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其自然》暮雨后春风

170、第七十九章（2）

　　手术的前一天，管床医生叫来家属给于枫和于妈妈给她们讲手术的安排和手术中的风险，拿出几张写满字的纸，说：“这是手术同意书。我还要说一下，手术中有一项内容是活体检验，是为了术后的化疗用的，完全自费，一共陆仟捌佰，要是你们同意，就在这张纸上签字。”
　　于枫问：“那是什么？是医院自己做吗？”
　　“主要是为了以后化疗用的，就是检验一下患者的病灶，看看他适合用什么化疗药。这个化验不是在我们医院做的。是委托上海一个实验室做。不能用医保。”
　　于妈妈听说不是本院做的检查，就说：“那不做了。”
　　叶江问：“会影响化疗吗？”
　　“做不做患者恐怕都要化疗。”
　　于妈妈直接否决，“那就不做了。”
　　于枫很想再问问这个检查的其他问题，可是谈到化疗，她的脑皮开始发麻，那是个充满幽灵的地域。

　　手术当天，于枫和叶江凌晨三点就载着于妈妈往医院赶。
　　四点整，护士开始给爸爸灌肠。灌了四次以后，爸爸终于脚步发虚，两腿发软再也蹲不下，再也承受不起拉肚子，灌到第六次护士终于点头说可以了。
　　此时的爸爸已经快虚脱了，叶江一直让于爸搭着肩膀往厕所走，妈妈说：“你看叶江，对你爸怎么样。多好的人。不要再闹别扭了。”
　　于枫没有说话。她必须要承认，体力活是她做不到的。
　　六点钟时，陶舟来了。跟在陶舟后面的是手术室的护士。她交给于枫一个卡片，上面写着一个翻译过来的药品名字。
　　“这个是自费药，手术当中要用的，你去门诊买一下，八点前送到手术室。”
　　陶舟说：“你去吧，我们在这，别担心。”
　　于枫对叶江说：“一会儿去手术室，你跟着去吧。陶舟，你跟着我妈。”
　　老舅说：“你快去，这里这么多人，谁都能跟着去。”
　　于妈妈突然哭了，“于枫，你去买药，得快点。”
　　于枫皱着眉头厉声说：“哭什么！等做完手术就劝好了。”
　　于妈妈擦擦眼泪，陶舟往外推着于枫。

　　门诊的患者很多，于枫到的虽然最早但是挂号处没有人，更没有医生出诊。于枫没有办法，只好死等。
　　终于等到七点半，挂号处有了人，“暂停服务”的牌子也拿掉了，于枫站在队伍的最前头，焦急的对着扩音器说：“挂便民——开药。”
　　挂号的工作人员是个女人，小肚子微微隆起，她稍侧过身才能拿到于枫递过去的钱，于枫看见她衣服上挂着名牌——童齐。
　　童齐问：“你挂哪个医生？”
　　“哪个患者少就挂哪个，这药是手术用的，我着急。”
　　童齐选了一个，然后把找的零钱还给于枫，“江医生，你是第一号。”
　　于枫投去了感谢的目光。
　　七点四十五分，于枫站在江医生的诊室门外，敲了第三次门——还是没有人。
　　负责管理秩序的护士说：“等到八点吧。医生还没上班。”
　　于枫只有继续等待。
　　期间叶江和老舅的电话打来了两个，都是问药买没买到，说爸爸已经送到手术室里了。
　　于枫的心里像长了草。
　　终于到了八点钟。
　　于枫迫不及待的又去敲门——仍然还是没有人。她转身去问那个维持秩序的护士，护士看看手上的时间表说：“没错啊，今天是有江医生的门诊啊。你再等等吧。”
　　于枫说：“我就是开药，那边手术室里等着要呢。人已经进去了。不能再等了。”
　　护士耸耸肩，“那我也没办法。”
　　身后有人说：“于枫，开到药了吗？”——是叶江。
　　“没有，医生不在。”
　　“那怎么办？”
　　于枫想想说：“这样，你在这等着，我去重新挂号。”
　　两人分头行动。
　　这次再回到挂号处，人就多了。于枫排在第四十三号，这还只是这个队伍的紧前面。
　　于枫耐心地等到挂号，恰巧是在刚才那个叫童齐的窗口旁边，童齐转头看见她，一愣，于枫对挂号处里的人说：“我挂号。”
　　那边的童齐问：“你不是挂过号了吗？”
　　对面的工作人员问：“还挂？”
　　“江医生没来，我急等着用，手术室里在催。”
　　童齐不顾窗口外边还在排队的人抱怨，对对面的人说：“嘉林，给我。”
　　童齐在一张纸的背后写了几个字，递给于枫说：“拿着。”
　　于枫看到纸的背后写着：“随便进一个诊室。”
　　于枫醍醐灌顶。
　　窗口里，楼嘉林问童齐：“你写的是什么？”
　　“随便进一个诊室。”
　　楼嘉林咧咧嘴，“跟你们家乔湛学的？”
　　童齐白了她一眼，“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