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三十八章 禁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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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着眼睛，感受绿林的微风拂过耳边。彩色斑斓的蝴蝶，围着她一直绕转，它们在倾诉着生命的美丽。那一棵棵高大的山毛榉树比肩错落地生长着，分外强壮。突起的根盘桓在一起，枝叶遮天蔽日。
像小时候那样攀着凸起的枝杈，她三两下便爬上了树顶。跟下面的宁静明晰截然不同，树冠上的风景俨然是一片金色的海洋。
“你是有多爱这个地方……”醇厚的声线带着淡淡的冷嘲吸引她回头，瑟兰迪尔正站立在离她两尺远的树丫上，在她身后满怀暖意地凝视着她。
“日暮黄昏是巨绿森林最美的时刻，但凡西尔凡都知道此处美不胜收。你不该感谢我带你到此观光吗？”
“我该好好感谢你。”他皮笑肉不笑地，“只是你怎么不找扎伊卡？”
“你是客人啊……”她有些心虚地望向满天的霞彩。扎伊卡说停在这里发呆还不如多杀两只奥克斯来得实在。
“想必也只有我这个精生地不熟的辛达才愿意被无聊的你每天拉上来观光罢。”
她嫣然一笑：“这是培养亲族间的感情，嘿，你听着不觉得很有使命感很神圣吗？”
“培养亲族间感情且很有使命感很神圣的，莫过于联姻。”他毫不在意似的说着，脸上挂着无所谓的表情。“昔日安纳尔的亲信心腹现尽数在扎伊卡麾下，也只有前朝公主能安顿那些蠢蠢欲动的心。”
她眯起了眼，学着他平日略带危险的口吻回应：“听说殿下你越过迷雾山脉不下百回，搜寻了五百个太阳年，原来就为了这个么？王子真是心怀天下啊……”
“可叹他的王子妃智商感人。”
“王子妃？我可没答应过联姻。”她执拗地道，却不自觉地对号入座。
笨拙的逻辑，呆萌地使性子，这些让瑟兰迪尔吐露了会心的笑，“你手上带着我母亲的银戒。”
她不自觉地摸了摸无名指上泛着星光的银戒，笑漾了开来。身后传来暖意，那是属于他的体温，轻倚着他的肩膀看夕阳徐徐落下，余晖不下见过上千遍，美丽却依旧惊艳。
“真希望时间能停驻在这一刻。”她忍不住慨叹。
“精灵的生命是无尽的，我们可以每天欣赏此景象，直到世界的尽头。”
静谧地依偎着彼此，此刻整个世界就像只剩下他和她一样——
“瑟兰迪尔，世界的尽头是什么？”
他轻哼了句“伊露维塔才知道”，沉默了片刻，又说道：“但我深信，那时我们还在一起。”
世界的尽头是多少个太阳年？一万年？十万年？还是……她有些惋惜地看着无名指上发黑的小圈：“那时候银戒已经凋谢了吧……”
“是吧，没有什么永垂不朽……”
“唯爱。”她很慢很慢地说着这两个字，望着他被微风拂过的发，在霞彩中流动着，竟痴了。
不知是由于听见她的接话还是察觉到痴恋的目光，他也回头望进她的灵魂内，温暖中夹杂着揶揄：“你又没答应联姻。”
“可不？我又不像某精机关算尽，总筹谋着怎么待价而沽。”她扬起小脸，骄傲地宣称。
“沽也要看对象，对讨厌的人我从不屈就。”并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承蒙殿下没有讨厌我。”
挨近她，他轻轻地将她被风吹乱的发丝挽到耳后，眼里流动着真切的眷恋：“真希望现在就回到巨绿森林，和你相守，永不相离。”
“瑟兰迪尔，你在说什么？我们现在不就在绿林了？”
没有回答，他只是款款深情地凝视着她，炽热的情感就像之前久别重逢的时候那样毫无修饰毫无收敛。
最后一缕余晖敛在地平线后，四周陷入了死寂的漆黑中，只剩下他脸上柔和的光洁。身后的参天大树不见了，鸟语蝉鸣尽数停止了，连咚咚的流水声也不复再——
“待精灵戒指的事情告一段落，我们就回去。”
精灵戒指？她的心一抖，像是某些封印被触动了。“那……已经告一段落了吗？”他不就已经站在她面前了？
“我曾以我的生命许诺过，我们不会分离，可是却违背了……”
心蓦地被勒紧，泪意渐渐模糊了她的视线：“不，你答应过我要平安的。”
“贝伦说过，愿以生命守护所爱，他的妻子……”
“我不要你的生命守护！我不要！”
他却始终微笑着，深情的蓝眸抵达她的灵魂，对她突来的激动不见半丝脾气。
“瑟兰迪尔，不要来！你不能来！请你……拜托……不要来，求你……”
黑暗笼罩住他，无月无星的夜晚，他的光芒竟也逐渐消失减退——
“瑟兰迪尔，不要来！你一定不能来！”
美丽的微笑渐渐被黑暗湮没，她抓不住迅速消失的影子，最后只能对着无边的虚空哭喊——
“求你……让我独自一个毁灭好了，快点走……回去绿林，回去……只要你不要出现在这里……”
别来，求你……求你不要上当，瑟兰迪尔……不要……
不要上钩，别中了安纳塔的阴谋！
她不要他以命相许，只求他保存自己！
…………
蓦地睁开眼睛，伊伦惊觉周遭尽是漆黑的一片——
满面的泪痕，湿透的衣服，碰上湿冷的空气，让她不由打了个大寒颤。从梦中的恍惚渐渐清醒过来，噬心蚀骨的压抑，深不见底的绝望再度将她包围。
“哐——啷——”
细碎的开门声让她宛若惊弓之鸟般蜷缩在墙角，防备地看着门口微弱的火光——
当地窖的门再次的被推开，进来的又是一群饿坏了的东西。
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已经很长很长时间了。从最初难以承受的惊吓，到现在的心如死灰，她慢慢开始从这些家伙的动静推断时间，分辨危险。
每到日暮时分，地狱之门都会被打开，这里都会上演一场饕餮的盛宴。污秽的恶魔会蜂拥冲进来抢□□灵的尸体——这种殊荣只有在战争中立下功勋的半兽人才能获取，索伦以此奖励他麾下的战士。
值得庆幸的是，它们品尝美食并未注意瑟缩在角落的她。放在梯口的凯勒布理鹏的身体也被勒令禁止食用，没有头脑的生物只管大快朵颐。
她甚至要封闭了自己的知觉，才不至于在恐惧和无望的折磨中至死。就像现在——
面对着如山的精灵残体，一大堆哥布林涎着已拉到胸口的粘稠的唾液，吱吱喳喳地分享它们极度的快乐。
“魔苟斯垂怜，我从未见过如此多的人间美味……”它们的首领陶醉似地感叹。
“精灵不愧是精灵，鲜甜味美……”
也许，她要是死在这里，也会被它们抢夺分食吧。
她恍惚地想着。回头看着凯勒布理鹏无首的尸身，内心又泛起无穷的悲怆。索伦对待昔日的好友尚且如此，他对恨之入骨的瑟兰迪尔会怎样？
就是因所有人都太清楚瑟兰迪尔对她的感情了，以她作诱饵已然胜券在握……
他一定回来的。
她知道。
——绝望再度使伊伦心力交瘁。
除非……她死了。
想不想尝一尝精灵的新鲜血肉？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问出口的，只是在听闻这句话以后，所有的奥克斯都有些怔忡的看着她。
“那些尸体对于你们来说是人间美味，可惜的是已经放了好长时间了，如果有新鲜的血肉，你们想不想尝一尝？”
听着她说到最后，有些奥克斯忍不住咽了咽强烈分泌的口水。
“她说得好诱人……”
“笨蛋，主人说过不能动她的。”为首的半兽人尚算理智地打了它的同伴一下，但眼睛却一只看着她流露着热切的渴望。
“咬一口应该没有问题吧……”
“那些伊瑞詹的精灵身体放了这么长时间还是那么可口，要是新鲜的精灵血肉……噢，想着都让我血液沸腾——”
“再说了，她也这么乐意！”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我们把她吃干净了主人找不到也没有证据，我们就说她逃跑了……”
“噢！这真是个好办法！”
首领的表情还有些纠结，但还是不由自主般迈出了脚步。它们围在她身边，就像品尝美味佳肴那样嗅闻着属于精灵的香气，万般陶醉。
伊伦没有挣扎，如待宰的羔羊，等着死亡的来临。
很快，很快地，她便可以解脱了。这只是必经的痛苦，当一切过去，当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那个世界将是干净平和的吧？在曼督斯的殿堂她会看见她的父亲，安纳尔将在那里迎接她，从此没有痛苦没有失望心碎——
瑟兰迪尔，她的丈夫，她的牵念。
只可惜没有道别，没有最后一面。原来到最终，竟是她失约了……
他一定会将他们的国土守护得很好很好的，她深信。到了世界的尽头，他会乘着灰港的船只扬帆远航，他和她终将重逢，聚首于维林诺……
紧闭着眼睛，她等待着痛苦的降临和过去——
“嘭！”
此时地下室的入口却发出轰鸣，整个门口被巨大的锤子砸成稀巴状，三只食人妖毫无预兆地闯了进来，吓得正欲享受大餐的半兽人东窜西逃，有些流连在她旁边不愿到嘴的肉飞走的，无不被捶成奥克斯牌肉酱。
在破坏的同时，它们的眼睛不断搜索，最终落在生还的精灵上，为首的食人妖二话不说将伊伦捏在掌心里，将手掌护在胸前，率着其余两只势如破竹地逃跑，一路狂砸破坏，几乎将珠宝大殿的出入口破坏殆尽，一片颓桓败瓦。
“你们……到底想怎样……”她忍不住询问，被不明所以的状况弄糊涂了，按理说这些巨大而无头脑的东西不会倒戈。但待看清楚它们眼睛的完全丧失了神采尔后，顿悟到了些什么。
按它们异常巨大的步伐很快便抵达了伊瑞詹的城门。
然而，一路披荆斩棘地逃跑着，并已失去灵魂不懂得害怕的食人妖，它们没有看见在城门等待着它们的，是浑身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戒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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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而我能及时回来，否则将错过一场精心筹划的闹剧。”
索伦面带微笑，站在摩列达门外，每个轻声吐露的字都酝酿着危险。
蓝袍却没有丝毫的惊慌之意，仿佛他的到来与责问都早在预料般淡然：“我在城内外布置了结界，就像美丽安环带，只是这次阻碍的是精灵，她们不会有机会逃跑。”
“你的环带我很有信心，毕竟现中洲大陆再也没有第二人如你那样深谙巫灵隐秘之术了——例如催眠？”他双手环在胸前，有着显而易见的暗示，却并未再多言明，“不过，对哈克穆尔的忠诚我更为自信。”
她这才终于从晶球中抬眼。
“毕竟，戒指是我亲自铸造的，人类持戒者所有的思想都与魔戒相连。他们宣誓过对我永远效忠，一旦背叛便要承受灰飞烟灭的下场。”
“我也宣誓过效忠于你。”
“我当然相信你的忠诚了，阿拉塔。”他的笑意更盎然真诚却无到抵达他的眼底，“我需要你的力量。现大局已定，从林顿赶来的军队根本不堪一击，差点就全军覆没。他们在迷雾山脉的西北方躲了起来，很快我就能揪出他们连根拔起……别说你的忠诚不值得怀疑了，现在就算你想帮助他们也不过以卵击石。”
“你再三的暗示和责怪太让我灰心丧气，哥哥。”她站了起来，拿着黑色包裹的圆球，放在他的面前。
“费艾诺的真知晶球？”
她体贴地说着，望着他的表情没有半点逃避：“虽然半兽人大军称霸指日可待，但你的心头刺一直未除去。”
闻言，他眯起了眼。
“伊伦被囚的事还未到达瑟兰迪尔耳里，原因只有一个：他不在林顿和萝林的军队中。那他现在会在哪里？既然精灵戒指在他手里，总要让他知道我方的筹码才能请君入瓮。真知晶球的特点在于它能看到其他晶球所见到的一切景象，它们分散在中洲的每一处土地……”
“你是打算让他通过晶球看见夏露儿？”
“不，我已经可以看见他在哪里了——他刚刚抵达罗斯洛立安，很快便会来找你。”
“你有把握让他知道？”
“当然了。你需要我的力量，不是吗？我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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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令人热血沸腾的晨曦。
努美诺尔人的船只迎着无尽的大海扬帆起航，去风破浪。
数百船只浩浩荡荡出发，这种规模和盛况不算空前绝后，但就只有几千年前的诺多为追寻宝钻从维林诺出走的盛况可以相比。努美诺尔人先祖的血液混合着精灵和人类的有点，最为体现的是诺多热切和果敢的天性。就像此刻他们满怀热血地起航，对邪恶和黑暗没有丝毫畏惧，勇往直前。
瑟兰迪尔站立在船板上凭栏远望，面朝精灵最向往的大海，心绪却不安宁。仿佛总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在他的骨髓里穿刺，如芒在背，隐隐作痛。直至有人在他的背上拍了拍，打起招呼。
“宽容些，精灵！”人类的君主站在他身后，俨然君临天下的气场。
“陛下——”
“瞧你现在的模样，别人会误以为我大努美诺尔出发是为了向索伦讨债。”米纳斯提尔扶额想了想，不由自说自话了起来：“说起来，如此花费巨大远渡重洋若真为讨债的是白痴——索伦是个蹩脚的开发商，巴拉多地处火山，它的地皮又不值钱，资不抵债的，哈哈哈……”
精灵瞟了米纳斯提尔一眼，淡漠地鞠身：“请维持君主该有的形象。”
环顾四周只有他们两个，他也懒得装模作样：“天天提醒着别人如何维持君主形象的，最该当几千年君主试试看——噢，像你这种闷骚的确适合当君主，欧瑞费尔那个老家伙应该赶快退位让贤才是……”
瑟兰迪尔没有理睬胡言乱语的人类，他也没有如平常被指责那样发脾气。因为米纳斯提尔与欧瑞费尔还真像一面镜子，只是米纳斯提尔更为年轻与白目而已。
船头士兵们正整理着将一些物品搬进船舱房间。有的士兵不小心，将木座和被布条包裹的东西跌落在地上，惹来王宫管事的一顿责骂。圆滚滚的球体随着斜倾的船板一路滑下，挣脱了布条的落在只值谈话的瑟兰迪尔和米纳斯提尔脚边。
“那是什么？”
晶亮的圆球在阳光的折射下发出耀目的光，美丽却如刀锋尖锐。
人类国王捡起了它，递到他面前：“我的先祖就喜欢收集这些老古董的玩意，据说是巫师的挚爱。”
“真知晶球。”瑟兰迪尔定住了。
有个声音呼唤着他——触摸它。
那是伊伦的声线——
轻缓抬起手，他碰上了那冷冰冰的球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