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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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我都做着同一个梦。梦中有一棵好大的樱花树，漫天的樱花飞舞。樱花树下，有一个小女孩，她孤独地站着。纷繁的樱花包围着她，却仍是寂寞。然后，樱花又变成了雪。飞雪满天，好大，好深，好像可以把人压垮。最后，雪又再次变成樱花，。鲜红的樱花瓣如雨般坠落，融化于无声无息的黑暗中。在樱花雨的深处，浮现出小雪忧伤的眼神。我从绝望中醒来，日复一日。窗外樱花纷飞，这陌生又熟悉的景色。我知道我不能再这样下去，我必须面对自己的命运，即使会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该来的总也无法逃避。
村子尽头，那一棵好大的樱花树，已经开满了。这古老的生命，把它的触手不断延伸。小小的樱花瓣，已经充满了这个被隔离的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我走在树下，花瓣铺满了地面。我热切地抚摸着粗糙的树皮，好像它是我久违的老朋友似的。
背后响起冷冷的声音：“好久不见了。”
我慢慢地转过身。
命运的齿轮不可避免地再次转动。
眼前，这张原本熟悉的面孔已经有些陌生了。岁月总会留下痕迹，并非是皱纹，而是，说不出的沧桑。
我望着他，无语。
“为什么不说话？”他缓缓走近。
“当然了，你怎么好意思开口，”他的眼神好复杂，“你是不是已经忘记了你曾经答应过我什么了？”
我终于无法正视他，垂下了眼。
“做个了断吧，这是迟早的事情。”
他决断的语气使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杀了我吧！我，我已经不想再逃避了。”
“不用担心，我一定会杀了你。不过，我不会让你痛快地得到解脱，我要让你真正地死在我手里，痛苦地死。”
“我已经没有还手的力气了。”我的声音幽幽的。
“是吗？”他扬了扬嘴唇，笑容有些残忍，“明天下午，在这里，如果你还没有改变主意，你就再也见不到这村里的所有人了。”
他的身影一下子消失了，就好像从不曾出现过。
突然间，我觉得一切都好遥远，一切都是那么陌生，让我无所适从。梦境和现实重叠在一起。我，快要崩溃了。
夜晚，梦依然延续。闭上双眼，小雪出现在梦境里。我紧紧抱住她。她的身子一下子化作鲜红的樱花瓣，四散开去。醒来，窗外的樱花在夜色中格外鲜明。
我想起婆婆、由美、庆太，还有达也以及大家的笑脸。我该怎么办？我不可以连累他们。那些纯朴的人们是不可以用血来玷污的。就让我用我的身体来承受这所有的罪吧！
午后，恬静的村庄，忙碌的人们，所有的一切都不曾显示会有一场风暴来临。过去的一切都渐渐离我远去，未来从未如此清晰。
村子尽头，樱花树和着风声在废墟里歌唱。它像是在抚慰我，如同曾经遥远的灵魂一样，在它深邃的胸怀里沉睡，永远不醒。
风都准时来到。他一言不发，缓缓拔出了他的刀。我则亦攻亦守地站着。我们就这样僵持了好一会儿。
终于，他开始快速发起进攻。
我闪开了。
他又接连进行攻击，越来越快。
我一一避开。
我知道，他并未使出全力，而我也是。
他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刀法更加凌厉，更加致命。
我不得已，只好量出匕首抵挡。
我毫无攻击的欲望，只是拼命闪避，间或利用进攻来逃脱。
他看穿了我的意图，更加步步紧逼。
体力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流失，我终于被逼近了死角，力气也所省无几了。
风都也很累的样子。
我知道，这将是我的最后一击了。我拼尽全力冲了上去。
风都几乎和我同时行动。
一瞬间，我们双方都停了下来。
风都的刀尖已经抵在了我的脖子上。
我轻轻闭上了双眼。
一切都静悄悄的。夕阳照在我的脸上，暖暖的，有一股血腥味。
过了好一会儿，我睁开了眼睛。
风都放下了刀，看着我。
我有些惊讶。
他却开口了：“为什么放过我？”
我别过脸，无语。
“为什么不杀我？，明明是你赢了啊！你是存心要寻死吗？”
他转过身，“如果刚才你射准的话，现在我已经到下了，而不是，少几根头发而已。”
我不愿回答，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无法杀你。”他很悲伤的样子，“如果你死了，她一定会很难过的。她不惜以生命为代价，就是希望你能按自己的意愿活下去。她的目的达到了，她死而无憾。”
他抬头，望着夕阳，“她曾说，绮罗星只有在天空中，才能闪耀，一旦落到了地上，就只能等待灭亡。因为，没有什么能比天空更宽广、更自由。”
他停了下来。
太阳已经看不见了，西边还有几块紫色的云团在挣扎。
他又突然说话了：“可是，我没有办法原谅我自己。明知她留下来，只能是死，却没能带她走。”
他的声音充满了深深的悔意。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抑制住自己的感情。
“但是，我知道，无论我怎么说，她都不会走的。就是因为你。她是为你而留下来的。”
他抚摸着粗糙的树皮，“在这世上，有些人为自己而活，有些人为别人而活。而她，就是那个为你而活的人。”
他转身，看着我：“你难道没有发现吗？那时，你迷失了自己，把自己禁锢在杀戮中，是她以死来唤醒了你。”
他走到院子门口，回过身。“如果困惑的话，就想着她吧！”
“你恨我吗？”我问。
“我怎么会恨你呢？我……”他停了下来。
天空已经完全黑了，樱花还在空中不知疲倦地飞舞着。
好一会儿，他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句话也没说，就离开了。
我站在那儿，很久。
是否一切都已结束，还是，我将掉进更深的地狱？
抬头望望漆黑的天空，神秘的星星预示着未来，可我却无法参透啊！
这几天，日子很平静，一切都恢复如常。风都消失了，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五月初，空气中增添了暖意。这一天，正好空闲，我决定到河边走走。
脱掉鞋袜，我把脚伸进水里。河水有些凉，让人觉得很舒服。河水很浅，清澈透明，间或小鱼从脚边油过，真是一个惬意的午后。
一个影子遮住了明晃晃的河面，吓跑了一群游鱼。我回过头，是风都。
他淡淡地说了一句：“帮主死了。”
我沉默着，有些难过，毕竟他曾有恩与我。
“谁接任？”我问。
“还能有谁？”风都的语气里掩饰不住的厌恶。
“是他？不会吧？”我惊讶。
“我们都走了，再也没人牵制他了。”
我无语。
风都冷笑了一下，“影之会终于论为纯粹的杀人工具了，只为了满足他的私欲。”
他顿了顿，“现在，京城接二连三出现暗杀事件，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怎样，要不要和我一起回京？”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不强求，明天早上，我在村头等你，来不来随你。”说完，他转身走了，只留我在河边独自陷入沉思。
吃饭时，我看着婆婆苍老慈祥的脸。其实，我早已决定跟随风都回京城，只是，我该怎样向婆婆说起呢？
我终于开口了：“婆婆，我要出去几天。”
我心里忐忑不安。
婆婆楞了一下，随后说道：“好啊，你去吧，早点回来。”然后，就什么也没问了。
婆婆如往常一样早早睡了。可我却睡不着，心中充满了感激。婆婆的仁慈、宽容，我真是无以为报。也许，这窗前的樱花树会为我传达无言的谢意。
到达京城已经有两天了。我一直呆在旅店，不曾出去，而风都则四处打探消息。京城的春天绚烂依旧，街上行人如织，霓虹般的衣裳比春花更灿烂，只是，物是人非。这个回忆之地，如今只是徒增悲伤而已。
拉门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感伤，是风都回来了。
“绮罗，看看我带谁来了！”风都一进门就叫唤我。
我起身，走出内间。
是青原叔！我惊讶无比。青原叔是会里的高级干部，玄武堂堂主。他是从小看我们长大的，一直很疼爱我们。
“真没想到会再见到您，青原叔，你还好吗？”我感慨万分。
“我么，就这样，不死不活的。”青原叔重重地叹了口气，“可是会里却是走的走，死的死，早没有当年的盛况了。”
我感到说不出的抱歉。
“自从你走后，龙矢渐渐得权。帮主死后，他就一举夺权，登上了帮主之位，有谁反对就会被杀。如今的影之会只是他用来获取权势的工具而已，与最初帮主立下的宗旨背道而驰。”
我无言以对。
安静了好一会儿，青原叔说：“我已经听风都说了你们来京城的目的，我一定尽全力帮助你们。你们打算怎么办？”
“只要杀了龙矢，一切都解决了。”风都说。
“只怕要接近他没那么容易。”我说。
青原叔提议道：“后天有个高级干部会议，我安排你们进去，只要你们联手，一定可以办到。”
我们同意了，这是最直接，也是最简单的办法了。
转眼间已经到了战斗的前夜。京城的夜晚，安静依旧。可是安静中却隐隐弥漫着一丝杀意。夜色迷茫，空气中有一种难以察觉的咸咸的味道。是幻觉，或者根本是一种暗示？
第二天，我们如期赴会。熟悉的院落，熟悉的池水，熟悉的天空，可空气却显得那么陌生。当初离开时，何曾想过还会回来，而且，还是以这样的心情。我轻声叹了口气，不再多想。
按照青原叔给我们安排的路线，我们避过重重耳目，终于到达了开会的地点。
风都冷冽的声音打断了龙矢的发言。龙矢看见了我们，满脸震惊，随即，又转化成为了愤怒。
“你们这两个叛徒，还有脸回来！”他的声音充满了刻骨的仇恨。
“我们原本并不想回来，只是不能眼睁睁看着影之会败在你手里罢了。”风都轻蔑地看着他。
我们走上前去。
“受死吧，龙矢。”风都抽出刀。
“哈哈……”龙矢大笑，“你以为你能拿我怎么样？”
风都环视了一下四周，“就凭这些小喽罗？”
我冷然地看着龙矢，他洋洋得意，丝毫不显慌张。为什么？难道……？
我突然意识到什么，急忙冲风都喊：“快闪！”
可是已经太迟了。
一只大铁笼从天而降。
龙矢的笑声更加恣意了，“这铁笼布置得极为秘密，连我的心腹也不知道。原本是怕有人叛变，以防万一，没想到却抓了两只大猎物。”
风都的愤怒溢于言表，他咬紧牙关，却不说一句话。
我看着站在人群中的青原叔，他似乎无动于衷。
龙矢走近铁笼，“怎么处置你们呢？”
他看了看人群，说：“玄武堂堂主，你说怎么办？”
青原叔走了出来，单腿下跪，“依属下看，他们两个叛徒应当立即处决。”
风都刚想开口，却被我用眼神制止了。
龙矢看了看我们，说：“让你们就这样死去，也太便宜你们了。我要慢慢折磨你们，把你们以
前加在我身上的羞辱一并奉还。”
“带下去，给我看好。”他命令道。
石室中，守卫重重地关上了门，脚步声不断在石室外徘徊。
“青原叔他……”风都的声音在黑暗中分外清晰。
“现在，暂时还不要做出什么论断，我们要等待时机。”我轻声说道，与其说是说给风都听，到不如说是说给自己听。
风都似乎是明白了，不再多说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