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二十一章 托付精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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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露儿感到懊恼。
她不该答应凯勒布理鹏的要求，那她现在也许就不需要面临这种窘迫的处境了。但是……这些仿佛有某种力量冥冥中已作好的安排，推着她一步步往前，该来的总会来，该面对的终必要直面。
昨天的比试到了最后，因为瑟兰迪尔偏离了秘银的主题，赛果不出意外地由安纳塔取胜。顺理成章地，输的一方需履行承诺，换上红妆示人。
在赛果宣布的时候，瑟兰迪尔竟也没有提出异议，只是对凯勒布理鹏展开了一朵令人不寒而栗的微笑。
——她实在不知怎么形容凯勒布理鹏与瑟兰迪尔这两只男精的友谊，这哪里是好友该做的事？
夏露儿在赛果揭晓以前便接受了凯勒布理鹏的要求，由她为输方装扮。按主办方（重度颜控的伊瑞詹领主）的要求，原话是“必须精益求精到极致”。所以，包括衣物饰物的试穿，乃至妆容的描画，都要一丝不苟。
现在，偌大的房间就只有她和瑟兰迪尔。
——那原本是属于凯兰崔尔的房间，在她迁居洛斯罗林以前。她有时也会回到伊瑞詹，时隔几十年甚或百年，所以房间仍然被保留着。而此处即便成为了比试输方最佳的打扮场所。
眼下试装的都是夫人留下的长袍，有清素也有华丽的，堆满了梳妆台。
她正一颗一颗地替他扣着胸前的衣扣。
这样近的距离，她的高度刚好迎着他呼吸吐纳的气息。瑟兰迪尔正以专注的目光凝视着她的面容，望进她的眼睛——深沉的注视下，她很不自在，连思考的力气都被抽离。
白裳裹在他身显得一尘不染。不过这件并不合适——虽然凯兰崔尔身形高大，但衣服穿在瑟兰迪尔身上还是小了点。
“太窄了，透不过气……”他的唇吐出寥寥几字，温热如风渲红她的颊。
“啊，抱歉。”
她如惊弓之鸟，七手八脚为他解着扣子。憨憨的举子，紧张的张罗，令瑟兰迪尔脸上流过若隐若现的笑意：“也用不着这样迫不及待。”
酡红着脸，她把最近处的长袍递给他，“你自己穿吧，我去挑选头饰……”
他却先发制人迈了过来：“你以为这次能说走开就能走开？伊伦。”他的脸近在迟尺，语气充满了霸道。
”我不叫伊伦，我是夏露儿……”
“珍珠？这名字也适合你。”他的笑意里藏着万缕温柔，令人怦然。“但我却更倾心于你眼里的繁星点点，你的光芒就如晨星的光辉照耀，伊伦——你可知几百年没有繁星闪耀的夜晚，黑暗吞没希望，有多么难以忍受？”
语里的哀伤，令她想起前天的拥抱。当时他紧紧将她纳入怀内，但怕她随时消失般。那情景让她莫名地热泪盈眶，就像此刻。
她垂首：“你怎么分得清楚我就是你要找的人？”
“即使相隔一万年，我必定也分得清楚。”
语气坚毅，信誓旦旦——瑟兰迪尔总有能力让她泪涌，千百年来都没有改变——
千百年了吗？她忍不住颤抖。
房间很安静，心却躁动着。
“为什么挑起跟安纳塔的比试？”明知道结果会那样难堪，为什么却偏要为之？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得到我想要的。”
“你想要的……是什么？”她不自觉摸了摸安纳塔赠予的“荒野之星”。
“我想要安静和平的日子，但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先让凯勒布理鹏的精灵之戒铸造完成，还要好好看管其余的戒指，他只觉这样对眼下来说是最安全的。
“我也只想岁月静好。没有死亡，没有战争……”想起那些预言，她的内心又爬上了阴霾。
他的脸色再度放柔：“你向往的是维林诺。”
“维林诺？”传说中的不死之地，那里到处流淌着金银色的光芒，还有那两棵参天的双圣树，是精灵最向往之地。“也许。如果可以，我真想见见那璀璨的圣光……”
他笑曰：“你该先去看看大海。”
“为什么？”
“那壮阔浩瀚非凡世俗物可比拟。它还会一直呼唤着你，扬帆起航，去风破浪，直至到达到那人间仙境。”
她定定看着他，一脸向往。“瑟兰迪尔，你见过大海？”
“见过。”那是在贝尔兰沉入海底尔后。
“那你为什么不继续西行而停留在巨绿森林？”
“也许是宿命……就像庭葛在决心往西时邂逅了美丽安。”
她的心一紧，“而你邂逅了伊伦？”
颇具深意地望向她，瑟兰迪尔不置可否地转身，拾起桌上的榉木梳子，理起那笔直的长发来。
直至它们贴服披在背上，他才缓缓地道：“多瑞亚斯的辛达遗孤并不喜被维林诺的诺多亲族，莫名的伤害多了难免厌世封闭，我们只想建立一块自己的乐土。”
官方的回答让夏露儿松了口气。想起凯勒布理鹏的那些坑人的建议，她不禁也摇头：“凯勒布理鹏不该这样设计你。”
长镜里，瑟兰迪尔原本自我欣赏的目光多了股杀气，“你说得对。虽然他已经努力地作出补偿，只是这还不足以弥补……”
“补偿？”她并未在比试条文和过程中听过这两个字。
而他笑里有着显见的促狭：“你觉得是什么理由让他突然建议由你来给我妆扮？这本来是他一直觊觎的美差。”
她瞪大着眼，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这个男精到地腹黑到何程度，才会一举数得地走了提出比试这步棋的？
先是装作吃醋，再用激将法惹恼安纳尔，提出秘银铸造比试以套出冶炼秘籍，借助败绩让凯勒布理鹏跟她提出要求……全是临阵的精打细算，还一气呵成，毫无瑕疵。
细思极恐。
他太可恶！
机关算尽，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更毫无悔意。
还市侩势利，巧舌如簧！
…………
“劳驾。”傲娇的声音再度传至，魅惑又威严，不可抗拒：“如果你已经发完呆了，麻烦给我挑选下一套合适的长袍，谢谢。”
…………
立在镜面前，他和她神色各异。
望着绝代芳华的女精灵，深邃的大眼，娇艳欲滴的嘴唇，酡红的双颊，胜似白雪的肌肤，世间已没有任何字眼可以形容这种堕入凡尘的美丽。
做工精细的雕花长袍披在他身上，惊为天人。——夏露儿欣赏着自己花费半天打造的精心杰作，叹为观止。她甚至开始理解并认为凯勒布理鹏真是目光如炬啊……（详情请参阅军嫂披着银发跳舞的造型，捂脸。）
镜子内的冰山美人却紧抿芳唇，眸如深海。
“你确定你没有用力过猛？”他皮笑肉不笑地……娇嗔。（更正：是询问，询问，询问啦！）
“怎么会？这比晨星暮星更夺人心魄。”她禁不住用她认为最美丽的事物比较。
“我却觉得像个暴发户。”沉重的头饰，拖沓的长袍，戴满双手的戒指——除了他不允许她动的长发以外，其他的妆扮都严重违背了设计的精简原则……让他看起来像个女人！“该死的！你在我眉毛上动了什么手脚？”
“……只是稍稍黏了一下……让它们看起来细小些……”
“不准动它们！”他誓死捍卫本体。
虽然才认识这只男精没几天的时间，但他那暴躁的脾气却仿佛是她的意料之中，夏露儿几乎是立即地举手投降：“好吧，我不动，我不动……”
像是意识到发脾气的对象是她，他明显地收敛了，只是一看那精致的妆容，他的右脸颊不觉跳动了两下：“凯勒布理鹏会嘲笑我像只母孔雀……”
“那是不可能的，王子。最美丽的孔雀都是公的……所以，你不可能是母的啦！”
热心的安慰惹来充满肃杀之气的凝视。
“你是故意的。”他的洞察力超乎常精，“这是在报复我对你的设计吧。”
“怎么会？我只是……尽我所能……打造一只孔雀……”她笑眯眯地回答，只是说到最后在他认真的注目下，不免畏缩——明明理亏的不是她，此刻锋利英勇的精灵王子已换装成落落大方的女精，为什么与之相比她的气场还是矮了一大截？
瑟兰迪尔笑容可掬地倾身向她，那带着热气的吐息让她背脊一阵冰凉：“既然你这么了解孔雀的习性，你知道雄性孔雀什么时候最美丽？”
她艰难地吞了吞咽，“开、开屏的时候。”
“那它们通常是在什么时候开屏？”他的脸那么近，她甚至能看清楚他每一根睫毛上翘的弧度。
夏露儿不禁痴了。
这种妆扮跟孔雀无异——他在开屏！
灼灼其华。
——她一定是被凯勒布理鹏传染了，才会沉溺于他的美色之中不可自拔。
他的容颜，他的身姿，他的话音，他的一切都令人着迷。
他看着她的眼神却那么柔软。
他的眼睛就像烙印在潜意识里，触动她深藏的记忆和脆弱的自制力。
一股莫名其妙的悲伤慑住了她，泪水不觉模糊了视线，顺着脸颊滑下。
——为什么心会疼痛得难受？为什么他只需一个动作一个眼神或者片言只语，便能让高筑多年的心房崩塌，溃不成军？
为什么美丽总是如此短暂，瞬间凋零？
他会逝去吗？
终将逝去，是吗？
当黑暗汹涌而至，排山倒海——
他和一切的美好终将逝去……
她泣不成声，眼睛却再也无法从他眸里移开。
泪水被他的手心接住，他还是看着她，一丝不苟地凝望着：“为什么哭？我能理解为……这是你对我的厌恶？对孔雀求偶的受宠若惊？还是——对重逢的喜极而泣？”
“我……不知道……瑟兰……”
话未说完，颤抖的双唇已被他的堵住，猝不及防。
锥心的分离，蚀骨的思念，漫长的等待，在这深情的一吻中都得以消融和完满。直至他们彼此睁开眼睛，急切寻找对方眼里的星芒，感受对方的气息和动情。
抚着她湿润的双颊，轻语呢喃：“你在害怕什么？”
“失去，生命中最珍视最重要的——”她闭起眼，任由恐惧蔓延着，“往后时光荏苒，一切安好，却已再无所爱……”
“……真巧，我也深有体会。”他抵着她的额，眼里有着无坚不摧的勇气和诚挚。“伊伦，我对自己起过誓，至死捍卫我最重视的至亲和家园，不能再错过……”
她不由再度睁开眼，对上他的。“我是夏露儿。”
“你喜欢用什么名字都可以。”他唇角微勾，“请你相信，我有足够的耐心，等待你清醒过来。”
是清醒，不是记起。
这个字眼有着魔力，穿透她的忐忑。
他却不以为意：“流浪的公主也是时候回家了——跟着王子回到绿林，别再理会什么离奇的身世或外面肮脏的世界，只管永远厮守……”
多么美好的愿景。
在阴影之下，这承诺就像忽而注入的一缕光线，让人重展希望。
她的接纳使他展现起柔和的笑容，只是在不经意瞥见到镜子那华丽的身姿，他的眼神又趋于冷漠：“不过在这以前，我们先要应付那些讨厌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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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候在大殿的领主和巫师，同样神色各异。
安纳塔起身，欲结束这无意义的等待。面对凯勒布理鹏的阻止，他并不隐藏他的不耐：“我的朋友，我并不觉得需要为你这种奇怪的癖好等待下去。”
“你就不期待吗，阿塔诺？他跟你的姿色，可以占据中土的半壁江山……”（上帝视觉音：另半壁是属于几千年后的小莱和他妈(๑˙❥˙๑)……）
“你已经闲得病入膏肓了，凯勒布理鹏。”从遇见那个该死的精灵王子开始，安纳塔的心理阴影面积一路飙升→∞。
凯勒布理鹏内心独白：你当年不就喜欢人家的颜控嘛……现在一堆戒指造出来之后，就不稀罕人家了>_<……（作者最近年会开多了，脱线不能停）“你不也闲吗，前脚离开伊瑞詹告诉我归期不定，没几天却带了伊伦回来。”还是在雪山救回来的，更专程绕回伊瑞詹安置她。
与安纳塔三百多年的（基）友情，以他的了解，外热内冷的巫师平常对人谦恭有礼关怀备至，事实上极少人能进入他内心，更何况左右他的计划。
“对夏露儿的事，我深感懊恼。”
“竟然有精能让天赋宗师懊恼，呵……”笑声很冷。“你和瑟兰迪尔打见面就看对方不顺眼，难怪总觉得你俩在争风吃醋。”
“你多虑了。”
“哦？”
安纳塔坐回座位，淡然地化解道：“她的眼睛像极了我很久以前的一位朋友。”
“阿塔诺，你的朋友是……”
“主神维丽之一，瓦尔妲。”
“瓦尔妲？你曾见过瓦尔妲？”
看着凯勒布理鹏喜出望外的神情，安纳塔换上他惯有的谦和与微笑，默认了精灵的猜测。
“可是——伊伦不是瓦尔妲，她只是个迷失了的精灵。”
“我当时也只是一时错认，”安纳塔懊恼的是自己几千年来第一次多管闲事，“你说的迷失，是指她失去记忆？”
“在七百多年前凯萨督姆的大殿上，她的歌声如黄莺出谷将在场的所有生物都迷倒了。”当日的情景至今凯勒布理鹏仍历历在目，“那时候我们叫她Elen——那面容和心灵都如熠熠的星光一般，惹人注目。”
“这么说，夏露儿不是她自己所说的诺多……”安纳塔的语里透着深思。
“也许她自己的脑袋也糊涂了……她是西尔凡，有着帖勒瑞族南多血统。”
“黑暗精灵？”却在失忆的时候坚称自己是费尔诺的后人？
“是的，伊伦是西尔凡首领之女。”至于她为什么变成名为夏露儿的诺多精灵，也只有凯兰崔尔夫人能解释了。“她在五百年前因意外被袭失踪，而瑟兰迪尔一直没有放弃寻找……”
巫师没有和应，他只看着远处听着凯勒布理鹏娓娓道来，嘴角逐渐上扬，似是捕捉到令他愉悦的细节。“凯勒布理鹏，我们现在铸造的戒指有多少枚了？”
忽而的提问吓了精灵一跳，“矮人的戒指七枚，还有人类的九枚……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十六此数并非完满……”安纳塔低喃着，望向精灵领主，提出他的要求：“我想将这些戒指一并带离伊瑞詹。”
“带离伊瑞詹？”
“在蒙福之地接受洗礼，我想带着它们见证圣光。”他的理由如此美好，令人难以拒绝。
“但……它们已经足够完美了。我们也未见过圣光，先祖甚至离开阿门洲远渡重洋踏上这片土地……”凯勒布理鹏努力寻找着他能说出的理由。兴许是此前受到瑟兰迪尔的意见左右，直觉地，他感到安纳塔的要求过于突兀。
“时移事易，万事万物，总会叶落归根。”善美的理由包裹着蚀心的毒药。
“这并非小事，阿塔诺。虽然我是伊瑞詹的领主，但作为晚辈，我更需要征询银树大人和凯兰崔尔夫人的意见。”
凯勒布理鹏的回答让安纳塔不自觉眸光冻凝：“你变了，精灵工匠。此前铸造戒指你从未试过如此踌躇不决，我很诧异这短短的时日，是谁影响了你？”
直逼人心的眼睛如有魔力，正当凯勒布理鹏欲语还休之时，像是回应巫师的疑问般巧合，紧闭的大门缓缓开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