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林家致远》llandu

10、第 10 章

　　李秀云幼时接受了高门大户里最正统的闺阁教育，后来进了教坊来往的俱是达官贵人，在薛家也总改不了以前的做派，吃的用的都要是最好的，极是讲究排场。被薛姨妈教训了几次后，倒是收敛了许多，一门心思想着生儿子去了。李秀云在教坊那个地方呆了多年，早就不是什么天真无知的女孩子了。她明白自己唯一的依靠就是儿子，加之已经养出了争强好胜的性子，总想着先甄英莲一步生下长子，才能在薛家真正的立稳脚跟，扬眉吐气。

　　只要薛蟠在家，她就变着法把人往自己屋里领。薛蟠再风流，也架不住她这么热情。他倒是想躲外头，可是薛姨妈怕他再不知好歹领个身份低贱的贵妾回来，硬是铁了心买了几个人专门看着薛蟠，天一擦黑就押回家来。自然，薛姨妈这次能这么雷厉风行的对宝贝儿子下狠手，李秀云出力可不少。

　　薛蟠没法，借着跑商贩货的名义躲了出去，路上还不小心遭到了强盗。幸好被路过的柳湘莲给救了，两个人成了拜把子的兄弟。听说京里的老太妃薨了，这一年都禁嫁娶生子了，薛蟠才敢往京城里赶。

　　林致远看了江泽洋半响，似笑非笑道：“陈家那两个儿子，如今都在你手上吧。”

　　江泽洋懒洋洋道：“算是吧。”

　　“你在我丈母娘家放这么个人，到底要做什么？”

　　“这就要看你表现了。”江泽洋意味深长道。

　　林致远一回家，就看到薛宝钗的眼圈红通通的。

　　“这是怎么了？总不是，想我想的吧。”林致远有些吃惊道。

　　薛宝钗摇摇头：“还不是玉儿闹得，死活不肯再去贾家了，跟我哭得跟什么似的，我也只能陪着她哭了。”

　　林致远本来想先洗个澡换身衣服，听了这话，不由皱了皱眉头。

　　薛宝钗已经喊人准备了浴桶热水，对林致远道：“夫君先沐浴吧，我细细跟你说说。”

　　林致远进了浴桶，薛宝钗就隔着屏风讲。林致远瞧着她脸上再没什么羞涩之情，晓得她已经想明白自己的定位了，也认命了。

　　这事还是因着贾琏而起的。

　　贾琏偷偷娶了尤二姐，结果被凤姐发现了。凤姐直接把人接了进来，先偷偷放在园子里，只瞒着贾母和邢、王二位夫人。

　　尤二姐先跟着李纨住，和园子里几位姐妹也渐渐熟悉起来。宝玉是看着个俊俏的就走不动道的主，无事也爱来寻尤二姐说话。

　　有一日也不知怎的，黛玉在李纨那玩的时候犯了困，就在尤二姐屋里躺了会。迷迷瞪瞪间觉得旁边有人，睁眼一看，是尤二姐躺在自己边上了。

　　尤二姐是凤姐预备着给贾琏做二房的，只是因着如今国孝家孝间不好明说，才暂时瞒着人的。这里面的弯弯道道，已经被两位女先生教得百毒不侵的黛玉早就猜到了大半了。

　　就凭她对凤姐这些年的认识，她就不信凤姐能这么贤良的给贾琏张罗这么个俊俏的二房来。再瞅瞅尤二姐进园子后，那些风言风语，她就大致猜到，这约莫是贾琏在外面就偷偷纳了的人。

　　这么想着，黛玉心里就有些膈应了起来，从床尾那下了床，走到外间喊了人来重新梳了头。

　　又过了几日，凤姐撺掇尤二姐的前未婚夫张华闹了起来，自己则带着尤二姐去见了贾母。既过了明面，尤二姐就被凤姐接回了自己的院子，只等着一年后和贾琏“圆房”了。

　　黛玉知道后，心里长出了口气。她总觉得，这院子里是她们这些未出嫁的女儿住的，李纨是节妇，贾兰年纪又小还不怎么出门，倒也没什么。宝玉虽说在里面呆着不合适，但好歹也是从小一起长大、沾亲带故的。但是尤二姐算什么呢，跟了人，却没名分，不清不白住在这。

　　再后来，尤二姐的事被闹大了，满府都晓得她是为了嫁进贾家，而逼着未婚夫退亲的嫌贫爱富的女人了。

　　黛玉心里反而有些同情起尤二姐了，便时不时的去寻她说话，看她缺了什么，就叫雪雁暗暗给送过去。贾母一开始想要把尤二姐送回去，不愿意让家里担个占人之妻的名头，黛玉还替尤二姐捏了把汗，幸而后头尤二姐到底还是留下来了。

　　倒是凤姐失望了下，加之张华突然悄磨叽地卷了银子跑了，苦主没了，这案子自然也不了了之了。凤姐气得倒仰，又怕张华回头把这事告诉别人，或者日后借此事威胁自己，到底是个麻烦。

　　尤二姐倒是松口气，张华此行此举，倒是坐实了他一门为了银子的名声了。

　　凤姐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让人开始传尤二姐之前不清不白的那些事了。尤二姐身歪影子斜，听了也不敢分辨，只是默默的流泪。

　　黛玉之前不过是猜测，如今听了那些话，倒坐实了猜想，心里五味陈杂起来。她派人出去打探了下，发现那些话虽然过分，但也不全都是假的。

　　尤二姐生得软弱，又长得貌美，上无父亲仰仗，下无兄弟扶持，偏还有那样一个娘，那样一个姐夫。

　　黛玉不由得也想到自己身上，幸而自己有个哥哥，还有贾母，不然岂不是也要落得尤二姐这样的地步？若真是如此，那自己宁可一头碰死了，也不受那些侮辱。

　　这么想着，黛玉却又觉得尤二姐做的不对了。可能活着，谁会想着死呢？尤二姐不是自己，没有受过什么正经的教育，一家子都软弱可欺。

　　黛玉自己倒把自己绕糊涂了，又因着此事添了心病，在床上躺了几日。有一次宝玉来看她，还给她带了支远山黛来。

　　宝玉作势要给黛玉画眉，黛玉哪里肯，用帕子盖着脸躲了半响。

　　宝玉好笑道：“画个眉又怎样，我给二姐画的时候，也没见她这般推脱。”

　　黛玉一听，登时就气着了。

　　“你怎也不知道避嫌？”

　　宝玉心里哪有这些念头，听了就笑：“避什么嫌，不过就是画个眉而已。”

　　黛玉一面气宝玉孟浪，一面气二姐不自爱，更气宝玉竟然拿自己和二姐比，脸色都白了。

　　宝玉见着不好，忙伏低做小，可怜兮兮地讨好着黛玉。

　　黛玉见此，也没力气生气了，推说困了，把宝玉给打发走了。

　　黛玉歇了会午觉，喊了雪雁一起去湖边上散心了。

　　两个人捡着僻静地走，在一处假山后头站了会，就听到旁边有人说话。仔细一听，是尤二姐和平儿。

　　平儿先安慰了半天尤二姐，不要听那些闲言闲语。尤二姐只小声的哭，听得黛玉和雪雁心里也不好受起来。

　　黛玉刚想悄悄带着雪雁离开，就听到尤二姐道：“这满府里，也就你和林姑娘待我是真心好。我没进府时，就听说过林姑娘，就想着是个什么样的人儿。如今见了，真是无不好的地方，除了身子太弱。可见老天爷给了你这些好，总要再拿点别的走。再等两年，林姑娘大了，老祖宗也该开口，把她定给宝玉了。”

　　黛玉脑子里一片空白，剩下的话是再听不到了。

　　尤二姐不过才刚进院子，怎么就说出这样的话来了？

　　连她都这么想，其他人岂不是更是如此了？

　　这事一出，黛玉越发躲着宝玉了，总是闷在屋里不肯出来。可是在贾母那，她却避不了宝玉，只能低头坐闷葫芦状。贾母只当他们二人又闹别扭了，笑着还劝了几句。黛玉又不敢和贾母明说，只暗自祈祷林致远早点回来，把她接回去。

　　结果林致远没回来，贾琏先回来了。贾琏回来一发现尤二姐进了院子，吓得跟什么似的。凤姐摆出一副贤良的样子，和尤二姐姐姐妹妹叫的欢，贾赦又赏了个姬妾给贾琏，贾琏立刻美得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整日和新人秋桐厮混在了一起。

　　尤二姐整日被秋桐挤兑，又看着她以为是良人的贾琏对自己日渐冷淡，心情更加低落。她无事就躲到园子里没人的地方偷偷掉眼泪，有一日被宝玉瞧见了，两个人说了会话，宝玉还拿帕子给她擦了擦眼泪。

　　结果就叫赵姨娘看见了，然后赵姨娘就让整个大观园的人都知道了。

　　尤二姐本就有前科，如今来了这么一出，舆论更是不好起来。王夫人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怎么能愿意让尤二姐给沾染了。邢夫人和贾母那也听多了秋桐的告状，心里也开始不喜尤二姐起来。

　　尤二姐也只好整日呆在屋里不出来，贾琏是更不爱往她那里去了。尤二姐就病了，人迅速地瘦了下来。

　　偏黛玉那阵子也病着，宝玉有日来看她，随口说了句：“你病着，还有御医来看，二姐病着，连个大夫都没人请。”

　　黛玉怒极反笑，把药给摔到了地上：“你总拿她跟我比做什么？不过是看我也没爹！可你别忘了，我还有个哥呢！你要是想欺负我，也要看他肯不肯！”

　　之后这事就闹到了贾母那，黛玉死活要回家，哭得都要晕过去了。之后到底是薛蟠带着薛宝钗来，把人给接回去了。

　　薛宝钗倒还不知道林致远不愿意黛玉嫁给贾家，有心替贾家说几句好话，又怕林致远疑心自己向着宝玉，把那些话又憋了回去。

　　林致远听了，也气笑了：“那个尤二姐我也晓得，跟了贾珍又跟贾蓉，如今倒真哄了个冤大头娶了自己。宝玉也是蠢，他能不晓得这些事吗？总把玉儿和那么个人比做什么！”

　　薛宝钗叹气，又道：“还不止呢。之前伺候过尤二姐的人说漏了嘴，说她和她娘还想着把她妹子说给宝玉呢，老太太听了更生气了。”

　　林致远擦了擦身，无语道：“真是怎么说她们好，懒□□想吃天鹅肉。尤家统共三个女儿，都要嫁进贾家不成？且尤二姐给贾琏做二房都算是高攀了，她那妹子能嫁宝玉？二太太不活吞了她！以后不许玉儿再去贾家了，就说她要在家准备嫁人了。”

　　薛宝钗一听，吃了一惊：“嫁谁？”

　　“三皇子，差不多也要定了，等出孝了皇上就该下旨了。”林致远道，又叮嘱了句，“圣旨下来前，可千万别和别人说，便是你娘也不行。算了，贾家那边，我一会亲自去一趟，和老祖宗说清楚。”

　　薛宝钗呆了半天，万万没想到黛玉能有这般的造化。她也疑心，黛玉能否能当皇子妃，但是想想三皇子书痴的名声，再看看林致远胸有成竹的样子，她又有几分信了。

　　林致远匆匆走了，薛宝钗呆坐在屋里，过了好半天，才喊人进来收拾。

　　到底是命啊。

　　自己若不是皇商之女，便是皇子妃也能争上一争。

　　何至于嫁了个太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