖，在心底暗叫：娘啊，我受惊了！
　　宋鸣鸠瞧见他这怂样有些不屑，端起药碗双唇微启吐出一个“滚”。
　　这话虽然只有短短的一个字，却让小二有一种光着身子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的感觉。当然他打出生起就没这样耍过流氓，这只是个比喻不要计较太多。赶紧跐溜一下跑出去了，走了还很礼貌地把门也关了，但他关上门的那一刹那还是思索了会儿。最后还是本着职业操守拉开条小缝把头探进去道：“客官，要是这火盆里的碳快没了，您就叫我加火。”
　　说完也不等宋鸣鸠吭声，拉着傻站在门口等金叶子打赏的大夫“砰砰砰”的下楼去了。
　　等他走了屋子里又安静了下来，宋鸣鸠盯着手上的药碗看到里面黑乎乎的药眉头不由蹙起。好在这大冬天的没有苍蝇，不然准被他夹死。
　　那苦涩的药味扑鼻而来，宋鸣鸠心底泛起恶心。最后一幅视死如归的模样，拧着鼻子一口灌了这药，随手就把药碗摔在地上。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那可怜的药碗四分五裂的躺在它茶壶兄刚刚阵亡的地方默默流眼泪。
　　宋鸣鸠也在默默流眼泪，不过他这眼泪是被苦出来的。那药苦的他五官都凑在了一起，这一动作的难度系数足足五颗星。好在那无赖不在这里，否则这表情一定能让他玩三年！
　　哭过，哦不，苦过以后，宋鸣鸠把染血的衣服拿出来都丢在火盆里烧了，自己复又头昏脑涨的躺在床上。看着床顶支着的纱帐，宋鸣鸠在心里想着：小爷我从小到大就没吃过这么大苦头，李沁你一定要把那把前朝古剑给我！否则小爷我就把你喝多了抱着我哭的事儿告诉陈蔚枫，让天下人都笑话你！
　　这么想着，宋鸣鸠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而远在皇城的文宣帝却在和他尊贵的皇后周旋的时候，对着那张端庄的脸重重打了个喷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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