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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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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若真容不了我,就把我打发出去吧,我也不在这里,碍你的眼了!”平儿哭道。
凤姐起身看了她一眼,想了想,又倒了回去,盯着对面的墙冷笑道:“你的奶奶,在东厢呢。”
平儿擦了擦泪,道:“你到底是气哪样呢,说出来我也做个明白鬼!当日我听了小丫头说,二爷在外面纳了新奶奶的事,我立刻就来回你了。你把人接进来,百般作践,若人真的没了,尤家焉能不恼?尤其他们家那个三姐,最泼辣的不过,真闹起来,难道咱们也能落得了好?”
凤姐听了,怒道:“谁跟你是‘咱们’?你还知道,你和我是‘咱们’?我自管了家,上下都喊我是夜叉,连二爷背着我,都要骂我妒妇!我心里也知道,但是他们说他们的,我还怕了他们不成?可是我是万万没想到,你竟也跟着他们一同,来骂我!”
平儿抬头,反驳道:“我没有,我若说了奶奶一句不好,我不得好死!我不过是看二姐可怜,才送些饭菜过去。”
凤姐失笑:“然后就让二爷撞见了是吧!二爷好威风啊,把善姐直接就给打发了,说都不和我说一声!”
平儿流泪道:“奶奶,我早就想劝你,二爷这样的性子,是改不了的。没有二姐,也有四姐;没有秋桐,也有海棠;多姑娘、鲍二家的,这还都是咱们知道的,不知道的呢?为了这些不上台面的,闹得和二爷生分了,闹得家里都恼了,最重要的是,闹得自己身子都垮了,何必呢!”
凤姐气得倒仰:“你这意思,我该把他那些女人都接进来,姐姐妹妹和和美美的,才是好的?”
理身子,把心思都放二爷身上,哪里还有如今这些事呢!”
凤姐把手里的帕子扔到平儿脸上,啐道:“是是是,平姑娘说得对,我以往都错了!早依着平姑娘,我何至于落到现在这人憎狗嫌的地步呢!黑脸全我唱了,你去外面做好人!”
平儿大哭:“自我跟了二爷,你就整日挑我的酸,二爷但凡有个相好,你必要用我指桑骂槐一番。难道我就愿意跟了二爷?我本就不愿意,是你为了贤名,逼得我不得不同意。既如此,又为何老拿这事作践我?打发我出去吧,或把身契给了我,或找人牙子卖了我,我是不要在这府里呆了!”
凤姐听了平儿的话,又想起那日林致远说的话,低头看着平儿哭得极伤心,心里不由有些动摇,难道真是自己错了?
过了会,凤姐才道:“你说二姐可怜,难道我不可怜?她没了一个成了形的男胎,我难道不是?我躺在床上养病的时候,她可欢天喜地地当了二房了!她若真是个好的,怎么会这样进了咱们院子?她若真是个好的,哼,那我这琏二奶奶的位置,让给她又何妨呢?”
平儿止了哭,哽咽了会,才道:“难道你就是个好的?”
凤姐气乐了:“难道你就是个好的?”
平儿板着脸道:“我自问心无愧。”
凤姐想到什么,道:“你老说要出去,是不是在外面有什么相好的了?”
平儿自进屋后第一次露了笑意,她拿凤姐刚扔下来的帕子捂着半边脸道:“奶奶想到哪去了,我每日见的就是旺儿兴儿,他们那德行,还不如二爷呢。”
“我之前可答应二爷说要提你做姨娘了。”
“我又没答应。”平儿不满道。
凤姐倒有些看不明白了,她抬抬手,让平儿起来,坐到跟前,细细地打量她。
“你这丫头,胆子越发大了,如今都敢呛主子了。”凤姐道。
平儿冷笑:“你和二爷一起争执,必要拿我出气,便是个泥人也要有性子了。”
正说着,贾琏就来了。他一进屋,看到那两人挨着坐着,立刻阿弥陀佛起来:“哎哟,你们俩可总算好了。”
凤姐看着贾琏道:“平儿说了,不要给你当姨娘,要外聘出去呢。”
平儿没吭声,贾琏也不敢接话,生怕又哪句话不对,点了凤姐这个炮仗。
“呀,大老爷刚还喊我呢,我一会回来,晚饭不用等我了。”贾琏一溜烟跑了。
凤姐笑了几声,看平儿一直低着头,道:“好了,你就回我屋呆着吧,我另拨个人给二姐。”
平儿点头,道:“不过,二姐现在算不得咱们家的人,若真有个万一,到底不好。怎么也要顾及着东府呢,之前为了二姐,那边赔了多少罪,送了多少银子来?”
凤姐不耐烦道:“晓得了。”
她看来看东厢,冷冷道:“真便宜她了。”
贾琏刚出去,就被贾母抓了壮丁。林致远明天又要走了,是临时下的旨,他一时走不开,派了个人来贾家,说要接钗黛回去。
贾母虽不舍,也只能应了,让贾琏送那两人回林家。
贾琏正想躲出去,立刻就应了。宝玉已经先回来了,在贾母那里看到了黛玉,满脸都是不舍。
盯着人套好了马车,贾琏让人回院子里支会声,骑上马,慢悠悠往林府去了。
贾琏和林致远前后脚进了林府,贾琏顺势就蹭了顿饭,看着天色晚了,索性就歇在了林家。
“怎么不回家,看着你那母老虎啊?”林致远笑道。
“哎,平儿那小蹄子在她屋里,俩人不知道叽咕什么,哭得眼都肿了,我可不敢进去招惹她们。等她们好了,我再回去。”
林致远心里一动,回了书房,喊了人来吩咐了几句。过了半个时辰,就有新的消息传了回来。
江泽洋也跟着来了,一边看写着消息的谍报,一边道:“你怎么这么关心薛家两家,整日帮他们擦屁股啊?先是扣了张华,后又摆平了长安府那档子事,还有冯家、李家、孙家,他们两家有什么好,引得你下这么大心思?”
林致远笑道:“我自有我的理由,就单凭玉儿和贾家的关系,该遮掩的我也要帮着遮掩些,好赖也要等她成了王妃,我再走的我下步棋。”
林致远扣了张华,还命人写了告王熙凤放高利贷逼死人的状子,将这两件事命人告诉了平儿,也不许平儿和别人说。平儿知道后,晓得林致远是要拿着王熙凤的短处做些什么,就想着先和林致远周旋一阵子,探探他到底是什么意思。结果越探心越惊,林致远不但贾家干的那些阴私事知道得一清二楚,连自己和凤姐两人独处时说的话都能复述出来。
林致远见平儿怕了,才告诉她,他联系她不为别的,就是让她盯着凤姐,不许她再做违法害人的事,尤其不能害了二姐。
平儿又怕又惧,看着贾琏凤姐都和林致远要好,她又不敢说什么。她弄不明白林致远的想法,只是林致远要求的这些,都是平儿想做的,也不是对凤姐不利的。
“这个王熙凤,平日里听说都是个精明厉害的,怎么在这事上倒犯起蠢了?尤二姐活着,尤家、贾家都对不起她,尤二姐死了,她有理也变无理了,干什么非要作践人,把人逼死呢?”
“哼,最后一句不敢苟同。当时花言巧语把人娶回来的可不是王熙凤啊,如今有了新人就不见旧人了,就是王熙凤不做什么,也自有人去落井下石。”
江泽洋斜眼看着林致远:“你很看不起贾琏的样子,怎么平日还和他那么亲热?”
“我也看不起你啊,我不照样跟你亲近了这么多年吗?”林致远摊手。
江泽洋冷哼了一声:“罢罢罢,凡是遇到这种事,你总要挑男人的错,这方面,你和贾宝玉挺像的。”
“我帮理不帮亲,只是王熙凤这性子,的确太惹事了。”林致远咬着下唇,有些发愁,“得找个法子,把她的心思都引到贾琏身上,这样两个人都能被圈住了。”
第二日,林致远起时,江泽洋已经走了,不知道又忙和什么去了。
贾琏也起了,和林致远一同吃了饭,又把他送到城门口,才晃晃悠悠骑着马回去了。进了贾府,贾琏先去同老太太、两位太太们回了话,才往自己院子里走。
走到半路,竟看到二姐袅袅婷婷地站在过道中,看到他来,就迎了过来。
“你怎么出院子了,和你奶奶报备了吗?”贾琏随口道。
二姐听他提起凤姐,心里一酸,又是一沉,低声道:“奶奶说我不该住哪院子里,让我今儿就搬到大太太屋里去。”
这还是林致远买通了邢夫人配房,给邢夫人出的主意。
二姐如今还不能算是贾琏的二房,一切都要等孝期过后再定身份。她之前又闹出了太多的事,贾家上下早就烦了她。邢夫人把她领走,等孝期过了,再以长辈的身份抬二姐做二房,也算是给二姐长脸了,这事连东府尤氏都已经点头了。
贾琏道:“这事,太太已经跟我说了,你姐姐也应许了。不过几个月就出孝了,到时候你再回来不就行了。”
二姐身子摇摇欲坠,几乎要背过气去。她在贾琏跟前,贾琏都未必记得住她,更何况不在了?几个月后等她回来,这院子里还不晓得是个什么光景呢!
况且她最怕大老爷了,他一句话,自己辛苦怀的孩子就生生被打了下来。一听说要去邢夫人那,二姐吓得哭都要哭不出来了。
贾琏看她脸色不好,软声道:“这对你来说也好啊,到底是我之前对不住你,没有过了明面。等过几个月,太太发了话,风风光光给你摆宴席,让你做了我的二房太太,不比现在窝窝囊囊的强?到时候,就是秋桐见了你,不也要低声下气的吗?”
二姐上前一步,抓着贾琏的胳膊道:“我,我只怕二爷忘了我。”
“怎么会呢。”贾琏笑笑,心里惦记着林致远跟他说的事,着急要去寻凤姐商量,随口敷衍了几句二姐,就拉着她回院子了。
回到院子里,几个丫头婆子都等着二姐,一看到他们来,先和贾琏行了礼,再硬是拉着二姐走了。二姐一个踉跄,回头去看贾琏,却见贾琏根本都没看自己一眼,急匆匆地就进了凤姐的屋子。她登时就没了力气,被两个婆子硬是拉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