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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第五十一章 醉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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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摇香已乱,无风花自飞,如同要燃尽整个夏的生命一般的粉艳红靡之间,从不会缺少蝶舞蜂喧,在一团团绚丽得刺眼不似真实的妖冶醉香之间,日复一日的开着盛大的舞会,不知道花下一人成日盯着这蔷薇花丛,凤目映霏红之颜色,细看却无其蓬勃生韵,正如殷红飘落平静无波宛如一潭死水的幽幽墨池,不知昼夜,不晓日月,只落得蔷薇依旧,斯人憔悴的痴守。直到一日,那个人注意到了微雨之后花下潮湿的土壤,凝视半晌,不知是在看其上落英点点,亦或是别的什么。突然,此人一下子跪倒下来,伸出双手,开始疯狂挖刨花下润湿的土壤。不一会,便衣衫脏污,挖到尖利石块的双手也鲜血横流。
带着一干人守在不远处的管家王达见状急了,王爷蹲在蔷薇花架下面几天了,不思茶饭,不问世事,不知昼夜,怎么劝都只沉默,实在被惹烦了,也只吐出简简单单一个听不出是喜是悲的滚字。总不能看着自家王爷这般水米不进,日复一日消瘦下去吧?有人看不下去了,对他说:“王爷,咱们知道您心里难受,但如果您不吃些东西,还能一直看得了这蔷薇花吗?”闻言,公西珏一顿,总算喝下一些粥去,复又沉浸到蔷薇的世界里…
“王爷,您在干嘛?要做什么让奴才们来做就好了呀,仔细伤了手哇!”王达正要出手阻止,只听得一个沙哑的声音有气无力的道:“黏土,本王要黏土…”“是是是!王爷您歇着,奴才们这就帮您挖…还不带王爷下去处理伤口!”小厮还未动作,只听公西珏怒斥道:“滚开,本王就在这里,等你们挖完!”“王爷息怒啊,奴才这就挖,这就挖……”王达心里纳闷了,王爷这些天来总算是第一次开口说话了,可一开口就非要这黏土不可。他猜不透王爷的用意,只好叫人拿来锄头铲子,带着小厮翻开那落英覆盖的泥巴,找寻藏在更深处的黏土。
公西珏在一旁静静站立,丝毫不理会一手的伤与脏污,原本死寂漆黑的一双凤眸里,不知怎地冒出点点萤火一般微弱的光,若有若无的点亮一眼幽潭,却不是释怀那般的明澈,而是透着闪烁的疯狂,在悄悄的滋长蔓延。“你等着我,然,等着我。”。
除了几个从官窑里叫来的工匠,没人知道公西珏在做什么。众人唯一知晓的,只有工匠战战兢兢领了赏钱迫不及待如逃也似的离开王府时的恐惧慌张。之后,没有人知晓原本如同换了个人似的满目神采的王爷如今为何又将自己锁在房里闭门不出,为何不再理睬那些命人种下的满园蔷薇,为何严令不许任何人打扰,连饭菜都只能放在门外,去问略知一二的管家王达,得到的回答,也只有充满担忧的摇头叹息。
“然,你还是不想吃饭吗?可不能一直睡,这样可不好哦…”床榻之上,被褥之中,公西珏紧紧拥着怀里的人,细细摩挲着他的面庞,宠溺一般的言语,还有细密缠绵的亲吻。梁上,潜伏着担忧不已的公西琰派来的密探,静静看着房中发生的一切,难以察觉。半晌,待公西珏与怀中人温存够了,小心翼翼的将被褥尽量轻的掀开,复又盖好,起身取饭之时,梁上之人才轻巧跃下,一探究竟。被褥半掩着一个人,一动不动,待走进了,密探不由被吓了一跳。床上的哪里是什么人,只是一个陶俑罢了,栩栩如生,看得出眉目如画,脉脉含情,竟可以达到以假乱真的程度,若不细看,连自己都险些被蒙蔽了。王爷他,究竟在干嘛?来不及多想,密探随即旋身而上,没有留下蛛丝马迹。
取了饭菜回来的公西珏,自然不知之前发生的事情,再一次全身心的投入属于他和然的二人世界里,为床上之人悄悄掖好被子,生怕将“他”吵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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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西琰听完来人的禀报,一时间百感交集,心痛不已。一旁的常朔将这段时间关于公西珏的事情前后贯穿起来,也明白了是何事再度伤他至此,小然竟然经历了和他一般的遭遇,那个来自蔷薇的诅咒啊……心下一痛之时,身旁之人的一双大手无声的握住了自己的,霎时,心里便好受了许多,然而,有些伤痛,尽管有伊人相伴同当,却还是能将心伤得鲜血直流。这个公西珏,怎生就这般愚蠢懦弱呢?小然生时不懂珍惜,小然溘然长逝之后虽幡然悔悟,却又这般的糟践自己,沉浸在过去的幻想之中无可自拔,唯独不敢面对自己亲手造成的现实……
公西琰知道常朔在想些什么,将他拥入怀中,却也免不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担忧与不安。公西玹气数已尽,作了一番无谓的挣扎之中,被围困的军队用巧计生擒,如今正在押解回京的路上。可珏弟这个样子,又怎么去审理公西玹一案呢?哎,这事,只好自己来了,不日之后,当年事情的真相,便可真真正正,水落石出。常朔曾对自己说过一个让自己心中发凉的可能性,但愿,公西玹当年没有布下如此大的一个损人不利己的局,而常朔,他真的只是多虑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