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嫡妃》绾风语

4、赵家四姝

　　挑了件天蓝色的绸布衣服穿上，赵绾柠让莲衣给自己梳了个垂挂髻，髻上插了几个花钿，整个人朴素典雅，既不失礼节，却又不难让人看出这所谓嫡女的生活窘境。拾掇利索了，赵绾柠看着镜中的自己，依旧苍白的面色，可眼中的光芒却让人不敢直视。
　　留下荷蕊守着院子，赵绾柠带着莲衣随等候的嬷嬷去往芙蓉堂。
　　当初白翘嫁入赵家时，赵家还未发达，皇后念白翘无亲无故，便亲自给白翘添置嫁妆，所以她的下嫁为赵文政一家带来的利益不可谓不丰厚。故后来赵文政升官扩建府邸时，白翘的青荨园和赵绾柠的绾月阁都离老夫人所居住的芙蓉堂很近。是以没一会儿，赵绾柠就来到了芙蓉堂。
　　赵绾柠要装扮的物件少，有没有要抻架子这一说，所以来得也早。除了已在最下首坐着的吕姨娘和三小姐赵纤冉外，竟再无一人。
　　风韵极致的吕姨娘媚眼如丝，那高椎髻上戴着紫色宝珠璎珞，滚圆的耳垂上缀着一副紫流苏玉坠耳环，手上的冰种玉镯更是显眼。一身紫绡翠纹裙与妆容饰品配套，保养得宜的俏脸嫩滑如少女，看上去倒是端庄与妩媚并存，怪不得近日里十分得宠。吕姨娘身边的赵纤冉，依旧是一副鼻孔朝天的模样，只是身上的装扮想来是由吕姨娘安排的，比上次的恶俗倒是好了许多。水蓝色对襟羽纱衣裳和单螺髻让她也有几分名媛的样子，只是眼底的算计和愚笨却是怎么也遮不住的。
　　微微欠身对吕姨娘问了个安，吕姨娘立刻受宠若惊地避开了：“小姐这是做什么？妾身出身低微，往日里都没什么，如今夫人不在，妾身怎么能受小姐如此大的礼。”此言一出，赵绾柠眸子一沉。
　　嘴上说着自己出身低微，那好歹也是官员家里出来的，可相较而言，连母亲来自哪里都不清楚的赵绾柠显然要不靠谱许多。而这一句往日，更是说赵绾柠平时不懂礼节，不知道给她请安。再者说了，赵绾柠不过是屈膝点头而已，吕姨娘便强调主母不在还给妾室行礼，让蒋氏听见了，不知道又要给自己定什么罪了。
　　“姨娘这是说的哪里的话。本来绾柠为嫡出小姐，是不必给姨娘行礼的，只是这些日子绾柠身子有些不适，便想明白了许多。咱们这一家人还是得和和睦睦的才兴隆，姨娘给绾柠扣了这么顶大帽子，想来父亲晓得了倒要为后院之事烦心了。”赵绾柠平静的直视着吕姨娘，嘴里说出的话倒是一点不饶人。
　　“大丫头说的是。吕氏你许久未来我这儿了，难道一来就要破了相府这份安宁？”人未到，声先传。只见一名五十岁左右的老妇人缓缓走来，虽然年纪着实不小，但细致的保养倒让她看起来年轻了许多。头顶盘了个高高的花冠髻，戴了一支鎏金红石榴步摇，一个个金光闪烁的花钿在步摇两侧，每走一步那金光都要晃了人的眼睛。身着四喜如意云纹锦锻，手腕上是金边翡翠镯，端得是威严华贵。
　　吕姨娘虽然不屑这老夫人，但赵丞相却是极为尊敬这位一手把自己拉扯大的母亲的，若今天自己惹了老夫人不痛快，想必相爷那里也过不去。于是便一扭细腰，给老夫人赔了个不是。
　　这边正准备入座，却见门口也走来两个人。走在前头的丞相夫人虽已是中年，但风韵犹存，姣好的面容多了几分慈祥，脸上总是挂着得体的笑容，看起来温婉可亲。身上穿着的妃色逶迤白梅蝉翼纱裙一看便是极好的料子，佩戴的首饰无一不是精品，却也并不张扬。大夫人身边的妙龄少女打扮更是简单，一件象牙白色立式水纹八宝立水裙配着头上挽着的白色丝带和白玉簪子，小脸妆容自然，只是在左眼眼角处用冰晶砂点了一点，乍一看，竟像是九天玄女下凡一般纯洁似仙。
　　“祖母，宜儿许久未来看望祖母，甚为想念，只是宫宴在即，那教琴先生是不准宜儿离开的，这才耽搁了孙女儿给您尽孝，还请祖母责罚宜儿。”赵晚宜人还未站稳，先给老夫人行了个大礼。这份特体孝顺看得老夫人很是满意，哪还能责罚她呢？
　　老夫人向赵晚宜慈爱的招了招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看着这美若天仙的孙女儿，老夫人是越发欣喜，将手上的玉镯取下，塞到赵晚宜手里：“那祖母就罚宜儿替祖母保管这个镯子吧。”
　　赵晚宜看着手里的镯子，虽然样式老了些，但贵在料子上乘，用来打赏个下人收买人心是最好不过了。接收到一旁赵纤冉嫉妒的眼神，赵晚宜倒是忽然想起了自己那好姐姐，赵绾柠。
　　只见赵绾柠端坐在那里，简单的旧绸衣和头饰十分寒酸，目光平静，对自己和母亲的到来视若无睹，不由得计上心头。
　　“姐姐你可好些了？前些日子听说姐姐被瑜王退了婚，便寻死觅活得伤了身子。只是妹妹只顾着叫下人不要声张，却一直未去看望，妹妹给姐姐赔不是了。”此话一出，老夫人就黑了脸。毕竟这赵绾柠再不得宠，也是赵家的嫡长女，叫人家以无德无才无貌之名退了婚便罢，还这般不顾名节的寻死，当真是小家子气。
　　思及此，老夫人冷冷地瞟了在一旁已经落座的赵绾柠一眼，看着自己身边的赵晚宜还未入座，她却早已端坐在那儿，更是生气，张嘴便是责骂：“大丫头，虽然你生母未曾好好教导你，但这赵家的脸面就是你的脸面，你与咱们家里是一损俱损的关系，被皇亲退了婚，人家竟还有理有据的，这本就让咱们家蒙尘了。幸而宜儿识大体，不然这传出去了，让丞相府的脸面往哪搁？”一番话过后，老夫人更是觉得赵晚宜真心为赵家着想，而那赵绾柠却是个不懂事的。
　　“祖母教训的是。这事是绾柠一时想岔了才出此下策，只是绾柠却不明白，作为嫡次女，打理下人这些活本来该是主家嬷嬷操心的，妹妹还是个未出阁的少女，这要是传出去，未免被有心人拿捏。再者说了，若是妹妹当真把我的伤心事放在心上便不应如此直言提起，若是让外人觉得父亲在朝为官却后院起火，岂不是伤了父亲英名？”赵绾柠毫不避让，锋芒皆露，直视着赵晚宜。眼神里有些冷漠，有些仇恨，还有些．．．玩味？好像一匹狼看到了猎物一般毛骨悚然。一时之间，赵晚宜竟是有些害怕了退了退。
　　赵绾柠明白，虽然这老夫人喜爱赵晚宜，但心底里最看重的，还是自己那身为丞相的儿子和赵家的名誉，于是便毫不客气的给赵晚宜扣了一定大帽子，让老夫人改变态度的同时，倒是引起了蒋氏的注意。
　　姜到底是老的辣，看着还有些愤愤不平的赵晚宜，蒋氏伸手拉了她一把，朝着赵绾柠慈爱地笑道：“绾柠这是说的什么话，咱们都是一家人，说什么也不会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挑拨了去。娘看你这衣服有些破旧了，想来是身边的丫鬟欺主让绾柠受苦了，改日娘定要好好给你添置些衣饰。”蒋氏打太极似的不着痕迹的将关注点从自己女儿身上移走，竟是打起了赵绾柠贴身丫鬟的注意。想来以莲衣和荷蕊的忠诚，这些年让蒋氏对自己下手的机会少了不少，蒋氏这是要趁着老夫人在的时候，给赵绾柠身边安排上自己的人，也以防将来安插在赵绾柠身边的人被剔除的时候波及到自己。
　　“绾柠谢过夫人。只是女儿身边的两个丫鬟并非不够妥帖，但有些事总办不周到，这才让女儿仪容有失妥当了。”赵绾柠只简单说了一句，别的倒是没有多提，毕竟太早引起这母女俩的警惕可不好玩，她还有后招等着她们。抬头看见老夫人果然有些不满的瞥了蒋氏一眼，赵绾柠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蒋氏，绾柠堂堂一个嫡出小姐竟然只有两个丫鬟服侍，这像什么样子！还有，这衣裳也是该添置一二了。”老夫人又打量了赵绾柠几眼，将她招至自己跟前，回头命李嬷嬷拿了套首饰出来，“绾柠啊，这套玉饰虽然样子不如你们女孩子家清气，但也是祖母的心意，你且先收着。嫡女身上的首饰竟是这样简陋，这不是明摆着要别人笑话？”
　　听了老夫人的话，赵绾柠嘴上谢过了，心里却是冷笑。这老夫人一口一个嫡女，想来自己在她眼里当真也只是个身份，若是自己没了这层身份，恐怕今日连能否站在这儿都要另说。
　　怕蒋氏再多起疑心，赵绾柠立刻装作好奇的女儿家的样子，想老夫人那个方向张望了下，嘟着小嘴说：“祖母，绾柠许久未见四妹妹了，不知道纤莹去了哪里？”
　　老夫人倒是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让李嬷嬷给各个小姐分发银票：“莹儿是个害羞的，前些日子又染了风寒，这才不曾出来。过些日子宫里孝母皇太后要开设宴会，你们三姐妹进了宫要互相照顾着，千万不要抹了咱们相府的脸面。明天你们就准备准备，出去挑些衣服首饰留着。看这日子，进宫的服饰定制是来不及了，明日就去瑶仙坊看着添置些吧。”
　　一听要出去采办衣服，赵纤冉的眼睛一下就亮了，可听到赵绾柠也跟着进宫，立刻就蹦了起来：“不行！赵绾柠她凭什么也跟着我们？”一旁的吕姨娘没来得及制止她，心里一惊连忙跪在老夫人面前。
　　老夫人果然很是不悦，将那帖子甩到赵纤冉面前：“你且瞧瞧是行还是不行？绾柠可是你的长姐，是谁叫你这么没规矩？”到底是曾掌家多年的老夫人，那威严的气势一拿出来，让赵纤冉的小脸唰的一下变得惨白。拿起地上的请帖，赫然只见上面写着“赵家嫡长小姐”，而自己的名号却只是在左下角的小字上。毕竟在东楚，正规宫宴是不允许庶出的孩子进出的，但又因赵文政贵为丞相，才允许赵家的庶女入宴，自然不会把她的名字写在正文上了。
　　看着赵纤冉的脸一会儿白一会青的样子，赵绾柠一边憋笑，一边为明天的出行做打算。以蒋氏母女的为人，明天恐怕还会有陷阱等着自己。

作者有话说

　　于是萌萌的阿绾又带来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