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芝加哥》安小远

14、万圣节的黑骑士

　　安小远首战告捷，一路乘胜追击，对周程池百般纠缠，周程池也貌似中了圈套一般开始来者不拒。李木不知道是察觉出了些端倪还是主动撤退，到安小远家做饭的频率降了下来，即便是一起上课也很少像之前那样玩笑。混乱的局面似乎开始明朗起来，朝着安小远所希望的目标发展，这种形势让安小远很有安全感。

　　万圣节即将到来，学校的社团开始活跃起来，各式的南瓜造型开始在校园里泛滥，成为秋叶落尽之后唯一的暖色。茜茜花了几美元报名参加了万圣节南瓜雕刻比赛，虽然铩羽而归，但仍然很高兴。她兴奋地抱着落选的几个惨不忍睹的南瓜跑去找林智恩学做韩式南瓜粥，可惜的是那些被雕刻的很吓人的南瓜居然也硬的吓人，一点也不好吃。

　　多事的林阿姨依旧三天两头的来电话轮番骚扰两位姑娘，原本首当其冲的安小远把业余时间都用来讨好周程池了，茜茜被迫主动承担起林阿姨的部分要求。万圣节前的周末只见她兴冲冲地跑回家：“小远姐，我陪林阿姨买东西去了，你猜她让我带她去买啥？”

　　“有什么奇怪的？我都陪她买过男士内裤要不是看了下型号，我总觉得她儿子还没断奶呢。”

　　“哎呀，不是内裤啦，是保！时！捷！”

　　“哦？富太太啊。”安小远对茜茜的一字一顿并不感冒。

　　“现场全额付款！开着回去了！还说在北部小镇新买了别墅，万圣节时候去她家开party,要dress up（礼服出席）哦！”茜茜停顿了一下，赶紧说道：“等等，她儿子内裤是什么型号？看型号判断和我年纪相仿吗？这可是难得的钻石王老五啊！”

　　安小远对茜茜的跳跃式思维给雷了一下，以一盆冷水浇下去的口吻说：“白痴王老五，钻石奶嘴男，看型号发育的还不错吧，是大号！加油哦！”

　　“我当然会加油！可是……你就这么肯定他儿子是白痴啊？”

　　“不是白痴也是不孝男，要么就是限制行为能力人（法律术语），太不懂事了吧！让老妈来美国陪读还晾一边，都快把我们当女儿了，人来熟！”

　　叮咚，门铃响了。茜茜跑去开门，进来的是意气风发的李木。

　　“我在南瓜雕刻比赛上得了三等奖，想要庆祝一下，万圣节来我家party吧？”

　　“这有什么好庆祝的，喝南瓜粥吗？”茜茜被戳中了痛处，没好气地说。

　　“万圣节不去party，呆在家干嘛？你们不会是已经答应去别人家了吧？”

　　“是的，已经约好了，所以抱歉啊！”安小远晃了晃刚才茜茜带回来的邀请函。

　　“谁啊？”李木赶紧抢过邀请函仔细翻看，“林娴珠？不行！不能去！去谁家都不能去她家！”

　　“你认识她啊？为什么不能去？”安小远对于李木的反应颇为惊讶。

　　“......不认识，”李木涨红了脸，“可是，你和她很熟嘛？你在芝加哥怎么会认识除了同学以外的人？什么时候认识的？为什么要去她家？”

　　“就上个月啊！还为她两肋插刀呢！小远姐还帮她儿子买过内裤！你说熟不熟？”茜茜打趣地看着李木。

　　“什么？！”李木瞪圆了双眼，双手摸了摸腰间又迅速插进口袋，“我上个月离开才多久啊？不是告诉过你不要接触奇怪的人嘛！”

　　“哦？怎么回事？林阿姨是有点奇怪啦，人来熟......”茜茜看到李木认真的样子赶紧插嘴将跟踪事件描述了一番。

　　虽然茜茜描述的添油加醋的，但毕竟不是什么惊心动魄的故事，李木听了之后没有一如往常地嘲讽一番，反而沉思了一会儿，非常认真地说：“来者不善，你们以后和她保持距离。”

　　“为什么啊？我们有什么好骗的啊？”

　　“当然有啊......比如说......他有个傻瓜儿子......骗你们过去当童养媳！”李木此话一出，安小远和茜茜对视了一下然后撇撇嘴各自归座翻起书来。

　　“反正就是不能去！不能去！”李木在客厅里耍起赖来，“表面上芝加哥很太平，可是□□多着呢，她说不定也是□□华人头目！”

　　“越说越没边了，要我们去你家party也不至于这么中伤别人吧？何况还是个阿姨，总不会是你招惹的前女友之类的吧？”茜茜没好气的说。

　　“我真的是为你们考虑啊！万圣节期间本来就是容易出事的时候，酒吧斗殴，街头枪战都不稀罕！在我家呆着多安全。”

　　“好了好了，我们不去，你家我们也不去，就在自己家里呆着，可以了吧？”虽然觉得李木担心的理由不可理喻，但安小远心底也觉得林阿姨有点奇怪，想到期末考试也快来了，不去也罢。

　　“你还真听话！”茜茜眼见得“王老五计划”落空狠狠地白了安小远一眼，但私底下她还是给安小远一起报名参加了学校在万圣节前夜举办的游轮晚会，并且没有向李木透露一丁点消息。

　　......

　　学校的万圣节晚会设在停靠海军码头的奥德赛号游船上，晚会期间会在密歇根湖上巡游。游船分三层，一楼大厅是主会场，临窗是卡座，供应制作精美的自助晚餐，二楼是歌舞厅，三楼是露天观景平台。虽说是万圣节前的晚会，但学校强调晚会主题是促进交友，而不是万圣节游行，所以并不允许奇装异服。

　　初冬季节，芝加哥的气温已经在摄氏五度以下，但是前来参加晚会的同学无不华服而来，香肩裸背点缀其间。茜茜穿了新买的抹胸宝蓝礼服配施华洛世奇的夸张项链，安小远没来及去买礼服还是那套一字肩的小礼服配她那条宝石项链。没有李木当护花使者，两人踩着高跟鞋颤颤巍巍地小心走上舷梯。

　　“这游船安检怎么比登机还严啊？安检口还放这么多摄像头！要检测谁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嘛？”茜茜被冻得够呛，忍不住抱怨。

　　“很正常啊，记录详细点啊，万一有人掉水里不见了，大家都没发现怎么办啊？小心驶得万年船！”

　　“这哪和哪啊，哪有这么容易落水？”

　　“嫉妒你的美貌，故意推你下水！”安小远顺势轻推了一把茜茜。

　　“啊！吓死我了！”茜茜不顾一身淑女打扮，伸手去拍安小远。

　　“好了，好了，不闹了，调节下气氛嘛！快到我们了。”

　　就在这时，人群中一阵骚动，已经走上舷梯的安小远和茜茜寻声望去，只见西装革履还佩戴了黑色领结的李木带着两位拎着一箱子假面的“保镖”过来。“Surprise for everybody! Let’s make it a masked ball!(给大家的惊喜！我们来开假面舞会！)”

　　在全场的欢呼声中，李木率先拿起一个银色的面具带在自己脸上，剪掉长发之后，英气逼人的他这一身打扮再配上面具，颇像少女漫画《美少女战士》中的“夜礼服假面”。所有同学开始排队上前领取面具，已经走上舷梯的同学也纷纷折回领取。

　　李木将发放工作交给侍者之后，手拿一个白色羽毛面具向安小远方向走来，可奇怪的是他在萨西卡面前停了下来，把面具递给她;“This one is special for you, it matches your dress very well.(这个是专门给你的，和你的礼服非常相配)。”一身白裙的萨西卡微笑着接过面具带上，宛若仙子。李木给她当起了护花使者，两人挽起手先通过了安检，完全不理会同样盛装出席的安小远。

　　“小远姐，李木耍什么花招啊，学校已经说了不是化妆舞会，他还弄这些来，显摆他家有钱吗？可以和学校对着干吗？瞧他对萨西卡那殷勤样，真是浪费了这身皮囊，江山易改，秉性难移！”

　　“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心里只有周程池，你就别在这打抱不平了，说不定他还是因为我们没依约待在家里而生气了呢。”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啊，他又不是你男朋友，凭什么管你！”茜茜越说越忿忿不平，但还是去领取了两个黑色的狐面面具，和众人一样戴着面具过了安检。

　　与此同时，在游船监控室中紧盯视频的一个华服身影看到大家都佩戴面具入场，双手抱肩微微皱眉，平缓地说：“不要紧，去贵宾包房。”

　　晚上九点，奥德赛号游船缓缓驶出海军码头，开始在密歇根湖上航行。法学院院长哈里斯致了简单的欢迎辞，并宣布今晚每位同学将获得价值500美元的虚拟筹码到底层赌场比赛，截止12点船靠岸时获得筹码最多的前三名可以获得本场晚会赞助人提供的神秘礼物。

　　茜茜不懂赌博规则，一头扎进了二楼的舞池，和一群外国学生打成一片。安小远则对赌博和跳舞都没有兴趣，干脆就坐在一层卡座吃甜品。

　　趁着李木被两位金发美女搭讪的时候，一身白色礼服的萨西卡手拿白色羽毛面具向安小远走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李木今晚专门给萨西卡挑面具的原因，安小远只觉得眼下见到萨西卡感觉不如平日里亲密，两人很客气地就相互的装扮客套起来。对珠宝颇有见地的萨西卡看到安小远的项链好看，好奇地询问安小远项链上的宝石是否是泰国盛产的红宝石和黄宝石。安小远点点头，向她简单讲述了项链是她泰国的叔公送的，而她叔公据说就是泰国的珠宝商。萨西卡是土生土长的曼谷姑娘，一听说安小远还有泰国亲戚，很自然地追问起这位叔公的事情，但安小远只是简单的说叔公来华的时候自己还太小，而且两家之后再无往来，也就都记不清楚了。

　　李木瞥见萨西卡和安小远聊天的时候本来想跟上去的，却被两位金发美女缠着不好脱身，聊了一阵子以后，突然瞥见萨西卡的身影在哈里斯所在的贵宾包房门口一闪，便赶紧跟了进去。

　　......

　　虽然是学校举办的晚会，可是没有好友相伴，这种场合又难免让安小远想起了从前，干脆冒着寒风到三楼露台看看风景。应该是气温较低并且风大的原因，虽然此刻的海军码头在燃放烟火，但是来看烟火的人并不多。

　　夜色朦胧，安小远想让周程池一起分享波光粼粼的岸边，灯火璀璨的芝加哥夜景，便拿出手机拍摄夜景视频。顶着夜晚刺骨的寒风，安小远两手托着手机镜头从南到北缓缓眼前的景色，直到扫到一位长发飘飘的女子靠在桅杆旁边。

　　虽然戴着面具遮住半边脸，但是安小远还是认出来，这位美人是辛西娅。衬着远处海军码头绽放的烟花，她一手拿着香烟一边凝望远方的样子让安小远脑海中浮现了几个字:“她比烟花寂寞”。虽然安小远能够大概猜到辛西娅又在怀念她那段“淹死在太平洋的爱情”，但是辛西娅的神情还是透着些安小远看不懂的神秘和忧伤。

　　“辛西娅，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吹风？”

　　辛西娅没想到还有人会冒着寒风到露台来，有点窘迫地掐灭了烟头。

　　“你……抽烟？”安小远突然明白，辛西娅略有沙哑的嗓音是因为长期吸烟导致的。

　　“嗯，抽烟又不是吸大麻，一个人的时候总要找点事情做嘛，没什么好奇怪的。”看到安小远一副欲言又止的关切神情，她赶紧又补充说：“我在这冻傻了，我们下去跳舞吧，驱驱寒。”

　　进入舞池的辛西娅完全一副美国范儿，放开身心地扭动，变身舞会皇后，让只能在一旁跟着节奏简单摇摆的安小远对她佩服地五体投地。如果说初到芝加哥的安小远是一张白纸，那辛西娅就像一本有故事的书，每翻过一页都有着让人意想不到的一面，安小远也开始好奇这样一位深不见底的女神的心之所属会是何方神圣。

　　舞会将尽，广播通知大家到一楼大厅等待颁奖，愿本最为寂寥的一层大厅开始人头攒动。人群中茜茜一把抓住了安小远，指着中央舞台惊讶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安小远朝那边望去，看到舞台中间站着的所谓的“赞助人”，不是别人，正是“夜礼服假面”——李木！

　　茜茜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话：“搞半天，这个所谓的学校游船舞会还是李木搞的party啊？他到底想干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