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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长路漫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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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皎洁，凉风如水。
一位头戴斗笠，身着黑白披风的中年男子正端坐在树林里闭目养神，这个人正是墨家巨子。
斗笠将他的面容笼罩在阴影之下，阖起的双目因为有人靠近而缓缓睁开，来人正是张良。墨家聚集各地的反秦势力，当然也包括诸子百家。巨子与张良约定今日在此处汇合，张良守约而至。
张良作揖行礼后便跪坐在巨子的对面。
“子房，何事？”
“良听闻此次除了诸子百家之外，‘剑圣’盖聂也会前往机关城，不知可否属实？”
“不错，盖聂的叛逃对我们来说是一件好事，”巨子微微点头。
“巨子何以肯定他已经叛逃？”
“起初他为了妹妹在嬴政处受辱一事叛逃，我并不敢肯定，后来听说他施计，让追查他的蒙恬掉落悬崖，虽未受重伤，却也是损兵折将。
“直到昨日在残月谷，我亲眼见他杀死嬴政派出的三百龙□□兵，身受重伤，带着荆卿的骨血一路逃亡，这才肯定他是真的叛逃。”
“良所知的却与巨子有些出入，”张良眯了眯眼眸，慢条斯理道，“有人听乌镇的几名乞丐说，是盖聂的妹妹施计而非盖聂。”
“哦？竟有此等事？”巨子心中也有些讶异。
“未过多久，这几名乞丐，老妪以及驿站之人全部被杀。”张良不紧不慢地补充道。
“莫非是有人怕盖姑娘出计一事泄露，杀人灭口？”
“良所想却与巨子不同，”顿了顿，“巨子觉得，盖姑娘出计一事与蒙恬掉入陷阱，狼狈不堪一事，哪一件更会成为黔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以蒙恬的性格，的确可能。”巨子点点头，“不过到底是谁出计很快便可知晓，这次盖姑娘也会一起去机关城。”
听了巨子的话，张良轻勾唇角，微微颌首，不知在想些什么。
“此次除了流沙的卫庄之外，恐怕还要对付阴阳家。”巨子道。
“阴阳家五百年前脱离道家，自成一派，又创出许多威力巨大的招数。除此之外，他们还能占星卜卦，要对付他们的确不易。”张良点点头。
夜，越发地沉寂了。
树林中，诸子百家的人都渐渐睡去。
此时，一道黑影闪过，巨子猛然睁开双目，尾随而去。
当月光照向那个神秘的黑影时，他才看清来人：“是你？！”
翌日清晨，张良并不准备继续与巨子同行，他听说盖聂身受重伤之后怕横生枝节，便准备主动前去相助。留下一瓶伤药给盖聂，便按照盖聂所说的地点来到了鬼谷。
谷门打开之时，便见到了一抹清丽的身影。盖聂告诉他，谷中只有盖毓一人，又见她以轻纱覆面，便确定了她的身份。
张良说明来意，便准备带盖毓离开，她却未有动作。
“张良先生，你与阿兄真的是巧遇吗？你不知他是敌是友，为何要帮他？”
“姝子有所不知，当初七雄并立之时，良在韩国与盖先生有过数面之缘，自然是友非敌。”张良
解释道。
“第一个问题，你还没回答我。”
“其实也不能算巧遇。”张良的面上保持着一贯的微笑，“盖先生相救的那名少年正是墨家荆卿之子，墨家巨子得知此事后便赶到了残月谷。之后我与巨子汇合，他便告知了我此事。”
“所以，这位巨子是眼睁睁地看着我阿兄以一敌三百，身受重伤也没有去相帮了？”语中带着几分讥讽，“我听说墨家兼爱天下，也不过如此。”
张良眯了眯眸子，原本他说巧遇也就是想试探一下她，现在看来，愈发证明了他的猜测。
盖毓知道张良也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去相帮盖聂，只是没有对盖聂见死不救，还是对他有几分另眼相看。
“我去收拾一下东西，随你离开。”
等盖毓拿着行囊出来之时，却见张良牵着一匹骏马在外等候。
“谷中有马车，可以驾车而行，更何况阿兄重伤，用马车更方便。”
“姝子所言有理。”并非张良思虑不周，只是他根本不知谷中有马车。
盖毓坐进马车之中，放下帘幔，张良便驾车离开了鬼谷。
一路上，张良告诉她，他们要从云梦山鬼谷向东南方而行前往墨家的一个秘密据点，医仙端木蓉所在的镜湖医庄，盖聂与天明正准备前去医庄疗伤。
云梦山周围地形崎岖，走了小半日路程还在太原郡境内。
山路崎岖，尽管张良驾驶马车的技术并不差，盖毓还是免不了强忍着胃中翻滚的酸意。时间紧迫，各方势力恐怕都盯上了盖聂，早日与他汇合才是上策。
入夜时分，林中晦暗难行，张良只得停下马车，准备休息。盖毓扶着车门慢慢下车，走到一旁的树丛中摘下面纱，不住作呕。只是她在路上也没吃什么食物，根本吐不出什么东西。艰难地咳嗽几声，就靠在一旁的树干上休息。
张良摇摇头，将水囊递给她。盖毓道了一声谢，拔出软塞饮了点水漱口，又用绢帕擦了擦唇角。
张良在看到她面容的瞬间，一个愣怔。即使脸上疤痕狰狞，但是她的面容……
原本盯着一个并不熟识的女子就不礼貌，更何况是毁了容的。虽然盖毓并不在乎脸上的疤痕，但被人这么看着也是浑身不自在，便将面纱带上。
“姝子幼时可去过韩国？”
“没去过，我幼时都在道家学习。”盖毓觉得他问得颇为奇怪。
张良蹙了蹙眉，眸中似有不甘，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们还是快赶路吧，”盖毓催促道，“你之前说李斯已经找了流沙来对付阿兄，我怕迟则生变。”
“欲速则不达，这般赶路，还未到医庄恐怕你已经倒下了。”
“我见得可不是小利。”盖毓淡淡回他，“我现在倒是相信你是儒家之人了。”
盖毓自顾自地坐上马车，放下帘幔：“今晚我就在马车睡一晚，儒家既然讲究‘男女授受不亲’，那就委屈张良先生在外面休息了。”
张良一怔，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语气的确过于生硬，怕是惹恼了她。只是他一贯如此，自从到了小圣贤庄之后，就没人需要他软言相劝了。
掌门师兄伏念严肃正经，他只需恭谨即可，二师兄颜路，温润如玉，他只需君子之交。
张良独自坐在树下，抱着佩剑凌虚小憩。
盖毓不让他进马车他心中竟觉得轻松了许多，若是在里面，恐怕他忍不住要问出心中的疑惑，现在他最需要的就是冷静。
坐在马车里的盖毓也是难以成眠。虽说是夏末初秋，但夜晚露重，外面也有几分清寒。张良与盖聂的关系应该不错，她也不能不识大体，思前想后，还是拿了条毯子准备出去递给他。
她绝非骄纵成性之人，对张良的印象倒也不算差，只是他方才的态度让她莫名不悦。不过等她想清楚为何不悦之时，便会后悔自己不该拿毯子出去。
盖毓刚下车之时，张良手中的凌虚就震颤了一下。张良一怔，抬头就见到盖毓立在不远处。
凌虚又震颤了一下，比方才更加剧烈。张良勉力安抚，却不起作用。
“看来你的剑不是普通的剑。”盖毓已然站到了张良面前。
张良凝眸，摩挲着凌虚，又自然而然地将剑递到了女子手中。盖毓接过之后，凌虚立时安静了下来，周围还逸散出一圈如烟似雾般的蓝晕。
“你还挺有灵性的。”盖毓抚着剑身，默念道家术法“三生万物”，凌虚的光晕便愈发浓烈起来。
“阿兄的渊虹虽剑谱上排名第二，但也不像凌虚这般有灵性，你从哪儿得来这么好的剑？”
“剑的主人已经过世了，我代为保管。”清亮的眸中稍显暗淡。
“保管？”盖毓猜测着，“这般有灵性的剑既然已经认主，便会忠心不二。但它却能在主人过世之后跟随你，想必你很合它心意，又或者你与原主人关系非常好。”盖毓将剑还给了张良。
谁知张良一碰到剑身，凌虚就又剧烈颤动起来。
“看来凌虚喜欢你，你就带着它吧。”张良将剑推了回去。
“也行，有灵性的东西都挺喜欢我的，今晚凌虚就跟着我了。”拿着凌虚，盖毓的心情忽然大好，之前的些许不悦也抛诸脑后。
一整夜，张良难以成眠，以致于翌日清晨，眼下添了一抹暗青。
“今晚去客栈休息吧。”盖毓只以为张良是因为在野外难以入睡，心中有些过意不去。
“今日就能出太原郡，到邯郸城了，可以好好休整一晚。”张良应道。
出了山路之后便是一片坦途，申初之时就到达了邯郸城。两人将马车与行囊放在客栈之后，便出门去采买一些日常用品。
今日是月初，集市拥挤，直到傍晚才散去了一些。
盖毓走得匆忙，买得东西虽不多却也不少，张良保持着君子风度帮她分担一些。两人正欲回程之时，盖毓却见到了一抹天青色的身影。
身形与走路的形态都非常像她认识的那个人，只是不知他怎么会出现在此处。
盖毓挤进人群之中，四处张望，好不容易靠近了那人，拉住他的衣袖道：“言索。”
作者有话要说： “无欲速，无见小利。欲速则不达，见小利则大事不成。”语出《论语•子路》。意思是做事不要图快，不要只见眼前小利，如果只图快，结果反到达不到目的；只图小利，就办不成大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