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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霄河焚寂/越苏]相思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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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寂十五岁半，暮春。
陵越下山七日，屠苏梦见了狼妖。
他吓了一身冷汗，天不亮就私上剑阁，解了焚寂腕上踝上的锁链，拉了他的手，一径向阁下去。
焚寂半在睡梦中，横竖扯住了不走，屠苏也不会说，只拽他更急。焚寂扑上去，一口咬在他手背，疼得他手一挣，两下里一松劲儿，齐齐跌坐在地上。
“霄河哥哥没回来，我不和你走。”
小家伙一道上山，却没见过几回，多半遥相怄气，他让他难受，他让他更难受，焚寂一开口，就是忿忿的。
屠苏低眸想了想，没别的话，只把梦见的说了一遍。
“铁柱观中有一湖咒水，水下住了一只狼妖，水上点灯，狼妖出水，把师兄和霄河哥哥困住了。”
焚寂一听困也忘了，一纵而起，拉上屠苏就往阁外冲。
“霄河哥哥是我的，你不许叫。”
屠苏站都没站稳，一时磕一时绊地缀在后头。
“那你以后，也不许直呼师兄的名。”
值守弟子一梦方觉，见之大惊，一边去唤红玉，一边拔剑相阻，竟不是小家伙的对手，眼睁睁看那一人一剑，化为日出之前天边一抹早红，破空而去。
到铁柱观是向晚。陵越在藏经阁中，陪观主静观悟道。
霄河倚在廊下，一眼望见两个孩子，一向彼此连名都不许提，这回竟肯携了手，走得这么远，来得又这样急，还以为山上出了不得了的事。
屠苏与焚寂打小不睦，是以师尊没教过御剑，只不过平日见了师兄御剑，有样学样，不得其法，这一程下来，两下里俱是气血相耗，内息凌乱。
陵越同霄河一人一揽，把小家伙抱入阁中，将息一夜，天白向观主告辞。
这回下山，平生未见的景致风物，却顾不得一看，只记得临行观主抚掌大笑，说小小道友多虑了，咱们铁柱观，可从来没有什么一点灯就出水的狼妖。
山中早已等不得，紫胤见陵越抱了屠苏拾阶而上，领了红玉、芙蕖，一路下来迎他，待到跟前，抚了屠苏额头，又扶过脉，才放下心。
屠苏损了不少修为，回来路上一直说冷，这会裹了师兄的外氅，倚在他怀里睡着了。芙蕖一看，以为定是伤得不轻，一面抓屠苏的手，一面抹起泪来。
这边厢焚寂伏在霄河哥哥肩上，侧目望了一会，转过头，咕哝了一句，娇气鬼。也不知说的是哪个。
霄河怕小家伙心中不快，把他又往上背了背，足下生风，三阶两阶迈上去。焚寂见领了先，把霄河哥哥的脖子搂得更稳，凑在他耳畔，低低地说，驾！驾！
掌教真人只道焚寂一心出逃，乱了屠苏心神，罚屠苏闭门抄书，又在剑阁上施咒，加了三道封印。
焚寂耗损的元气未复，封印一重更是煎熬，可一念当时下山，是为救霄河哥哥，吃这样苦头，心中倒也不很抱怨了。
他整日昏沉，红玉又看得严，连平日在阁中逛逛，随手拉开一封剑匣看看的心思也无。
霄河白日里不离陵越左右，夜中惦记剑阁上的小家伙，也不知受了罚，可是又气得鼓鼓的，就常来相望。
往往是焚寂才睡下，他在榻旁守一会，倦了，就在阁中小寐，窗纸上稍一发白就走。
有一回焚寂一觉醒来，是四更天，只见霄河哥哥抱臂阖眸，倚在窗下，心中一时喜欢，悄悄爬下床榻。
一身锁链轻响，好似一挂一挂小银铃，他踏出一步，得停上半天，大气也不敢喘。
好容易蹭到身畔，小心坐下了，目不转睛，盯住霄河哥哥看一会，见他未有所觉，就轻轻抬起他的胳膊，倾了倾身子，把脸在胸膛上挨一挨。
一时又恼得很，想起从铁柱观回来，霄河哥哥还未同他好好说一会话，白天也不来看他，他那日为甚么火急火燎地寻他，他也没问过。
霄河半梦里，把一只手揽在怀中人肩上。焚寂一下床，他就听见了，却不敢醒。谁知这一动，还是把小家伙吓了一跳。
焚寂从霄河手底下挣出来，一口气爬回榻上，快得像夜半偷油的小老鼠。弄出好大声响，却也顾不上。
他蒙住被子向里睡去。心想，霄河哥哥的样子，真是好看，身上，真是暖和。
捆住焚寂的锁链，是昆仑山上最高，雪下最深的石头炼成，投在火里也是冰的，是以他的手脚一年四季都不暖，可在那个人怀里，这么一挨，浑身竟暖得直冒汗。
焚寂蜷了半晌，睡不着。他转过身，撑起来，把帐子撩开一线，见霄河哥哥还在睡，心中才踏实了。
若霄河哥哥明夜，还是没有吵醒，他要摸一摸他的胸膛，那是世上，最暖和的地方，焚寂想。
到了明夜，又是四更，焚寂爬起来，踮脚跑到窗下，在霄河哥哥身旁偎一会，又踮脚跑回床上。
这回，他屏住呼吸，摸了摸霄河哥哥的胸膛，到底摸到没有，竟是忘了，只记得脸上发烫，手也发烫，还疼，他裹在被子里，一动也不敢动，整夜都没睡好。
往后夜里，就在霄河身边待得愈久。
焚寂一夜一夜竖起耳朵，撑住不睡，等霄河哥哥来了，倚窗坐那么一会，他就起身，向他挨过去。
困得没了计较，就偎在怀里睡下，天将明时，小鸟一叫，才蓦地惊醒，从霄河臂间挣出去，蜷回床里，抓紧了被角静听。
没过多久，那个人就醒来，栉沐，理衣，到榻旁望一眼，走下剑阁去了。
一点破绽也没有。可那个人，比以前来的早。
这一夜，焚寂还未困倦，依在霄河哥哥臂上，到处看看，忍不住咬了咬他的衣襟。
霄河唇角扬了扬，抬眼，把人往怀里一搂
“捉住你了。”
焚寂惊得一跃而起，又闪念明白了，霄河哥哥这些日子，怕是装睡诓他的，脸一红，挥拳就打在他肩上。
“讨厌你。”
他边说边逃，霄河更觉好笑，臂间箍得严实，不许跑。
焚寂心中气恼，索性不走了，扑住霄河挥手打了好几下，好似真个讨厌他了。
霄河不拦住，还是笑，焚寂愈气，向抱他的手臂上，又捶又咬，却挣不开。
锁链叮当，响成一片。
这么囫囵打了一顿，焚寂竟是委屈了，从来不知这个人怀里暖和，就好了，一点也不怕冷就好了，可一转念，又只怪这个人，偏来阁上睡，惹了他，又笑他。
他咬在霄河脖子上，不松口，恨得眼圈都红了，眉心那一道朱砂，更红更红。
小家伙连咬带打，疼了，霄河却不敢轻动，只抬手，一下一下抚焚寂的背，待他倦了，抵在他颈间喘气，他就捧起了他的脸，端详了一会，向那片三月桃花似的，生了气的唇上，吻住了。
那是一朵，愤怒又害怕的桃花。
焚寂不曾和谁这般亲近过。
他只记得，陵越是这样亲过屠苏的。是十四岁那年初夏，陵越从山下回来，屠苏踮起脚尖，给师兄擦汗，他吻了他，像尝了一块好吃的冰糕，一小口，一小口的，尝不够，又怕尝疼了他。
焚寂明白，是喜欢极了，才那样亲的。
可是霄河哥哥，让他喘不过气，还咬他舌头，亲得他疼。
“讨厌你。”
焚寂又向他怀里打了一拳，才说出话来，霄河又亲他了。
他知这个人横竖不让他说话了，口里说不出，就在心里想尽了坏话说他。
大坏人！大灰狼！
吻了一会，见小家伙老实了，霄河抱起他，几步走到榻旁，将他拥在了床里，长发散下来，落花了小家伙的眼。
他不仅吻他的唇，也吻他的鼻尖，眼睛，吻到耳朵，脖子，轻轻地啃食，痒痒的。
焚寂怔了怔，才明白，大灰狼是吃人的。他别过头，躲不及，推他，推不动，又挣扎了一阵，力气不济，可拳头打在胸口，仍是狠狠的。
霄河捉住他的手，隔了衣衫亲他的肩，他的心口，半吻半咬，像是报复他方才咬他的。一边报复，一边解了他手脚的锁链，抛在床下。
焚寂愣住了，也不知这个人是对他好，还是不好。只见霄河哥哥又解了衣裳，外衫落了，里衣也敞开了。焚寂双手把眼睛捂住。
“你做什么不穿衣裳，丑死了。”
“不丑，咱们今晚都不穿衣裳。”
霄河把衣裳褪尽了，又把焚寂捞在怀里，一边亲他捂眼睛的手，一边解去他的里衣。
焚寂从指间，看见了霄河哥哥的身子，真是好看。那个最暖和的地方，是这样的，还有那个，有天早上，把他硌疼了的地方，原来是这样的。
待两人身上，都没有衣裳了，霄河把焚寂的手臂，绕在自己颈上，又搂住他的背，肌肤一亲近，怀里的小家伙竟驯顺了。
两人一吻，又一吻，细细缠了一会。
“你欺负我，我去告诉……红玉姊姊。”
焚寂小声这么说。像是给迷住了。念到红玉姊姊几个字，声音更小。
“明早再告诉红玉姊姊，好不好？”
霄河的手，沿他身侧，缓缓摸下去。
焚寂受了诱惑，低垂了眸子，轻轻点了点头。
那手直摸到腿上，又向下，握住了膝头，抚了一会，就从两膝之间，逆流而上，好像春风，裁开一条河谷。
小家伙的样子好看极了，眉如青山，眸如春水，眉心一记暖红，就是陌上花开，霄河向那花开的所在，长长地吻上去。
这一吻，一榻都是暖和。焚寂只安生了片刻光景，他不会别的，只知抱紧了霄河哥哥，又是打，又是咬。
霄河哥哥让他疼了，他一面呜咽，一面心里还是喜欢，他想霄河哥哥是不是生了他的气，才让他这样疼，他也想亲亲他，可一不小心，又成了咬，把他的唇咬破了。
焚寂又急，又伤心，霄河回了他一个深吻，他一下就哭了出来。
屠苏从榻上坐起来，捂住心口。
陵越一惊，醒了，也坐起来，把屠苏搂到怀里，帮他抚心口，转眸望了一眼半敞的窗，这夜的月很明，是弯弯的月。
屠苏喘了两口，才觉心上并不是疼，好像，还有点暖。他脸一红，回身抱住了师兄。
陵越笑了，拥住屠苏，拍了拍背。
两个人相拥卧下。
床上有一小片潮湿，屠苏的手一挨，好似烫了一下，又挣起来，扯住被角，一躲躲到尽里头。
陵越怔了一会，明白了。
他倾身过去，屠苏只往后躲，他捉住他的手，亲了亲手心，又揽过肩，亲了亲额头，把他怀里那一团被子，盖了盖好，就披衣下床。
屠苏把脸埋在被子里好一会，听见床外响动，不禁抬了抬头，扬起帐子悄望。
陵越烧好了水，一提一提，浇在浴桶里，一室暖和的雾气，干净的衣衫搁在小桌上。
水好了，他立起竹屏，又向床里头，把屠苏捉住，抱了出来。
屠苏站在水里，陵越为他褪了衣裳，裤子，向屏上挂好。
他向屠苏身上细看了一回，肩颈清削，腰身修肃，不知不觉已有了些许少年的棱角，十五岁，是个小大人了。
屠苏抬眸，对上师兄的眸光，有了一点怯意。陵越怕他羞，也宽衣入水，揽过他，在浴桶中同坐。
师兄弟这般共浴，好像是好久以前的事了。
陵越掬水向屠苏脸上，身上拂拭。屠苏也把水捧起来，一举，淅沥而下，在师兄肩上打出好几朵小小水花。
戏了一会，也就忘了方才的局促，屠苏把耳朵贴在师兄的心口上，静听师兄的心跳声。
“师兄，真的没见到狼妖么？”
梦里狼妖的样子，屠苏还记得真真的，心有余悸。
“见到了，我说屠苏还在家里等我，狼妖就把我放了。”
陵越抚了抚屠苏湿漉漉的头发。
长大，是喜事。明日一早，定要为屠苏煮一枚蛋，再往窗上，挂一段红彩，陵越想。
远钟一响，把焚寂吵醒了。这一觉睡的久，早课都毕了。
是枕在霄河哥哥肩上，焚寂揉了揉眼睛，一吓，掀了被子就往帐外逃去，蓦地一见自己身上，不仅没穿衣裳，还深浅青红，尽是斑驳，忙又掩住身子，向里退了退。
依稀想起什么，挥手就照霄河身上打去。
“讨厌你。”
霄河一夜没睡。
小家伙昨夜又疼，又怕，一个劲儿问他，是不是生他的气，他是不是不好，他若睡了，他能不能不走。
待月落在树梢，好容易哄睡了，霄河又满是心事，不觉天已大亮，焚寂在他怀里翻了几个身，他知他快醒了，就闭上眼装睡。
焚寂打了几下，见霄河不醒，就凑近了瞧他，冷不丁给霄河翻身一扑，扣住了手腕，压在身下，匆匆亲了几口。
“以后日子还长，别讨厌我了。”
焚寂听了，把他向帐外使劲一推，卷过被子朝里卧去，不睬他了。
霄河理好衣裳，又把地上衣衫拾起，换了一身干净的，安放枕边。临走时，把食指的指节在焚寂侧脸上碰了碰。
“我还能来么？”
焚寂蒙紧被子，仍是不睬。
这一日午后，陵越并各门大弟子，在前殿聆听诸位长老论道，霄河一席相伴。
长老们相谈意犹未尽，论至晚间，就闲话起来，说到前几日，屠苏携了焚寂私自下山一事，尽皆忧虑不已。
陵越与霄河对望了一回，霄河低声，向他禀明了心事，他说过几年，待焚寂长大几岁，我想娶他，做我的妻子。
席间不好说话，陵越当时并未答言，夜深，长老与师弟们散去，两人就在殿外廊上，抚阑长谈。
最后陵越说，焚寂这孩子狂性未敛，又身负千年怨煞，若是将来发了狂，失了分寸，伤及屠苏性命，你我只怕不能顾全。
“霄河绝不徇私，若真有这一天，只有一愿，请许霄河淬火重铸，与焚寂炼为一体。”
陵越静默半晌，终于只答了两个字，何苦。
“霄河不曾修身悟道，却也受过昆仑风雪千年的涤荡，一山一水，皆是恩谊，若得与焚寂合而为一，他心中所怀怨煞，应是平复了。”
陵越一叹，扶在霄河肩上，只道，这不是办法，容我再想。言罢，沿廊去了。
这一夜，霄河上剑阁比往日迟。
焚寂在窗下抱膝而坐，衣裳不过胡乱穿了，长发未梳，脸也不洗，红玉送来的粥食一口未动。
霄河蹲在他跟前，双手捧住脸，把颊上的乱发拂去了。
焚寂抬眸看了看他，欠身过来，在他唇上亲了亲，极轻，极小心。
“这是怎么了？”
“你不要我了。”
霄河扑哧一笑，把小家伙抱起来，信步向床榻走去。
“嗯，不要你了。”
“我不讨厌你。”
那好，今晚要你，明日，就不要了。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