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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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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检查了无数道,确定绮雪只是牙齿咬破下唇皮以及下巴蹭到地面出血,略有外伤,并无大碍。乾隆召见绮雪,看到她平时的伶牙利齿被重重白布包裹,忍不住乐了起来,尤其是绮雪又是跺脚又是甩手的模样,平日的乖巧哪里还有,分明是个跟十公主一样会撒娇的小女孩。
临近选秀,须好生静养,乾隆想了一会儿,同意让绮雪出宫。有些意外乾隆竟如此的通情达理,绮雪愣愣地看着乾隆笑眯眯的模样,终于反应过来她该跪在地上表示恭谨时,乾隆笑呵呵地吩咐鄂罗里备些上等药材送去恭府。
出宫的时候,绮雪默默地看着生活了几年的地方,层层纱布包住下半边脸,又戴着蒙面斗笠,她眼中的泪水谁也看不见。独她自己明白,假如真的和永琰成婚了,她将还会再回到宫里,只是那时不知她是什么身份,历史上的她是否存在。
抹了抹泪,坐上软轿出宫,到了宫门口又换乘马车。宫门处早有恭阿拉派来的下人等候,锦棠锦绣两丫头也在,见到绮雪模样大吃一惊,忙不迭地赶紧请到车里。锦绣更急着喊马夫赶快回府,又让随行的一名家丁骑马先回府让老爷请名医等候。
十公主出嫁,绮雪根本帮不上什么忙,有的是大把大把的宫女侍候,也因她是待选之身,礼部已把选秀花名册递交给乾隆圣裁,因此她才能顺利出宫。而所有人,无论宫中还是府里,俱都紧张绮雪有没有哪里破相,生怕误了选秀之期,就得再等三年。
父母家人操心也就算了,偏生阿哥们也都不怕起嫌地往恭府送滋补品。嘉亲王几乎每两天就送一次,十七阿哥也派人来送,十公主更是不在话下,就连和珅的府里也送了礼品过来。眼看着这些礼物快堆成山了,恭阿拉愁得直搓手,想要退回去,又不敢退。
绮雪却不管这些,她将自己供在绣楼,高高地当起了足不出户的千金大小姐。不管是谁,避而不见,只对外宣称:“身体抱恙,太医说了要静养几个月,见不得风。”
太医是否当真如此说已不重要,只因十公主即将大婚,皇宫为了这个婚礼上上下下忙个不停,永琰也无法请十公主身边的宫女帮忙。最后他只得将他和绮雪的感情全盘告之青瑜,并请她出面去趟恭府。
青瑜是个聪明人,怎会看不出永琰对绮雪的不同之处。见他居然肯跟自己解释,心里又是欢喜又是难过。好在绮雪跟她姐妹多年,这样的可爱人也让人喜欢,当即命人备轿,亲自到恭府求见。
嘉亲王的嫡福晋来访,恭府又是一阵人仰马翻,恭阿拉派人连番去传话,说一定要大小姐出绣楼,千万不能慢怠了贵客。彼时,绮雪已在绣阁呆了将近一月。
青瑜是在绣阁见到绮雪的,除了两个丫鬟奉茶侍候,并无别人,但绮雪还用红纱蒙住了下半脸面,仔细看也看不出好妥,听声音倒似无大碍了。
不知为何,青瑜很担心,临出来时永琰跟她说,如果绮雪蒙着面见她的话,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嘴唇有伤还没好妥,要么是她想要借此作为伤残因由逃避选秀。
“自那日奉旨出宫住府,匆匆离开,也未能与妹妹说再见,心里怪想念妹妹的。”青瑜诚恳地道:“妹妹的伤好多了吗?姐姐带了皇上御赐的高丽进贡的人参养颜膏,效果不错,不若姐姐现在帮你抹上,一定能够很快痊愈,不留疤痕。”
说着青瑜从袖里取出景泰蓝荔枝纹小玉瓶,作势要揭盖涂抹,绮雪轻巧地转了个身,后退了一步。“姐姐既然来了,又岂有亲自动手的道理。这种小事稍后自会有丫鬟去做,妹妹还想与姐姐多聊聊天呢。”实在不忍心拒绝,更不愿让青瑜难堪,但无论如何,她的伤有没有好妥皆不想让永琰知道。
青瑜见绮雪对她并没有如旁人那样的拒绝,心里已十分欢喜,连忙说:“我知道,你心里在怪王爷出宫的时候没有跟你说一声就走,实则他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果然来当说客了。绮雪微笑着说:“姐姐说笑了,我只是一个奴才,王爷要去哪里,我岂有资格知晓。再说了,那天想必出宫匆忙,肯定连许多东西都没来得及收拾,哪里还顾得上知会我一声。”
青瑜情不自禁地握着绮雪的手,半哀半叹地道:“你我情胜姐妹,有些话我就实说了吧。”
绮雪微微一怔,不好缩回手,只得认真地点点头,说:“姐姐有话不妨直说,妹妹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青瑜沉思了一会儿,方有点难以启齿地说道:“本来王爷是要来找你的,谁知他阿哥所都还没出去,家里就出了事儿。王爷的一个侍妾侯佳氏去年难产,虽说最后母女平安,可那孩子体弱多病,时时大哭,得有王爷抱着安抚方能不哭。太医说孩子太小先天体弱,一定不要让孩子大哭,否则有生命危险。你也知道,王爷子嗣不多,长子更是连名字都没来得及取就夭折了。”
说到这,青瑜眼睛红红的,声音也有些哑哑的。“我那可怜的大女儿,才跟我做了四年的母女,情份如此短暂,老天爷竟狠心收了她。我不想王爷再失去任何一个孩子,无论是哪位侍妾,我都不想他再失去孩子。绮雪,你明白吗?”
想了很多原由,怎么也没想到是因为永琰的侍妾。看到青瑜如此伤痛,绮雪微微一叹,永琰确实是个福薄之人,他膝下的子女能存活的太少,即便成年了也没有活到长寿的。
可想了想她还是有些生气,递给手帕给青瑜时淡淡地道:“既然脱不开身,为何不找人来通知我?”
青瑜接过手怕,拭了拭眼角,疑惑地道:“找人通知你了呀。王爷不放心,怕你着急,派人去找你,跟你解释。我还担心那人说不清楚,特地让侍候我的宫女碧玉去找。可是不知为何,她过了快一个时辰,回来后竟然跟我说,她没在长宁宫见到你。”
没等绮雪说话,青瑜已叹道:“怪不得你一直生王爷的气,原来你根本不知道原由。都怪我,应该我亲自去找你才是。”
绮雪认真地听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孩子一直都好好的,怎么王爷说要出去一趟,孩子突然就哭了?那天我一直都在长宁宫,何曾有人来找过我?”
还没嫁过去呢,永琰的那些女人就迫不及待地要宫斗了吗?某部关于嘉庆后宫的电视剧里面,华妃侯佳玉莹就是第一大反派,心狠手辣,绝情狠毒。却不知,青瑜口中的侯佳氏……
“姐姐,那侯佳氏在王府里什么身份?侧福晋?”绮雪装作随意地问。
青瑜想了想,道:“她是上驷院卿讨柱的女儿,嫁给王爷后,封了个格格的位份。”
格格侯佳氏?不知道永琰当皇帝后会封她什么妃嫔之位,更不知除了她,他的后宫里可还有姓侯佳氏的。看来,不管是否是那个狠毒的华妃,她都得小心对待这个人。
乾隆五十四年十一月,十五岁的和孝固伦公主下嫁和珅之子丰绅殷德为妻,出嫁时,乾隆赏赐妆奁十倍于和孝公主,就仅绫缎类的衣料就达到近两千匹,各式器玩价值数百万金,另外还特赐帑银三十万。公主出嫁当日,大官手奉如意珠贝,拜辞于公主轿前,连年老位尊的首阁老阿桂亦不能免。(备注:此段摘自百度百科,请原谅懒怠的阿初哦)
绮雪作为和孝公主的闺蜜,并没有参加这场盛大空前的奢华婚礼,原本送亲的只能是亲王福晋和朝廷命妇,再加上她以下巴有疤痕还没修复不便见人为由,整日蒙面,着实不宜出席。
据恭阿拉所说着,其实和珅是皇上的大红人,他虽老奸巨滑,儿子倒还不错,稍稍内向但才华横溢,皇上将十公主许配给丰绅殷德也是意料中事。接着恭阿拉又说和珅乘机大出风头,不仅席开九十九桌,但凡皇亲国戚王公贵胄京城名流,只要是有头有脸的全都被请去喝喜酒。
末了,恭阿拉瞅着绮雪,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嘉亲王也去了,还向我问起你如今可好。”
绮雪无事一般地抱着幼妹敏敏玩乐嘻笑,等恭阿拉说完了,才淡淡地笑道:“自幼在宫中承蒙王爷像哥哥一样的照顾,见女儿没去赴宴,也未去送亲,自是礼貌地问候一声。”
海佳氏为难地让陪着去的丫鬟奉上一个锦盒,打开看,里面是一支碧绿牡丹花翡翠如意簪子。海佳氏递给绮雪,又是欢喜又是担忧地道:“王爷执意要我们把这个带来给你,知你的心意,额娘也不愿收这簪子。可是王爷的嫡福晋在一旁说了很多好话,额娘也不便拒绝。”
绮雪望向簪子,却未伸手去接。只见那簪子成色质优,绿体通透、色泽柔和,牡丹花雕工精琢仿似真花,如此翡翠簪子可说是难得的上品。永琰心里有她,总想着上次送的簪子太次,一直说要送好的给她。
只是,簪子虽易得,感情难拥有。永琰纵然心里有她,可他的心里还会容有别的女子。还未登基,王府后院就已勾心斗角,倘若她们知道将来能成为深宫的主人,更不知要斗到何程度,只怕人人都只会想着争皇后的宝座。可怜的只有青瑜,幸好距离乾隆禅位还有将近九年的时间,所以永琰啊,他真正要善待去疼爱的是青瑜才是呀。
绮雪淡然地道:“阿玛,女儿下巴的伤虽然好了,可是疤痕犹在,太医说一时半会儿很难去掉,有可能一辈子都会带着这个疤痕。女儿已经破相,如何参加选秀?不若过几日阿玛向皇上提出将女儿名字从选秀名单中剔除,好吗?”
她这话一出,恭阿拉和海佳氏吓了一跳,齐声道:“什么?”
不止父母双亲,就连一直在旁边想要八卦嘉亲王的宁武泰以及绣言,还有正在往嘴里塞点心的和世泰,全都忍不住也问道:“什么?”
知道他们接受不了,但还没想到反应这么大,绮雪只得将红色雪纱蒙巾解下,露出下巴上略黑略粗蜿蜒着的一道有一指长的疤痕,淡淡地道:“你们真以为皇上看不出来吗?真的认为嘉王爷不在乎我脸上的这道疤吗?”
除了绣言跟和世泰,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和世泰不明白,天真地说道:“姐姐脸上这疤挺好看的呀,像条小蚯蚓。”
绮雪暗笑,悄悄地暗瞅众人,果然不止父亲和宁武泰,就连母亲也露出了愁容。无论是在哪个朝代,都是一个看脸的世界。
突然,一直盯着她的绣言出声道:“不对呀!妹妹,前两天我送药膏给你的时候,那疤痕没这么明显,也没这么黑呀?”
“咳咳。”绮雪假装咳嗽,赶紧蒙起纱巾,解释道:“这两天感染了风寒,有点咳嗽。那疤痕明显,想必是吃风寒药,又苦又黑的给影响了。”
宁武泰投来质疑的目光,“妹妹,女儿家脸上有疤可不得了。哥哥认识一个江湖名医,专治疤痕,要不,哥哥派人去找他来给你瞧瞧?”
海佳氏听到如此说,连忙道:“宁武泰,明儿一早你就去请那名医来。”
绮雪才不相信宁武泰认识什么名医,但也不敢大意,坚持道:“额娘和哥哥不用担心,绮雪现在很好。倘若阿玛额娘真的疼女儿,就去试试,好不好?”
恭阿拉冷冷地道:“选秀名册由八旗都统衙门汇总,再由户部呈交皇上选阅。为父身在礼部,如何向皇上陈情?”
绮雪哪里知道朝廷这些规矩,可又不甘心:“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
恭阿拉叹道:“即便因为生病、相貌丑陋、残疾确实不能入选,也必须经过逐层具保,申明理由,再由都统咨行户部,最后户部奏明皇上,获得允准后才能免去应选,任其婚嫁。以你的情况来看,你脸上的疤痕到底如何,最后要由皇上定夺。女儿,阿玛如何去说,如何开口,倘若皇上知道你是刻意而为之,只怕龙颜盛怒,为父吃罪不起!”
绮雪听下来,眼中早忍不住泛泪。她将幼妹抱给绣言,然后朝恭阿拉下跪,语带悲凉地道:“女儿自幼在宫中长大,看多了尔虞我诈。选秀被摞牌子倒也罢了,倘若被选上,无论是被指给哪位阿哥,都免不了三妻四妾。女儿不才,也不愿如此委屈。还请阿玛看在疼女儿的份上,帮女儿试这一次,兴许皇上允了呢。”
绣言听到她这样说,忍不住望向宁武泰,心里暗想无论是深宫还是侯府,哪家不是三妻四妾,她以后也不得不大度的接受丈夫娶来一个又一个的小妾。她忍不住同情地看着绮雪,心里明白她脸上的疤痕为何加重了。
宁武泰哪顾女人这些,说道:“妹妹,谁叫你是女人呢?要是你像哥哥一样作为男子,娶多少小妾,还不是凭你高兴。”
海佳氏瞅了不发一语的绣言一眼,用手肘蹭了他一下。宁武泰极聪明,立时恍然,笑嘻嘻地搂着绣言道:“当然,因为我遇到了绣言我这个美丽温柔的妻子,所以哥哥我是不会纳妾的。”
纳不纳妾,还要看绣言的肚子争不争气。海佳氏又再瞅了绣言一眼,对恭阿拉道:“老爷,您看,这可怎么办才好?要不,让绮雪先起来吧?”
还未等恭阿拉开口,绮雪已一副誓死不休的神情:“不,如果阿玛不答应,女儿就长跪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