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二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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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完颜侧福晋和格格们正向青瑜请晨安，莫说绮雪还是个侧福晋，就凭她是要进宫，谁都不敢阻拦。青瑜心里诧异，脸上却看不出丝毫异样，不过有一点，侧福晋进宫请安，她这个嫡福晋若不去，未免不合适。
完颜萍也想同去请安，奈何她已有七个月的身孕，实是不宜出门。青瑜让众格格和梁佳氏王佳氏好生照顾完颜萍，便急忙重新更衣，换上吉服。
绮雪却是家常的粉色长衣外加一件如意对襟褂子，很清新的装扮。青瑜见她如此，虽是正统旗装，还是忍不住道：“妹妹，咱们可是进宫见驾，你不穿吉服，不合常理呀。”
绮雪只是笑笑，却不多说什么，直到坐上马车，驶向皇宫方向，她才笑道：“今天想要这样简简单单的便好，姐姐不必担心，想来皇上是不会怪罪妹妹的。”
青瑜没有再说什么，浅浅地笑着。到底绮雪还是个才十四岁的孩子，而她已是三十而立的女人了。
马车从神武门进去，在顺贞门停了下来。下了车，绮雪抱着牡丹花瓷盅走路，沉沉的瓷盅压得她小小的身影如迎风的杨柳微微摇摆，她却很开心的享受着这个过程，还笑眯眯地跟青瑜说道：“瞧，若是穿朝服，我可抱不了啦。那衣7服太珍贵，不适合干体力活。”
青瑜作为嘉亲王嫡福晋，一言一行，都得克尽己礼做好王妃的风范,挺腰直背，轻移莲步，款款行来，闲雅端庄。她实是羡慕绮雪的古怪想法，竟不受压迫般风一样的驰骋，仿似皇宫并不森严，仿似来往宫女太监如陌生人般不必谨记身份，想笑就笑，想乐就乐。
“这个挺沉的，你又不肯让宫女帮忙拿，那我我来吧。”青瑜伸手便去接。
“这可不行，会把你衣服弄脏的。万一被皇上或是哪位娘娘看见，怪罪下来岂不是妹妹害了姐姐。”绮雪慌忙躲到一边，笑着道：“姐姐放心，并不重。”
“在我眼里，你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真舍不得让你如此受累。可惜这里是皇宫，丫头们进不来，也不能帮上忙。”青瑜微微皱眉，脑海里莫名的有了想法，问自己为何不能胆大的如绮雪那般穿着。
两人已来到养心门，长长的宫道绵延不尽，高高的红墙里明澄澄的黄瓦重檐凌厉毕现，门口重重守卫，进入到养心殿前，守卫更多。
青瑜已有些压抑，这种感觉她历来就有，一直稳沉内敛，进退有步，谨慎小心。搬出宫后，她着实舒了口长气，王府虽也有皇室规矩，终没宫里的多，也没那么大压力。今日进宫，吉服礼数，一样都少不得，偏偏心里会害怕，怕重重皇规法纪，一不小心就会惹祸上身，连累王爷。
行至阶前，青瑜恭谨地请门口的小太监进去通报，在等乾隆宣诏时，她忍不住低声对绮雪说：“总觉得你今日有些不同。”
绮雪眨眨眼，提起瓷盅轻轻晃了晃，笑道：“在同一个地方呆了很久，能离开王府重新看见另外一片天空，你不觉得很美吗？”
青瑜愣住，细细一想，连她自己也忍不住唇角微扬。
恰在这时养心殿里走出总管太监鄂罗里和一个身着黄马褂的青年男子，那男子恭谨利落地行单膝跪礼，恭声道：“给嫡福晋请安！给侧福晋请安！”
鄂罗里见青瑜和绮雪到来微微诧异，眼睛笑得都眯了起来，呵呵笑道：“皇上知道嘉亲王的嫡福晋和绮侧福晋来看他，高兴得很，两位请进吧。”
青瑜说了声“多谢鄂总管”，正要进去，却见绮雪歪着头正在打量那男子，连忙低声道：“你在看什么，还不赶快进去，可不能让皇上等着。”
绮雪却似没听见，一脸疑惑的看着男子，若有所思地道：“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男子微怔，有点尴尬地看向鄂罗里。鄂罗里连忙笑着介绍：“绮福晋，这是粘竿处的图佐领，估计是以前你住宫里时见过吧。”
“是吗？”绮雪想了想，还是道：“不对，我就是在哪里见过你，只是一下子想不起来了。”
青瑜强拉着绮雪的手往殿里走，边走边道：“别再胡说了，我们赶快进去吧。”
绮雪这才恍然，暗骂自己怎地如此粗心大意，拎着牡丹花瓷盅上了台阶，跨过门槛，急冲冲的往里走。西暖阁书房里，乾隆正在写字，精神抖擞的模样谁也不会想到这是已八十高龄的老人。
两人规规矩矩地行跪安礼，恭声说道：“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乾隆正好把字写完，停下笔，接过鄂罗里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望向二人道：“今日怎地想着进宫来了？”
青瑜端谨地回道：“原本今日未曾……”
绮雪没想到青瑜会这般老实，连忙打断她的话，状似天真地道：“自从住进王府，姐姐和奴才已许久没来向皇上晨昏定省，心里惶恐不安。王爷奉旨江南办差，临走时嘱咐我俩，要代王爷向皇上和令贵娘娘请安，故而今日没有奉诏便进宫见驾。皇上，您不会怪罪奴才和姐姐吧？”
乾隆呵呵笑着，忽又拿起笔在偌大的宣纸上写了大大的一个寿字。写完抬头时，眼睛淡淡地扫了青瑜和绮雪一眼，眸中精光一闪而过。
绮雪并未察觉乾隆眼中的深意，朝前走了两步，将瓷盅放在桌边，头凑过去看着那个下笔有劲、浓墨饱满的“寿字，并不夸赞别人常夸的的书法造诣，反而从另一方面赞道：“皇上精神矍烁，身体康健，奴才们心里高兴。”
在绮雪回话的时候，青瑜有些微诧地看着她。今日可说是青瑜头一次见绮雪与乾隆的相处交谈，没想到这孩子小小年纪回话恭谨，连来皇宫请安的想法也要说成是她俩一起的主意。事事得当，既不抬高自己，也不会错漏连累旁人。如此谨慎小心，倒令人欢喜，怪不得永琰会如此宠爱她。
乾隆皱了皱眉，淡笑道：“不是说了么，你俩和永琰一样叫朕‘皇阿玛’便是，以后也不用再称奴才。”
绮雪恭谨地笑道：“皇上永远是皇上，固然疼爱奴才和姐姐，不过礼却是逾不得的。”
乾隆固然视她们为皇家媳妇，可礼法国法再加上皇宫的那一大堆规矩，时时提醒着她们的身份。无论再尊贵，在乾隆面前，她们就是一奴才，皇上永远是皇上。
正想着，有同感的青瑜已恭谨地道：“皇上到底是一国之君，既是皇家的儿媳妇，更该遵守礼法，不可逾礼。”
乾隆满意地点点头，吩咐鄂罗里上茶，又重新在一张崭新的宣纸上写了个不同书法的寿字。
绮雪在心里给了青瑜大大的赞，望向青瑜时朝她眨眨眼，暗暗给了她一个大拇指。
青瑜见绮雪居然敢在皇上面前做小动作，忍不住暗呼口气，赶紧向乾隆福了一福，说道：“皇上，绮雪说近来天热，特意做了水果沙冰想给皇上解解暑。”
乾隆这才看见绮雪放在桌子边角的瓷盅，笑道：“水果沙冰？那是什么东西？朕还以为那是个绮雪抱着玩的玩意呢。”
“奴才早已长大，即便贪玩也该抱个布娃娃，哪里会抱这样沉甸甸的瓷盅。奴才又不是收藏家，才不要这样的喜好呢。”绮雪微微呶嘴，笑着道：“却不知皇上是否愿意尝尝？”
“嗯，尝，绮丫头做的水果沙冰朕可没听说过，朕得尝尝。”乾隆走向东暖阁，在铺着厚厚的织锦软垫的炕上坐下。
鄂罗里早吩咐宫女奉上白玉小碗和银勺，绮雪亲自打开瓷盅，用银勺将里面的水果沙冰舀出一部分在白玉碗里，然后恭恭谨谨的连银勺一并端给乾隆。“皇上，这水果沙冰到底太凉，您就尝个味道，免得太凉对身体不好。”
青瑜见绮雪如此谦恭谨慎，忽想到她在马车上哼着她没听过的曲调，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第一次感觉到绮雪的不简单。
这里所认为的不简单，并非指她心机深，而是处事做人有度。自被乾隆指为十五阿哥的嫡妃后，青瑜一直想要既能保持纯真快乐的一面，也能做到谦恭谨慎的一面。可惜她做不好，自踏入紫禁城，她永远都得小心翼翼，担心众阿哥之间的争斗会伤害永琰，也忧心自家妻妾若不和睦，家宅不宁事小，惹怒皇上吃罪事大。
反观绮雪，小小年纪便处事圆滑，既能享受天真乐趣，也能谨慎小心不被斥责。幸好皇上将她赐给了永琰，倘若赐给其他阿哥，只怕永琰很难放下。
“皇上，好吃吗？”绮雪哪知青瑜心中所想，她笑眯眯地接过乾隆的碗，一看，水果全都吃完，只余少许沙冰在碗底。
乾隆接过鄂罗里递来的手帕，拭了拭嘴上的冰渍，满意地道：“可真是稀奇。你这丫头平时吃的是什么，小脑袋瓜里竟能想出这样的主意。如此水果冰冰凉凉，口味又多，倒真是解暑了。”
绮雪还没来得及谢恩，乾隆忽又话锋一转，望了望青瑜，随后眼睛盯着绮雪，笑着道：“说吧，无缘无故进宫给朕灌迷汤，有何图谋啊？”
“啊？”绮雪和青瑜没料到乾隆会突然这样说，吓了一跳，双双跪地磕头，齐喊道：“奴才不敢！”
乾隆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板起脸道：“青瑜起来吧，朕心里清楚，进宫献宝，不会是你的主意。”
青瑜颤微微地起身，望了望还伏在地上的绮雪，急切地回道：“皇上明鉴，绮雪年纪还小，并无别的意思，就只是想进宫请安，看望皇上和娘娘。”
乾隆瞅着绮雪，见她小小身躯头碰着手背恭谨地伏首叩头，却和青瑜相反，并无惧意，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他淡淡地对绮雪道：“说吧，朕可不像青瑜那般好哄。究竟你有何图谋，趁早说来。若合理，朕便饶了你的欺君之罪，还会答允你。若再敢狡辩，当心朕让你去木兰围场当守门宫女。”
绮雪猛地抬头，惊叫着道：“木兰围场？皇上，您是开玩笑的吧？”
她千不怕万不怕，就怕骑马，就怕跟马有关的事儿，永琰知道，乾隆也知道。再说，那里有守门宫女这个职位吗？细细的瞅了瞅乾隆，不对，他根本就没有生气，尽管板着脸似乎谁欠了他一屁股债的样子，可他眼角的皱纹快被隐藏不住的笑意给淹没了。
“哈，皇上，您吓唬奴才。”绮雪边说边要起身，忽地听到青瑜轻轻一声咳嗽，她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又双腿跪地，伏首磕头。“皇上，奴才再也不敢，您就饶了奴才吧。”
乾隆瞅了眼青瑜，到底做了皇家儿媳十五年，懂得分寸。他呵呵一笑，慢悠悠地对绮雪道：“你想离开京城去找永琰，对不对？”
绮雪眨眨眼，道：“没有，奴才没有旨意，不敢离开王府半步。”
乾隆脸色微沉，眼中再无笑意。“皇家有皇家的规矩，你已是嘉亲王府的侧福晋，再也不是昔日的小丫头。朕听说选秀前你很喜欢游山玩水，京城有山有水的地方，你也走过不少吧？”
绮雪听不说乾隆话里的意思，隐隐的背脊生寒，乾隆再会玩笑毕竟是皇帝，有些规矩是破不得的。“回皇上话，奴才是喜欢有山有水的地方，曾和家中兄弟姊妹一块儿的游玩过。却不曾做过什么，只是在风景好的花树下野餐而已。”
乾隆缓缓地道：“如此，朕应允你，若觉闲闷，便喊上丫鬟侍卫侍候着，想去哪个花树下玩都可以。但是，就不能擅自离开京城。你明白吗？”
绮雪怔怔地看着乾隆，不知道该不该谢恩，她有些慒了。
恰在这时，有小太监进来禀报，说令贵妃听闻嘉亲王府的两位福晋进宫，想见见她们。
乾隆点点头，派宫女拿着牡丹花瓷盅跟着两位福晋去咸福宫。“去吧，下次进宫带上绵宁和庄静，朕想他们了。”
青瑜恭谨地道：“奴才遵旨，奴才告退。”
绮雪也赶紧地磕了头，和青瑜一起跪安出来。
走出东暖阁，绮雪忽地停下来对站在暖阁里的鄂罗里微微点头，示意他跟着出来一下。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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