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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三十一章 竹园幽径 ...

  •   天光破晓,青灰色的天空里镶嵌几颗残星,大地朦朦胧胧,如同披上一层浅浅的轻纱。玉盘似的月悬在西天,倾泻着淡淡柔光。晨曦的第一缕阳光终于刺破苍穹,照进小圣贤庄景行轩。

      盖毓舒服地伸了个懒腰,从床榻上起身,整理衣装,戴上面具。
      抚摸到挂在中衣下裙上的玉璧,她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也不知道他今天会带她去什么地方。

      经过昨晚盖毓师父一事,让她又信了张良一分,只是对留在小圣贤庄一事还有些犹疑不决。

      “咚咚”地敲门声打断了盖毓的思绪,“毓儿,你好了吗?”

      “嗯,好了。”盖毓打开门,见门外的人嘴角正噙着一抹笑意,静静地望着自己。

      张良拉着女子朝楼下走去。

      小圣贤庄中悄然幽静,只有偶尔的鸟鸣虫叫和树叶被风吹过的“沙沙”声。

      “子房,我们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走在小圣贤庄之内,可以吗?”盖毓轻声问道,毕竟儒家的三当家牵着一个陌生女子走在庄内,实在不妥。

      “不必担心,此刻掌门师兄正在教弟子们早课,二师兄想必在房中看书,不会有人经过的。”张良耐心解释道。

      “掌门师兄,二师兄?齐鲁三杰中的另两位吗?齐鲁三杰之名我只是有所耳闻,其他的却不甚清楚。”

      “掌门师兄名曰伏念,字顾之,二师兄名曰颜路,字无繇。”

      闻言,盖毓淡淡点头,想要强忍住嘴角的笑意,却还是没成功。

      “毓儿为何发笑?”

      “你当真要我说出来?”

      张良闻言只是默不作声,停下脚步斜睨着身旁的女子。

      “我是觉得嘛,”女子眼波轻转,却是一本正经地说道,“你的两位师兄……名字比你的好听多了,呵呵。”终是忍不住笑出声来。盖毓正笑着,却闻听一声轻叹。

      盖毓连忙止住笑意:“怎么了?”

      “阿父,”张良无奈道,“您的儿媳在怪您没给儿子取个好听的名字呢。”

      “你这人,”盖毓别过头去,脸上不由一阵绯红滚烫,只觉得面前的男子哪里是什么谦谦君子,分明是只无赖的狐狸。

      男子的眼角藏着狡黠的笑意,温和的声音落下:“毓儿,我们走吧。”

      望着走在她身侧的这个人,望着她的手握在他的手心里,幸福之感便在全身荡漾开去。明明已经亲吻过,明明牵手没有亲吻那么值得人在意,可牵手似乎比亲吻更值得贪恋。

      十指交缠轻轻一握,掌心传来的是真切的关怀,是浓浓的情意,是坚定与执着。感受到对方的脉搏,感受到那般的自然与默契,心中只觉得踏实坦然。

      无论是那日在山崖下的无意,劫后余生的点点柔情,还是昨晚表白心意的至诚,都比不上此时此刻的十指交缠紧扣这般安逸舒心。

      掌心传来的热度直达心底,将秋日清晨的寒意也驱散得一干二净,徒留淡淡的温暖徜徉开来。
      什么话也不说,什么事也不想,只是紧紧握住他的手,就这样陪他走着,走着,只觉得这一路恍若真的能走到天荒地老一般。

      “子房。”女子轻轻地开口。

      “我在。”清风般的嗓音应道。

      “有你在我身边,真好。”

      张良未发一语,只是微微扬起嘴角,牵着身旁女子的手继续向前走去。

      不知转过了几个弯,便见到一大片竹林。

      寂静的竹林里,一片蓊郁的绿色。在这万物复苏的清晨,竹林间弥漫着一缕缕如烟的白雾,将氛围晕染得飘渺迷幻。

      一道碎石铺就的小路如窄窄的河流一般在林间蜿蜒穿过,近日雨水不断,石子路被冲刷地光亮如新。

      顺着幽径前行,碧荫下,新芽丛生,节节挺直。竹林深处,风在流动,传来阵阵清新。愈往深处,愈发幽静,远离了喧嚣浮华,心也跟着沉静下来。

      不知走了多久,盖毓终是忍不住好奇心地问道:“子房,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待会儿你便知道了。”张良在故意卖着关子。

      “你若不说,我便不跟你去了。”盖毓佯怒,松开他的手往回走去。

      张良的手一伸,拦住不盈一握的腰肢,轻轻往自己怀里带,食指轻点女子的鼻尖:“毓儿这么聪明,定然能猜出来的。”

      “你总要给些提示,哪能让人凭空猜的?”

      “提示嘛,”张良眯了眯狐狸眼,“就是你师父。”

      “我师父?”盖毓轻蹙眉,思绪转了一圈,却倏地脸红了,“你,你莫不是要带我去见你师叔?”

      “正是。”微微上扬的唇角边挂着一丝玩味,轻轻放开怀中的女子。

      盖毓轻咬下唇,心中又惊又羞,这,这不就是传说中的见家长吗?她绞着面前的腰带,拼命找着话题:“子房,我,我穿成这样可以吗?”

      “很好。”语气中几分笃定。

      “那,那我们就这样空手去,要不要带点什么东西?”

      “师叔那里什么都不缺。”

      “那你师叔他老人家会不会不喜欢我?”

      “不会的。”

      “那,那我们还是回去吧。”说着便要转身离开,却被张良一把抓住手腕。男子的嘴角止不住的笑意,冰蓝色的眸子映着女子一脸的窘迫:“毓儿如今想逃也是逃不掉了……”

      “怎了?”

      “昨夜我已与子明将纳采、纳征之物送到墨家,你兄长也已收下了……”凤眸中滑过一抹得意之色,斜睨着一旁已然呆滞的女子。

      “你,你昨晚……”盖毓瞪大双眸,张了张唇,半晌说不出话。她着实没有想到,师父不过提了一句,他竟一晚上就办好了。

      “毓儿莫不是紧张了?”

      “什么紧张了?谁,谁紧张了?我只是觉得,觉得第一次见他老人家,一定要留个好印象。”盖毓越说越没底气,面上浮起一层薄绯之色。她深知张良此次带她过去,绝对不仅仅是拜见他的师叔,恐怕还要行问名和纳吉之礼。

      “切,还不是都怪你!”盖毓撅着嘴,一脸不满。

      “怎么又怪在我身上了?”

      “哼,我若不问,你便不会说了!本来早就可以说的,如今分明是在报方才我笑你名字的一箭之仇。”

      “那你可真是冤枉我了,对我才不公呢!”张良脸上略带委屈,绝对不会承认被人戳中了心事,狭长的凤眼眯了眯。

      “怎么不公平?”盖毓疑惑道。

      “我见到你兄长便是巧合,昨晚见你师父更是出人意料,如今我却已告诉你要见我师叔,对我岂非不公吗?”

      盖毓赌气地扭过头去不理他,明明是强词夺理,却让人不知怎么辩驳。

      “好了,别气了,”张良轻轻将女子拥入怀中,哄道,“我记得好像有人说过生气会长皱纹,会老得快?”

      “你倒是会现学现卖,”盖毓轻叹一声,“不过昨晚师父的出现确实很出人意料,还是用那样的方式。”

      “的确,”张良点点头,缓缓松开女子,拉着她继续朝前走去,“秋水大师我有所耳闻,只是我、看她的武功招式有些不像道家武功。”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师父很少待在道家,道家的师兄妹也没几个人见过她。”

      “你师父武功如此高强,你却为何一点武功也不会?”

      “我幼时体弱多病,不能习武。师父就让我去师叔那里住一段时日,调养身体。她们也只是教我琴棋书画,读些诗书之类。”

      “原来如此,你师父既能让你暂时恢复容貌,想必也是会医术了?”

      “的确是会一些,不过若是像蓉姐姐那样的重病,恐怕就不行了。”

      “那你师父为何只有每月十五过来,以她对你的关心程度,怎会每月只来看你一次?”

      “此事我也问过师父,可是她却推说有要事,无法顾及我。”

      不知不觉便走到了竹林尽头,面前是一座竹园,此处就是荀夫子的居所。紧闭的门扉后隐隐的传来流动的水声,盖毓猜测那处应该依傍着一个水源。

      张良轻叩门扉,不多时,从里面出来一个七八岁的小童,张良言道:“跟师叔说良拜见。”小童点点头,好奇地看了盖毓一眼,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就走进门去。

      不多时,小童再次出来:“师祖让您进去。”

      张良叮嘱女子在此等候片刻,便随小童进入院中,门扉再次紧闭。

      盖毓百无聊赖,却又不敢随意乱走,只能在门前慢慢踱步。忽听园内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夫人,您怎么了?”接着,紧闭的门扉忽然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两个人。

      一个是年近五旬的妇人,身穿淡蓝直裾,青丝中藏着几缕白发,被绾成一个简单的垂云髻,斜插着一根白玉簪,眉梢眼角间隐露皱纹,脸上虽不施脂粉,却容色清秀。

      她身旁站着个二十七八岁的女子,身穿淡绛单襦,米白长裙,外披翠烟襌衣,三千青丝仅用一支清雅的梅花簪子绾起,淡上铅华。鹅蛋型的脸庞,姿色虽不甚美,但眼波灵动,顾盼生辉,另有一股动人气韵。

      那位妇人见到盖毓在门口,似乎并不意外,而是上下打量着她,似在思忖什么,反倒是那名年轻女子见到她颇为意外,见那位妇人看着她,眼中很是疑惑,继而也仔细打量起她来。

      盖毓被她们盯得不好意思,暗暗思索起二人的身份。这位妇人仪态大方,又出现在荀夫子的竹园之中,身份想必不凡,至于这个年轻的女子她着实没有头绪。

      “师叔母,”清润熟悉的嗓音自不远处响起,那位妇人循声望去,原来是张良。他缓步走近,恭敬地作揖,“您怎么出来了?”

      “子房。”那位妇人淡淡应道。

      师叔母?

      盖毓心中了然,她便该是荀夫子的夫人了。旁边的女子想必就是方才在园中说话之人,听称呼,应该是这位夫人的婢女。

      “师叔母,这是毓儿。”

      盖毓躬身施礼,动作端庄高雅,琴音般悦耳的嗓音飘落到耳畔:“盖毓见过夫人。”

      仪蓁看了看盖毓和张良,一脸的了然:“原来是子房带来的。”盖毓不好意思地低垂着头,斜睨了一眼张良,见他唇角噙着浅淡笑意:“正是。”

      “别在外面站着,跟我进来吧。”语气淡然,径自往园内走去,张良二人与那个年轻女子跟了过去,盖毓这才看到园内的景致。

      偌大的园子都被竹林包围着,清风吹拂着纤竹,发出沙沙碎响,偶尔掺杂着几声飞鸟振翅时的鸣叫。园中的西北角是一个池塘,平静如镜。竹屋就在东边不远处,若能居住在如此清幽雅致之地,倒也别是一般滋味。

      仪蓁放缓步伐,来到盖毓身旁:“方才说你叫毓儿是吧?”
      “正是,钟灵毓秀的‘毓’。”盖毓微微颌首。

      素手顺其自然地搭在盖毓的手腕上,盖毓微微一怔。不知为何,仪蓁唇角蓦然绽出一丝笑意,语气也亲切了起来:“真是好名字,看着也是个有灵气的孩子。今年多大了?”

      “快十七了。”

      “我们子房也快二十二了。”闻言,盖毓只是笑而不语。

      “子房,”仪蓁继续开口,“你带毓儿过来,是给我们瞧瞧,还是……”

      “良过来是想请师叔与师叔母纳吉,良昨夜已经向毓儿的兄长行纳采之礼,”张良接口道,“此事方才已经禀明师叔了。”

      “原来如此,”仪蓁笑道,“这么好的姑娘,早些定下也好,我们儒家也是许久没有办喜事了。”盖毓闻言只能将头埋得更低,脸上火烧似的烫。

      “子房,怎么如此之久?”刚刚走到主屋正门,便听见一声呵斥。

      “你嚷什么?”仪蓁一脸不悦望着坐在矮方几边的老者,原来是荀夫子,是个精神矍铄的老人,“小心吓着人家姑娘,人家可是第一次来。”

      “夫人,你怎么到这儿来了?”荀夫子见到夫人气势瞬间降了大半。

      “你这话说得奇怪,你会占卜吗?”说着跪坐在荀夫子的对面,一语不发。

      荀夫子似乎想要解释什么,却又难以启齿,只能转移话题,清了清嗓子:“子房,这就是你说的那位姑娘?”

      张良颌首,下跪作揖,盖毓也随着张良的动作施礼。

      “嗯。”荀夫子淡然应了一声,却丝毫没有要他们起身的意思。

      “毓儿,子房,你们跪着做什么,快点起来。”仪蓁说道,“毓儿,坐到我身边来。”

      盖毓犹豫着要不要起身,只能用眼神向身旁的张良求助,张良只是淡然地微微颌首,起身坐下。她也只好缓缓起身,坐在仪蓁身侧,一时间谁也没有言语,氛围不知为何尴尬的很。

      “女娃娃会下棋吗?”荀夫子忽然冒出这样一句。

      盖毓有一瞬间的怔愣,不知老者到底是何意。

      只见仪蓁一脸鄙夷地望着自己的夫君,眸中几分不悦:“下什么棋?你只知道下棋,先说纳吉!”

      “婚姻大事岂同儿戏?当然要仔细考虑。”

      “儿戏?考虑?”仪蓁一字一顿,语气中是浓浓的火药味。

      “只是,慎重些……”荀夫子忽然意识到夫人语气中的危险,弱弱地辩驳着,发现张良他们都在这里,连忙恢复一家之主该有的气势说道,“婉若。”

      “诺,主子。”那名年轻的女子应道。

      “你带子房和这位姑娘去偏……后堂奉茶。”

  • 作者有话要说:  1.对于念叔的字也有点执念,看见一群叫子念的o(╯□╰)o字与名是有联系的,互为解释或意义相反之类的,不是随便加个“子”字就行的。顾与念都有考虑之意,所以取了这个字。
    2.儒家一群光棍也很纠结啊,所以想安排一些有夫人的。脑补荀夫子的时候,觉得他的夫人不会是唯唯诺诺的大家闺秀,肯定是个能制得住他的【感觉他年轻的时候一定是愤青~\(≧▽≦)/~】
    3.周制婚礼的六礼是有顺序的,按照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迎亲六礼,这里是剧情需要,狐狸急着娶老婆,麻利地把礼仪全办了。真正在秦汉时期,这些事情办完一般需要一年以上。
    纳吉:《仪礼•士昏礼》载:归卜于庙,得吉兆,复使使者往告。就是说,男方问名后,以龟甲来占卜男女双方生辰八字,若得到吉兆,将占卜吉利的结果,派使者带着雁到女方家报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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