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言短篇合集》子非狐

4、昆仑山麓

　　云雾飞弥间，缭绕一落殿宇，乃司云仙子拂瑶之云漠宫。

　　云漠宫半悬于天地之间，拂瑶仙子专司半空之中漫布各色云朵，缀于或青或白或暗或明之天，以示天色朝夕阴晴之不同。

　　一日，拂瑶仙子问左右：“此去遣使何人往返，切勿错出差池，累领天帝之威。”

　　左右回曰：“时凤麟已亲往矣。”

　　“既是凤麟亲往，本尊便心安了，凤麟、墨笛二使有万事善置之才，实乃天帝赐本尊之神膀仙臂矣。”

　　凤麟、墨笛乃天帝十女拂瑶仙子职司云漠宫之时，天帝令近身三十神使之中，选出二神使作为拂瑶之遣使者。

　　凤麟神使，乃白鹤仙，诗文棋墨俱精通，惯使长剑，剑名‘碧霄’，舞起如蛟龙腾天，长虹贯日。
　　墨笛神使，乃黑鹤仙，常使铜玉长笛，此笛贯风而鸣，历时暴烈雄壮，杀人于无形，柔时婉转倾情，闻者皆感于心，因此得名‘冥啸’。

　　时天帝置女，遂将其二使遣至云漠宫，作拂瑶仙子使唤。

　　百年前，玄武天将设计擒得昆仑山九尾妖狐一只，带上天庭受审。
　　妖狐趁天官数其罪状之时欲逃。天帝随手将案上焚香三式之碧玉瓶置下，收了它在瓶内，存于封孽宫，以期妖狐伏罪再议。
　　未料天帝竟将此事一忘百年。

　　那妖狐本就默诵得一套通天法术，前因照顾幼小狐侄而耽误了修行。百年间，妖狐已将通天法术习成，扬言必报囚困百年之辱，遂日日猛击瓶身，已见碎裂幼纹，不日必将破瓶而出。

　　有神使奏请天帝，帝曰“非昆仑山仙灵白玉器方可永牢妖狐”。
　　时拂瑶仙子在侧，便领此事，即日遣使往昆仑山白璧仙翁处寻那仙灵白玉。

　　昆仑之山，渺渺茫茫，浩天耸矗。
　　凤麟自遣至拂瑶仙子使唤后，久未到这白碧宫，此时见光景变了许多，飞至山麓处竟失了方向，只好四处寻转。

　　忽闻蒿草从中似有人声，凤麟前往一视，竟是男女二人扭滚在一起。

　　凤麟大窘，正欲转身离去。偏闻二人对曰：“小黑獐，你借是不借？”

　　“小妖精，以为幻化白玉仙姑，就可骗取本仙仙丹？”

　　“只是借来上天一探姑姑而已，回返便还。”

　　“赢得我便借你，若输便嫁我为妻。”

　　“小黑獐，做你的春秋梦，本仙愿嫁天神，不嫁你这黑獐精子！”

　　凤麟闻此对话，不禁失笑。
　　忽见那女子似是被击中臂膀，竟朝凤麟飞来，眼看撞到，凤麟手起，一把接住。

　　那女子纳闷回头，见是一白衣公子，细眉长目，风姿神致，不禁瞪大了眼睛看的痴了。

　　凤麟将她扶正，略侧了头，墨色长发半遮面容，轻语出声：“搅扰二位，敢问白璧仙翁处，路在何方？”

　　“啊……哈……那方！”

　　女子以手指向山麓南侧一棵参天大树，灵秀的双眸仍旧痴痴的盯着凤麟。

　　“如此多谢。”

　　凤麟抱拳还礼，沿女子指向而去。却又一路自思，未细看那女子是何精灵，竟生就天姿国色，尤其那双灵秀双眸，似能透澈苍穹般美丽。

　　昆仑白璧宫，白璧仙翁闻讯出宫相迎，礼让间已行入白璧宫中。
　　白璧仙翁命小童沏来热茶，凤麟偶见案几一侧门中，似有人掀帘朝外看了一眼，绰约似一女子。

　　“敢问凤麟神使今日前来，可是拂瑶仙子有所吩咐？”

　　“搅扰仙翁清修，凤麟受拂瑶仙子所命，前来昆仑山迎取仙灵白玉……”

　　“哈哈哈……”白璧仙翁爽朗一笑“赶早不如巧，值白玉仙姑来老翁处论道，这就唤仙姑与神使相见。”

　　白璧仙翁命小童入了那案几一侧的门中请出一白衣女子，凤麟转头看时，不禁一怔。

　　此女子正是路上所遇之人。细看却又不同，容貌虽似，然较之路遇者多了一分端庄，却少了三分灵秀。

　　女子盈盈一拜，丹唇轻启：“白素若见过神使。”

　　“仙姑礼过！”凤麟回礼，将拂瑶仙子所嘱之事说与白玉仙姑。

　　旁侧白璧仙翁忽然抚掌而笑：“好姻缘，大喜呀！”

　　二人俱是一怔，同声问道：“仙翁，何来大喜之姻缘？”

　　白璧仙翁点了点头，又笑曰：“我看二仙虽一事天庭；一事昆仑山颠，然二仙俱是才貌双绝。况且此次凤麟神使正是前来迎娶白玉仙姑，岂不是天作之合？”

　　白璧仙翁一言一出，白素若已羞红双颊。

　　凤麟紧忙解释：“仙翁误会，此‘迎取’非彼‘迎娶’，小神来取仙灵白玉并非来娶白玉仙姑，仙翁谬解。”

　　“神使此言诧异，昆仑山最灵性之仙灵白玉，即是‘白玉仙姑’白素若，此取彼娶有何分别？敢劳凤麟神使回禀拂瑶仙子，成此两全其美之事，老翁方才应允‘神灵白玉’上九天囚妖。且做的这媒妁之言，将仙姑嫁于仙使，并不辱你贤明。”

　　“这……”

　　昆仑山麓处，迎娶仪仗绕着七色祥云徐徐前行，行至那参天树下，忽闻有人抚掌而笑：“原是娶亲神仙，仪仗果真美丽，若是娶我便好了，可惜……”

　　凤麟抬头望去，枝杈上坐了一俏娇女子，生的煞是妖娆绝美，那双灵秀双眸中仿佛隐忍一丝哀婉。

　　凤麟蹙眉暗思，这面容似曾相识，细看元神竟是一只雪狐。

　　正待要问，不想一旁墨笛叱喝一声：“何方妖孽，胡言乱语！”

　　墨笛擎出玉笛要捉，被凤麟劈手阻住。
　　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便从树旁徐徐掠过，凤麟隐约闻得树上那女子一声悄然叹息：“一见倾情，原多是单相思矣。”

　　暮色渐至，女子捉到一只白色狡兔抱在怀中，甫转身竟见凤麟长身立于斜阳正中。

　　“新郎官？”

　　凤麟笑笑，却并未答她。
　　女子眸光流转：“公子是神仙？可否帮帮我？”

　　“姑娘姓甚名谁？可是想要凤麟帮你上天？敢问姑娘与那九尾狐有何干系？”

　　“自姓云，双名蓉蓉，乃这昆仑山之千年雪狐。蓉蓉自幼双亲不在，由姑姑抚养长大。天帝碧玉瓶中囚困的，正是蓉蓉姑姑，姑姑被困百年，蓉蓉甚是念她。近日听闻姑姑又反，蓉蓉想上天探视，然法力不济……”

　　果真是她，凤麟心中一喜。

　　“姑娘若劝得那九尾狐伏罪，天庭免受其累，凤麟愿助姑娘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