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戒]昨夜星辰》薇蕤Vaire

62、【55】 守护

　　车队行进着。运载物件的木车形成长长的流水向北地蜿蜒。
　　远离坚守长达千年的故乡，木精灵们踟躇而行。长途跋涉让精致的面孔皆蒙上风霜。
　　待国王安顿后，瑟兰迪尔携着部众整理和点算着物资，正好撞见普利斯菲被传召进入国王的营帐。
　　加里安见王子神色有异，遂解释：“普利斯菲率领余部归队，此前他留在西南部。”
　　“他有什么动作？”不回到北方却守在南方，他怀着什么心思？
　　“这次回到营地的只有他和他近卫不足二十精灵。”
　　“他带来的成千上百的西尔凡哪里去了？”
　　“据说守在阿蒙兰。”
　　…………

　　欧瑞费尔和普利斯菲看见瑟兰迪尔进入营帐，停下了对话。
　　“没料到将军会随迁都的队伍集合。”王子故作惊诧道。
　　“我受国王所托留下处理一些事情。”
　　“据我所知阁下才第一次勤王。”
　　“一见如故啊，就在刚才——”普利菲斯讽刺地笑笑，“我将他丢失的旧物物归原主的时候。”
　　“旧物？”他隆起了眉峰，瞥见国王握着的小木匣。
　　“不值钱的真心。”迎着瑟兰迪尔戒备有高傲的睥睨，普利斯菲不局促也不买账，只朝国王行了简单告别礼，便退出营帐。
　　…………

　　“他来归还你母亲的银戒。”欧瑞费尔语里透着疲惫。
　　“她总算认清事实。但你确认不是故弄玄虚的手段？负责保护后方、殿后队伍将在三天后抵达新都，她大可以自己来还给你，而不是借普利斯菲的手。”
　　“伊伦不会跟上来了，你以后可以在新都做个安静的美男子。”
　　瑟兰迪尔有些怪异地看他。
　　“南方的战线将由她来守护，扎伊卡也会守在那里，还有普利斯菲的主力也留在阿蒙兰——我们终于可以安枕无忧。”欧瑞费尔也没心情卖关子，看见儿子错愕的样子，心情没来由好了些。“这不是如你所愿了么？”
　　“身为国王，你不应由着你的子民冒险！”
　　“让他们冒险的不是我，而是你。”
　　没有再搭话，瑟兰迪尔看着被打开的木匣子。
　　戒指没有记忆中发黑，大概是随着她的佩戴经年累月已慢慢呈现银光。
　　那微弱的银色并不称得上是光芒。
　　可是，为何它却灼热了他的某种触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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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仰望天空，她伸手抚摸最亮的星辰。
　　吉尔伊斯帖尔，大盼望之星。
　　那时候，在苍凉的林路转角处，有个身影等待她，带她探索大陆上未知的一切。
　　矮人，人类，精灵，巫师，还有恶魔——奇奇怪怪的际遇，断断续续的因缘，像枯枝那样矗立着，漆黑的，嶙峋的，诡异地，蚕食着本来斑斓的梦境……但是它们却不能遮掩住夜空的美丽。
　　如今，转角处已经不会出现那精灵了；身后只余漆黑的荒地，还有无尽的烽烟。
　　可星光依然，它一直都在，只要她抬眼便能望见。
　　它离她很远，很远，远得令人心碎，远得不可企及。
　　光芒却照耀着她。
　　即使大地上物是人非，天上却清晖如昨。
　　只要这样，便足够了，不是吗？

　　踢踏的马蹄声在夜里尤为响亮，像极了回忆中的——
　　她转身回望，南方的小山丘上，骑着白色骏马金发披肩的身影由远而近，那一幕让她的呼吸也几近静止。
　　“瑟兰迪尔？加里安？”直到他下马走向她，她依旧不能置信这是真实的。
　　他的神态依旧疏离。
　　梦里，他的目光那般温暖，即使总没好话，但目光就足以将她融化。
　　“殿下有东西遗留在这里？”她只能如此判断了。
　　“王子不清楚你的营地驻扎在哪个位置，所以让我带他过来。”加里安解释着，望望天上的星，摸摸鼻子，“我去跟扎伊卡聚聚，稍后过来。”
　　说着便溜之大吉了，留下久违的二精。
　　当一切已成为过往，连普通的对话都倍觉生疏。
　　“为什么不随军北上？”待加里安走远，他冷冷质问。
　　“因为……我舍不得它。”
　　“你打算在这个鬼地方拥兵自重？”这不是阿蒙兰城内，只是南方临近布朗地的森林边缘。
　　他在讽刺，瑟兰迪尔式的玩笑总是带着锋利的刺，她不由笑开。
　　“我不想永远躲在你身后，我想保护你。”自然而然的话说出来后，她连自己都皱眉。
　　“请不要作出自作聪明的举动，我不需要你的保护。”
　　“我知道。”笑意蒙上黯然。
　　静默在扩散，无边——

　　“我不喜欢那首歌。”
　　“什……什么？”
　　“以爱之名，我将和时光争持。无论它如何将你摧折，我都要把你重新接枝……”
　　他不带情感的背诵，却深深触动着她。
　　“抱歉，我……并非有意煽动……”
　　“那歌太绝望，木精灵不需要这种情绪。”他打断了她，“也不要用这样的神情看着我，或歌唱。”
　　“什、什么神情？”
　　“用凭吊的方式看着活生生的我。”
　　他擅长一剑封喉式的犀利。
　　“再也不会了，王子。”
　　从此以后，她会守着南方，直至天荒地老。
　　她深呼吸了口气，朝他露出笑容——但愿他以后想起她，应该记住她的笑容而不是那些不堪的流言。

　　“除了我以外有没有精告诉过你，你穿长袍的样子真好看？”
　　粗眉蹙起，他这才察觉自己没有换上便服便直至林路了。
　　“我会永远记得你穿着长袍戴着花冠傲娇地睥睨着我的样子，瑟兰迪尔。此后，我将守在这里，一直驻守。”
　　“如果守不住了呢？”
　　“只要我在，便守得住。”
　　“我来，是不想你死在这里，作不必要的牺牲。”
　　“你是在关心我？”没有比这更值得使她兴奋：“怎么会？在你们辛达来到巨绿森林以前，我是绿林第一弓箭手！”情不自禁地，她如往日那般吹嘘自己的箭法。
　　而他扯了扯唇角，像是听见了不堪一击的笑话，连辩驳都懒得。
　　“那我等待着你，率兵归王。”
　　她向他行礼，是精灵之间代表别离的礼仪，带着无比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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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里安难以置信，他和王子殿下就这样踏上归程。
　　他原以为瑟兰迪尔风雨兼程，一定是想挽留伊伦。要知道，对高冷的绿林王子而言，单人匹马跑来边疆已经是极大的让步和动容！
　　然鹅，什么都没有！只是相互寒暄说句珍重而已。
　　虽效忠于欧瑞费尔阵营，但他也是木精灵，他不相信流言，也正因此他之前才乐意接受了国王安排的两面不是人的任务。
　　这是什么垃圾剧本？！（我已经感受到了他即将破框而出的怨念：“作者你告诉我地址！刀片不足以平民愤，我要给你寄炭疽！！！”）
　　但迫于瑟兰迪尔的气场和淫威，他只能在他身后弱弱地抗议。
　　如果伊伦战死在阿蒙兰，你真的不会抱憾？”
　　瑟兰迪尔轻锁缰绳，步伐慢了下来。
　　“我排斥她的身份，但是……也许某些微妙的情感真的存在过……于我俩之间。”很意外？他了然地瞟了加里安一眼，“那天在欧瑞费尔王的殿外，我听到了飒奥兹和伊伦的谈话。”
　　“他们……说了什么？”
　　“过去，预言，真相。加里安，也许这样处理对她并不公平，但我现在没有任何热情。”
　　“殿下……”
　　“就当是梵拉安排的试炼吧。”
　　加里安面露忧伤。
　　他不懂，那个五百年来从无放弃，执着跨越迷雾山脉数百次的瑟兰迪尔，是当时的心血来潮，还是从不曾存在过？
　　但瑟兰迪尔说得对，清醒地拒绝，总比糊涂地接受制造彼此的痛苦更好解决事情。
　　这种决定也只有最清醒的才能作出。

　　他没有爱。
　　爱，已散失在昨日的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