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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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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溪清越,绿木成荫。
阳光下的少年挽着裤腿,站在水里,静静等着草鱼经过。
哗啦一声,少年的鱼叉优雅又精准的叉入水面,一只无辜的草鱼徒劳的垂死挣扎了一下,被无情的甩进了青草编织的篮子里,这个插着一朵干巴巴的小花的小草篮子,正是季鸿的杰作。当然小花是云七龄帮他插上的。
已经毫无压力集齐三条草鱼的季寒在水中站了一会,打算在岸边休息一下。
季寒的登山鞋安静的放在石头上,他脚上穿了一双像果冻般的流水鞋,在水里时能完美感受到水流流过的触感。晶莹的水珠闪耀在阳光下,季寒觉得这个野餐活动真的太好玩了。
陈教官坐在岸边的一棵树下,坐姿也端端正正的。
季寒拿起石头上的水瓶,心情愉快的走到陈教官身边,像他一样,盘腿坐在树下的草地上。这水瓶高高的,是从煮水的壶里拆卸下来的组合装,在瓶子的两端各能拆下一个小杯盖用来喝水。
季寒给自己倒了一杯,又给身边的陈教官倒了一杯。他晃了晃瓶子,说:“陈教官,你一动不动坐在这里,渴不渴啊,这个给你喝。”
陈教官在少年诚挚的眼神中,被动的接过水杯,僵硬的喝掉了里面的水。
其实他想跟少年说,不渴。
“教官,你看起来好年轻啊,为什么要当兵呢?”季寒弯着眼喝了一口水,觉得水也变得好喝起来。
“保卫国土。”陈教官简短的回答道。
季寒惊讶了一瞬间,并不是陈教官的回答有多么豪言壮语,而是他回答时的认真和坚毅,让季寒觉得他是一个内心很有思想的人。
随着皇权的覆灭,军阀四起,枭雄林立。
季寒觉得,招兵买马在这个时代如家常便饭,可是大部分士兵并没有对自己的前路并没有明确的认知,有的是因为家破人亡,有的是因为混口饭吃,也有一些人渴望建立军功,光耀门楣。
一般来说,吃哪家的饭,入哪家的门。士兵们被军阀“养着”,大都产生一种吃人手短,要听人指挥的想法。然而冷漠麻木在军队中十分普遍,可以说,没人知道为什么打仗。他们所要知道的,就是要去哪里打仗。
内忧外患,风雨飘摇。在这个时代,救亡图存是一个很响亮的口号。然而如果不是跳出时代旁观,生活在芸芸众生中的人们,所能关注的也不过是眼前的悲欢苦痛。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季寒并不反对人们的注意力都在自己的利益之上。因为人的生存模式,本来也就是应对外界刺激做出自己的反应。
历史,并非由某一个人,某一个理论而创造出来。历史的形成,是千千万万的人们的思维模式,动作行为聚集在一起而产生的波澜壮阔的时局。每个人不需要为历史做些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因为他本身就是历史。
然而,清醒的人总是让人肃然起敬的。
季寒轻轻的问陈教官:“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陈教官沉默了一会,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陈年往事。过了一会,他有些缥缈的声音传过来:“我的家乡,是被外国那些强盗渣滓屠杀殆尽的。村子里的人都不敢反抗,可是不反抗,迎接他们的也依旧是死亡。”
季寒被陈教官身上散发的悲痛感染了,他的心情跟着沉重起来。
弱者总是让人同情的。一个衰弱的国家更是如此。但当这个弱者是自己,这个衰弱的国家是自己的国家,任何人都会感到一种深深的悲哀。
并需要什么理由,人的天性总是向往强大的。
季寒扣上杯盖,鼓励的对陈教官说:“没关系的,我们会强大起来的。我们有这样多的人,这样长的历史,还有越来越多像你这样愿意保护国家的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少年的眼神坚定,阳光,似乎蕴含着一个无限光明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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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鸿和蒋飞拎着两只野兔和一只山鸡回来了。
这时候季寒正在和陈教官描述怎么用冰取火。季寒看到他们成功的带回猎物,很是替他们高兴。
这时候离午餐的时间还过去不到一半。
蒋飞扒拉了一下草篮子里的三条鱼,赞叹的看着季寒:“没看出来,季寒叉鱼的水平原来这么高超。”
三条鱼加上两只野兔和一只山鸡,这样他们就有六只猎物了。蒋飞和季鸿喝了一大口水,环视周围,希望看到云七龄拖着猎物回来的身影,这样他们成功的机会就很大了。当然,他们这是想多了。
大型的动物,像野猪和獐子,不是那么好猎的。不然猎户们早就发财了。季鸿跟蒋飞没等到云七龄,一致要求季寒再表演一个叉鱼。
季寒被两人押到水里,蒋飞重重的把鱼叉塞给季寒。上次蒋飞也试图叉过鱼,结果一个小时过去了,一条鱼影也没叉到过。
季寒甩了甩胳膊,在山溪没过小腿的幽深处静静站了一会。水流动的速度,水纹的方向,河底细微的抖动,这些数据在季寒的大脑中飞速的处理着。
忽然,季寒好像如有神助,飞速的朝左侧叉去。鱼叉入水的一瞬间,季鸿和蒋飞都不自觉的向前倾去,想看清少年是否真的叉倒了鱼。
季寒转过身看着他们,狡黠的笑着,就是不把鱼叉拿出水面给他们看。蒋飞早就奇怪少年怎么就叉到三条鱼,脱下鞋子,几步就奔到了季寒面前,一手抓住少年的鱼叉,道:“来,给哥看看,你有没有叉到鱼。”
哗啦一声,鱼叉被拉出水面。上面又是一条无辜的草鱼在弱弱的扑腾着。
蒋飞惊呆了。
这是怎样的一种叉鱼天赋啊!上次他可是叉了整整一个小时没休息啊!这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啊!这个人世间还有什么公平可言!他的内心陷入了无边的咆哮体中。
季鸿也笑着下了水,摸摸季寒的脑袋,夸奖的说道:“小寒太厉害了,比你十个蒋哥都厉害!”
蒋飞对好友的落井下石出离愤怒了。
他把鱼叉扔回岸边,弯下身,掀了季鸿一身水花。季寒一开始见到他时那个沉稳的样子,已经完全颠覆了。
季寒也被他这个隐藏属性惊呆了。
季鸿躲远了一些,朝着季寒大喊道:“小寒,他欺负你哥,你帮我泼他水!”一边说着,一边向蒋飞泼水过去。
蒋飞的注意力正被季鸿引到了季寒身上,冷不防被从头泼到脚,什么发型也没有了。
接着季寒很听话的给了他一个二连杀。从前淋到后。
湿漉漉的站在水里,可怜极了。
他内心的小宇宙熊熊燃烧起来,于是三个人的泼水大战终于全面爆发了。
等云七龄带着两个捕兽夹垂头丧气的回到溪边,震惊的看到自家的队友先内部厮杀起来了!陈教官面无表情,冷静得在旁边看他们笑的像三个傻瓜一样在水里打水仗。
云七龄重重的放下捕兽夹,大喝一声:“你们在干嘛!趁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干了什么!!”
他气势汹汹的走到溪边,满意的看到三个人像课堂上被老师抓到的小学生似的,乖乖的站在原地。
啪啪的踢掉鞋子,哗啦的一声,他直接冲下水给了三人一个狂风暴雨的水的洗礼。
看着三人被淋了一头水,云七龄开心的哈哈大笑起来。
很快三人泼水大战变成了四个人,并且那个后来的正在被三个人集中火力攻击着。
岸上的陈教官更加面无表情了。
很快,采集草本植物的李清曼回来了,拿着和季寒同款的青草篮子回来的。篮子里满满的一打植物,最上面满满的插满了山花。看起来不像个简陋的草篮子了,更像是一个精心打理过的艺术插花。
结果她看到了什么,四个队友一身是水,毫无形象的倚在溪边的石头上。
“你们怎么了,掉到水里了吗?”李清曼尖尖的问道,难道他们遇到了什么危险?
蒋飞摸了摸鼻子,冷静沉着的道:“并没有。”
云七龄被他一秒神转变的气质深深折服了,爆发出一阵大笑。
季寒和季鸿也毫不客气的笑起他来。
蒋飞不跟这群一点也没有队友爱的队友计较,冷静自持的走到李清曼面前,扒拉了一下她采集的野菜和草药,非常满意她的收获。
李清曼平复了一下心情,平静的对这群人说:“我在东边一个地方发现了一片蘑菇,我自己采不完,回来叫个人跟我一起去,中午就可以喝蘑菇汤了。”
又看了看四人湿透的衣服,十分怀疑这群队友还有没有战斗力。
一阵风吹过来,四人都觉得身上凉飕飕的,有点冷了。
莫名其妙的打起水仗,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呢?季鸿三个人转过头默默的盯着罪魁祸首蒋飞。
蒋飞冷哼一声,别过头,眼不见为净。
季寒弱弱的说,“我带了一个恒温器,如果开到最大功率,应该能烘干我们的衣服……”
“那个什么恒温器,在哪里?”蒋飞问道。
“……”季寒沉默了一会,回答说:“咱们埋到地里了。”
“……”
这一次,罪魁祸首云七龄成功获得了三道射线般的眼神。
蒋飞默默的解下背上的折叠工兵铲,嗖的一声抽出来,无言的递到云七龄面前。
苦逼的少年埋着头心酸的挖起地来,旁边三个无良的队友正事不关己的围观着。好不容易挖出了大家的背包,他身上的水分也蒸发的差不多了。
他委屈的蹲在一边看着,季寒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小小巧巧的椭圆形物品,按几个按钮,贴在季鸿的衣服上。过了一小会,衣服就开始冒白烟了,其实是蒸发的水蒸气。季寒神奇的眨眨眼睛,发现自己的衣服真的干爽起来。
大家都觉得这个小东西真是神奇极了,纷纷问道:“季寒,这个是什么啊?”
季寒简单的介绍了一下恒温器的原理,并在说话间一点也没耽误的给他们烘干了衣服。等四个人的衣服都干爽起来,季鸿看了看手表,道:“我们要抓紧时间了。”
一行人匆匆把背包又埋了起来。
没错,除了埋起来也想不到别的好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