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不胜清寒》夜静水寒

7、七

　　楚管家把赵春花母女带去梳洗，贺三少和季寒坐到了会客厅的沙发上。

　　楚管家把一整套花梨木太师椅换成了季寒喜欢的松松软软的沙发。少年舒服的陷在沙发里，像只小猫。

　　贺三少不理会牛皮糖一样的四个鬼丫头，饶有兴致的问少年:"为什么把这两个人带回来呢？"

　　少年闷闷的说："我就是想帮她们啊！"

　　贺章铭又问："那你怎么安排她们呢？"

　　少年歪着头想了想，不确定的问："让管家来安排她们？"

　　贺章铭笑了。

　　季寒神色认真的对着贺章铭说:"赵姐姐是个性格坚毅的人，虽然她行动上也有不妥当的地方。我喜欢这样的人，不想看到她被欺负。"

　　"每个人都应该自由自在，高傲的活着。"少年继续补充到。

　　贺章铭不置可否的喝了一口红茶，世间不平事向来很多，谁又能真正自由自在，潇洒度日呢？内忧外患，家国天下，上至军政要员，下至升斗小民，为名为利，为权为势，皆要奔波劳累。

　　也许，只有眼前的少年才能那样无忧无虑，清贵淡然。

　　贺章铭生出一种保护少年的强烈愿望，他只希望少年能永远这样光风霁月，像清晨清澈的阳光，像天心璀璨的繁星。

　　管家带着收拾妥当的赵春华母女到了客厅，一身灰布的赵春华拘谨极了，她的女儿也只敢躲在她的身后。

　　她不知道少年为什么要帮自己，带自己离开那个令人难堪的地方，可是她真的很感激少年。

　　"赵姐姐，你们坐下吧。"季寒友好的邀请她们感受一下这套自己最喜欢的沙发。

　　沙发造型简约流畅，材质昂贵，产自远近闻名塞西尔小镇。这一套是季寒根据人体力学给自己量身定制的，每次坐在上面，就像回到了母亲的怀抱。

　　赵春华的女儿叫赵小柳，她从来没有见过沙发。小心翼翼的坐下，柔软的触感让她觉得自己好像坐在了云彩上，说不出的满足。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的肚子也没有那么饿了，村里的小孩子们，他们谁也没有像她一样坐过这么好的沙发。也没有见过像眼前的少爷这样神奇的人。

　　“赵姐姐，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情？”季寒忽然不想把事情推给管家了，他要自己解决这件事！

　　赵春华又一次被少年称为姐姐，十分受宠若惊，自己怎么担得上少年一句姐姐呢。但她真的好高兴。很久没能这么高兴的激动起来了。

　　她捋了捋掉落的发梢，努力浮起一丝微笑，回答少年说:"我一个人带着孩子，没有田地可种，不过我会去找一个做工的活计，我想天无绝人之路，总能吃上口饭的。"

　　“赵姐姐，我有一个想法。”季寒想到一个非常有趣的主意。

　　前世季寒的母亲是举世闻名的帝国美人，美艳动人。一位公爵夫人曾在拍卖会上天价得到一支凝光原液，这支原液是一代宗师白秋画留在世上的唯二遗作——另一件是有着救命于垂危功效的枯骨原液的药方。

　　凝光原液，取凝住时光之意，是所有女人梦寐以求的驻颜神品，能够从基因层面上让一个女人由内而外达到美貌的巅峰，并长盛不衰。可惜药方并没有流传下来，唯一的成品就是拍卖会上的那支。

　　这位公爵夫人在容貌上并不属于顶尖的美人，服下凝光之后，改变是非常惊人的，冰肌玉骨，容颜如雪。因此她高调而得意的频繁出现于公众面前，并且十分乐于挑衅帝国久负盛名的美人。季寒的母亲首当其冲。

　　季寒为此很是不开心。

　　那段时间，他研究过基因学，医学，美学，制药学等多个交叉的学科，为了研制出一支足以媲美凝光的药剂。

　　后来他没有制成这种神奇的凝光。因为他发现了凝光的致命的缺陷，人体细胞的处于高强度活跃状态时，加速燃烧了人体的生命力，让人体达到完美状态所需要的能量至少要透支人类39.8%的寿命，并导致身体机能产生重大崩塌反应。

　　这也许就是凝光没有药方留下的原因吧。

　　季寒的这份研究引起了轩然大波，那位公爵夫人已经自顾不暇，偃旗息鼓。季寒的母亲不愿意儿子浪费时间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是的，她承认美貌是她的一大天赋，可这并不是她自信的来源，季寒的研究也就到此告一段落。

　　现在季寒能想到的适合女性的事业也只有关于女子的容貌这点事了。原谅他对维持生计这回事真的是不熟悉。

　　研制基因修复液显然是不现实的，所需要的尖端设备，苛刻的研制条件，这个时代是不可能具备的，即使具备，这么麻烦的方法也不会是季寒的首选。

　　他想要做的是完美复现研究过程中偶尔看过的一些化妆护肤美颜的应用，记忆力超群的季小寒可以默写出一整本《倾城时光百科》，这是一部指导女性美妆，护肤，穿着，高品质生活的传世经典，一度受到整个帝国的热烈追捧。

　　基因原液过于昂贵，代价太高，但是这本《倾城时光百科》却以社会各个阶层的女性都能在其中找到自己的时尚风格而闻名于世。

　　实际上，这真的是一本关于容颜的不朽巨著，巨著到什么程度呢，纸质书籍有21cm那么厚，是一本真正的科学严谨的百科全书。

　　如果赵姐姐有了这本百科全书，她一定能够成为云州城最受女子欢迎的人吧。季寒的这个念头在脑子里转了转。但一想到百科全书的厚度，他有点打退堂鼓，但是话都说到这里了，还是告诉赵姐姐这件事吧。

　　“赵姐姐，世上所有的女子都爱美，如果你能帮她们变得更美更有魅力，那么你会受到她们所有人的热情拥护。到时候于家的小姐跟你比起来，又算什么呢？”季寒以一种慷慨就义的眼神看向赵春华。

　　赵春华呆住了，她自己都是一只乡下土包子，哪来的本事把别人变美呢？她微微后退了一步，嘴上小声的说：“少爷，我哪有这个本事啊，我就是个乡下的粗人，不懂这些的。”

　　“赵姐姐，我给你一本非常有用的书，你只要照着上面说的做，就没有问题啦。”季寒对于自己看上眼的人总是十分慷慨大方的，何况这样一本书在他眼里还算不上是什么顶顶名贵的礼物。

　　“我，我不识字。”赵春华头垂的更厉害了，她明白少年对自己是真的怀有善意的，可是越是这样，她越觉得自己辜负了少年的好意。能得到少年的这些话，她已经很满足了。等她艰苦度日，劳碌奔波的时候，想起有这样一个高贵的少爷，曾经这样的平易近人，这样的温暖人心，就是一件很令人高兴的事情了。

　　“没关系的，你会识字的。”少年信心满满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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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舞会的主角和最具交往价值的人都没有留在花厅里，客人们显然兴致寥寥起来。对刚才突兀出现的赵春华的母女，多数人没有放在心上，只当是看了于家二小姐的笑话。

　　也是大家屡见不怪了，在外来的新思潮的影响下，有多少恪守传统规矩的女子被抛弃，只要一句没读过书，没有共同语言就能洗脱自己抛弃发妻的名声，反而被一干众人赞同是思想先进。

　　苏云因为贺三少对季寒明显不同的态度而心绪不宁，也没心思履行女主人热情招待客人的职责，舞会进行了一会，气氛明显迟滞了起来。大部分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只有几个活泼的年轻人还在乐此不疲的跳着舞。

　　季家的舞会在云州一向算不上最精彩的，苏云的操办能力是一方面，季老夫人不喜欢西学也是重要原因。季家的地位摆在这里，请帖还是很受欢迎的，不过来的人大都心里暗中感到乏味罢了。

　　舞会散的很快，说到底这种西洋舞会也才在云州兴起不久，不过是照搬洋人的规矩，得了个表面的热闹，距离真正的舞会规格还差的远。这些云州的豪贵们在洋人面前，不也是如同赵春华在他们面前一般，不过是愚昧无知的乡下人。

　　苏云简单的作了散场的致辞，客人们被井然有序的引出了花厅，花厅外面，两个整齐划一的青年正在有条不紊的派发管家给众人准备的礼物。

　　精致的礼盒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带着对盒中物品的猜测，众人各自离开了季公馆。

　　书房里，贺小姑娘和她的小伙伴们也算是跟季寒混熟了，仗着季寒给她们的无限力量，完全无视贺阎王阴测测的目光，开开心心的问东问西，四顶小王冠在季寒面前闪啊闪的，真的耀眼极了。

　　“季哥哥，花厅外面两边摆了好多好看的盒子，是什么礼物啊？”贺雁雪果然还是对礼物好奇死了。

　　“是给大家准备的法国浮雕熏香手工皂。”季寒默默换了一个背光的角度，躲避四顶小王冠齐晃晃凑在一起产生的巨大杀伤力。

　　“季寒哥哥，是你在国外带回那么多的香皂吗？”另一个小姑娘睁大眼睛，不理解季寒昨天才回国，怎么就给大家都准备出礼物了呢。

　　“它们不是国外带回来的，是从京都运过来的。”季寒耐心的解释道。

　　季寒从国外带回很多东西，但这当然不包括这些算不上稀奇的小玩意。事实上，管家和季寒的表哥林景之正在合计着开几家制皂厂。林景之在京都创办的制皂厂已经万事俱备，第一批精雕细琢的香薰手工皂恰好已经赶制出来。

　　管家给客人们准备的正是林家表哥早先为季寒运到云州的一批。这一批香皂统一称为法国浮雕香薰手工皂，其实并不完全是手工皂，更贴切的说是模具合成的浮雕样式，但是模具的精美让这批香皂完全可以媲美法国贵族中标榜的手工制作。从法国名胜建筑到美人玫瑰，充满异国浪漫的艺术气息，精美非常。

　　小姑娘们满意的得到了答案，又天马行空的想起了别的问题，叽叽喳喳围着季寒说个不停。贺三少被静静的遗忘在了角落里。

　　等季寒回过神，贺三少的脸已经黑成了锅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