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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旧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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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不知道九域王何时接妾身回去。妾身总归是九域夫人,一直在大齐后宫,总是不合规矩。”
武子莹猛然惊醒过来,睁开眼就是两支惨白惨白的蜡烛,烛火在夜风中晃晃悠悠。她看了看周围,连个服侍的奴婢都没有。是了,徐嬷嬷被拔舌,田嬷嬷是被她亲手杀了,尸身就埋在她后院的一排昙花下。身边还没被派其他的伺候人,而小丫鬟们都跪在门外吧。
她敲敲背扶着灵台站了起来,松松腿脚,倒想起在君瑞离开时自己说得那句话。玉葱手指拂过发髻,将散落的碎发,抚到耳后,忽然歪头笑了起来。
君瑞的神色可真是难看啊,这是吃味得连掩饰都掩饰不了了么。可恨齐昭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竟是个软骨头的男人!眼珠滴溜溜转了一圈,手指在大皇子灵牌上缓缓抚过,轻声祷告:“大皇子,要怪,就要怪你那个自认为了不起的嫡母。要是她老老实实嫁给图格庆,说不准我们姐妹在九域重逢,还能共侍一夫过得快快活活的。”
转过脸看着白色幡布,抿抿唇:“我也不想害你们。可是我这个逃奴,又没了容貌,除此以外,我还能为我们武家做些什么。”垂下头,揉了揉膝盖,“想我尊贵的武家大小姐,给你下跪,也不知道你是否受得起。不过,”她缓缓走回原位跪下,倒是露出一丝天真的笑容,“要是当初图格庆让我留下,真心对我,或许我也不再想报仇不报仇的事情。所以说到底,还是要怪楚君瑞呢。”
自从齐昭大声宣布君瑞的身份,他就不避讳,也不屑再扮演表哥表妹的戏码,大刺刺地住进淇奥苑。芙蓉和江文笑得都有点尴尬,君瑞也笑得有点尴尬。虽然想起了往事,不过往事里却没有很多齐昭的回忆,反而是图格庆占了上风。又因为齐昭说可以不用瞒着君瑞,芙蓉自然也趁机会抱着君瑞大哭一场,将一些君瑞还没想起,或是忘记的,零零碎碎片段给补充完整。
这么一来,在齐昭还没意识到的情况下,淇奥苑上下对得了圣宠多少有些抗拒。君瑞左思右想,盘算了半天,明明当初齐昭答应是扶持君德为皇,为什么却成了摄政王爷。只要还没坐上皇位,也就是说,依旧需要靠齐昭么。还有一件事让她非常介意,那就是当初武子莹冲她说过一句事关母后冤屈的话,可到底是什么呢。
“皇上,您今晚是歇在这儿吗?”君瑞舔了舔嘴唇,最好不要。可惜天不从人愿,齐昭用力点头,还做出一副别废话快点睡吧的嫌弃表情。
“可大皇子刚刚……”君瑞咽了记口水,她不大想和齐昭有身体接触。虽然已经从兄妹的身份,变换成夫妻的身份,但她还是不适应,更不想去适应。
“朕明白。”齐昭吩咐人送水沐浴,转过头奇怪地看向君瑞,“你想和我干什么吗?最近很累,我只想快点睡觉。”
“我也是,累得很。”君瑞勾起笑容,努力做出坦然的表情。可惜满脸的红晕出卖她内心的尴尬,齐昭招招手,让君瑞坐在身边。冰凉的手贴在君瑞脸颊上,两人离得有些近了,齐昭身上好闻的味道,和他放大的双眸,瞬时君瑞脸上更是滚烫滚烫的。
“你怎么那么热?”齐昭皱皱眉,“嗯,你身体虚,别是刚才吹到凉风。”他站起身吩咐缩在一边哆嗦的芙蓉备参汤,一边往外走了几步,回转头说,“我先去沐浴。你要是困了就先睡,”翘起嘴角笑了笑,“我不嫌弃你没沐浴。”
君瑞愣了愣,等见齐昭离开,松了口气。人靠在椅子上,拿起茶盏灌了一口茶。齐昭这幅样子太奇怪了,像是外面是他,里面则换了个人。这见鬼的温柔,倒是,君瑞怔住,那句‘倒是从未得见过’却说不出口。毕竟齐昭曾经对她温柔过的,只是,他们的相遇和开始太不愉快,一切从算计中开始,而一切又在算计失望中结束。就连对彼此的温柔,都要算算清楚,细细品味是真是假。
她曾经期待过,特别是她将图格庆送她的镯子,当着齐昭的面奋力丢入池塘的时候,她确实是期盼过,她会认真回应齐昭给她皇后荣耀的恩宠。可是,每每当她觉得自己的一颗心系到齐昭身上时,事情总会变得不尽人意。
或许是秋德死的那日,她对齐昭伸出手,没有得到回应。又或是,她指责武子莹时,却被当成疯子关入宫里。还是她站在齐昭身后,不过一步之遥,却因为齐昭的那句“你只要本本分分,朕就保你后位。”而让他们之间隔着千山万水。
开始她在齐昭身边,确实谋求的是后位,是齐昭能带来的权利,和能帮君德坐稳皇位的军队。后来,也许,权利之后,她更想要成为的是齐昭的妻子,而不是空洞的皇后称呼。这大概便是,她最后求而不得,宁愿弃之的缘故吧。
手指停留在脖颈的伤疤上,那时求死也是迫不得已呢。忽然笑了笑,不然的话,下场只怕便会如武子莹所说,她被送去血祭三军,君德和齐昭毁了联盟。
“在想什么,那么入神。”齐昭敞开白色中衣,边走边用干净的毛巾擦拭头发,踢踏着鞋子走到君瑞面前。此时的他没有一丝丝防备,全然对君瑞袒露他的信任。忽然他半蹲了下来,仰起头看着君瑞眼眸,“看着我。”
君瑞有些害怕,生怕心事被他看穿。勉勉强强飞快瞥了他一眼,故作娇羞的转过头:“别,别这样看着我。”
“你我夫妻,那么多年相伴,你每一个表情我都了如指掌。”齐昭没有调笑的意思。手指捏着君瑞的下巴,逼迫她看向他,“你有什么不痛快的,为什么不告诉我。难道说,还有谁,比我更能帮你开怀吗!”
这句明显的威胁君瑞听得清楚,她再令不清也不至于在这节骨眼上故意惹齐昭生气。何况,她现在依旧是有求于齐昭的。
“你怎么总能生气。”君瑞嗔怪一声,手指摸着脖颈伤疤,“我只是在想,这个疤痕是怎么回事。可是我一去想,就觉得浑身难受,恨不得大哭一场。要我说,这件事上,怕只有大夫能让我开怀了。想想就丑得很。”
“丑什么,我看得很喜欢。”齐昭终于松快下来,鬼使神差,人抬起飞快在伤疤上落下轻轻一吻。又是亲到了君瑞手指,让她羞得浑身一颤。又想躲,又怕齐昭不高兴。人僵硬坐在那里,脸上的表情似哭似笑的。
齐昭本人也不好受啊,因为君瑞的缘故,他已经好久没有亲近女人。刚才冲动之下,倒是勾起他蠢蠢欲动的热血。但又想起素缟,勉强握住君瑞肩膀想离得远一点。可入眼却是她羞怯地呆坐,脸颊绯红,一副任君采撷的勾人模样。不由一下子将她横抱起,急匆匆往内室里走。
芙蓉忠心耿耿知道君瑞的心情,有心想拦,刚刚说了一个“主”字,却被江文给拉到屏风外头。江文压低声音劝道:“芙蓉,毕竟他们两是夫妻。咱们做下人的,帮主子也该有个度。”
“什么夫妻!夫妻有这样的么,帮着外人。”芙蓉愤愤跺脚,但也知道江文说得是实情。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
君瑞不知道忠仆正为她担心,她本人被齐昭身上好闻熟悉的气味,弄得晕晕乎乎地。本想推开齐昭的,可他倒好,敞开了衣衫,手一推便接触到他滚烫的身体,更是羞得不敢去碰。
“齐昭,这,毕竟……”君瑞支支吾吾,前言不搭后语,迫于无奈双手抵在齐昭胸前,让试图压迫她的齐昭离远一点。可惜,这并没有什么用。滚热的呼吸,炙热的眼神,肆无忌惮地出现在她的面前,比齐昭的身体更有压迫感。
齐昭也明白今儿确实不是好日子,可他对君瑞渴望太久了。天知道他在扮演哥哥妹妹戏码的时候,每次搂她入怀,就想狠狠揉捏,将她嵌入自己的身体里。可是,一切都因为君瑞病了,他又想重新开始,忍的极为痛苦。现在好了,他让一切尘埃落定,可以让他光明正大对君瑞做些什么。至于,之前那些误会,那些不满,相信会慢慢扭转过来。
“我知道,我只想抱抱你。好久没抱过你,你知道我有多想念吗。”齐昭叹了口气,翻身倒在君瑞身边。手搭在她腰际,一下一下拍着,“放心,我有分寸亦知礼仪。这种时候,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就抱抱你。”
等了一会,发现齐昭果然没有别的举动,君瑞才慢慢放松下来。在齐昭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子,突然想起齐昭说什么不会嫌弃你不洗澡,不由偷偷笑了下。耳边传来这家伙平稳的呼吸,竟也不知不觉得睡了过去。
大皇子在行宫停留七日后,便直接送去皇陵下葬。周围办事的人知道皇帝的心意,明白大皇子不是得宠的,事情办得飞快,没有别的繁文缛节。
白妃在之后去见过武子莹,两人说了会儿话,据说白妃愤愤打了武子莹一记耳光,便夺门而出。武子莹也不恼怒,每日坐在湖边,捧着佛经像是在跟谁说话似的。
君瑞在第三次拒绝齐昭一起回宫后,齐昭不得不愤而回宫,毕竟作为一国之君不能总待在行宫里。可他也对君瑞关照了,只让她再松快一阵,过年前她必须得跟着他回宫。君瑞勉勉强强同意,一边算着君德什么时候能登基,一边想着怎么齐昭没有把白妃带走,连二皇子也留在行宫里。
等齐昭正式离开,行宫自然就以君瑞为大。白妃带着二皇子,武子莹带着佛经,每日磕头请安,规矩从不松懈,都让君瑞找不到把柄去刁难。只是每次武子莹出现,虎皮总是极不友好地露出爪子和低吼,倒是让她痛快一些。
时间飞快,第一片枯叶落下,秋风便起了。君瑞已经大好,除了依旧想不起武子莹的那句话以外,其他种种都记得清清楚楚。但这事,除了芙蓉以外,没有任何人知道。
“娘娘,进点燕窝。秋天一到呀,人就燥热的很。”芙蓉笑眯眯的抱着虎皮,指点小丫鬟们送上甜汤。“娘娘,你看,虎皮都胖了。”她托着虎皮的前肢拎起,让君瑞看看虎皮凸出的小肚子。
君瑞指尖轻点虎皮肚子,听虎皮不情愿地“喵喵”叫,轻笑两声:“都是吃得太好。等哪天胖得,抱都抱不动了。”
“娘娘说得有理。”有个陌生的声音突兀的出现。
芙蓉惊诧地抬头,大惊失色,虎皮松手落到地上。她飞快挡在君瑞面前,双手拦住:“王上,您怎么来了。”
图格庆猖狂大笑:“我做什么不能来!快点让开,我是来见你主子的,不是来见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