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汉第一后》菜九夏

3、沈家大爷

　　除了这八个儿子，沈家还有九个女儿。二房姨太太生的庶长女沈可心早就远嫁云南，做着滇王世子侧室，幺女沈眉心也就是沈毓的异母妹妹，现如今却还是个尚未到三岁的稚子。林林总总的罗列下来，倒是不难看出，沈家夫人姨太太众多，子嗣却绝对算不得丰厚。而在这四房中，大房尤为单薄。

　　按理来说沈钧儒作为沈家老大，结亲也是几个兄弟里最早的，几年下来正妻闻春华从未色衰爱弛，姨太太每隔一段时间抬一个，暖床的通房丫头也不见少，身体并没有任何异常的沈钧儒不可能只有这么两个子嗣。可奇的是，大房前五年还真就一无所出。当时沈伯公尚在，几个后院的一嚼舌根，万松堂那两位还真有点信了老大福薄，嫡长不可用的话。要不是后来闻春华肚皮争气诞下沈毓，而后，姨太太房里又传出了消息，沈钧儒估计还真得早早被有心人士给算计了去。

　　沈家爵位原是可以世袭罔替，沈伯公故去，原是要传嫡长沈钧儒，沈家族里的请愿书都上去了。可不巧正主沈钧儒没这个想法，连躲带跑，简直就是不敬皇恩。

　　而后沈钧儒下了三尺黄土，沈家老二就成了个热门，可话递上去，那儿愣是没什么动静。听内侍传来的小话只道嫡长没了，可嫡长仍有后，这突然给了老二，总是说不过去的。这话一出，二老爷连装出来的谦和嘴脸都挂不住了，见到大房家的沈毓，总是揣着几分气。

　　其实想想，承爵应该是个好前程，可落到原主沈毓身上，总有点怀璧其罪的意思。那日沈毓的灵魂恍恍惚惚地刚要下落，对于那几个黑衣人的突袭也是有点意识的，如果按照阴谋论接着往下推断，那位倒霉的六少爷最后的死亡，合该跟传袭的事儿有那么点关系。

　　虽说沈毓的身份顶砥，可早早没了父母的他在这沈府却也是尴尬。当初沈父是背着家里往外跑的，上头的宗族老人本就对此颇有微词，连换掉他这个最名正言顺的嫡长嫡孙来袭爵都做得出，可想而知那些人有多气愤，有这茬契着，沈毓自是在那些老家伙身上得不到什么好。

　　大房沈毓独木独支，横亘在许多人往上爬的路上，几位叔叔婶子当然得防着他。原主性格软绵，那些个姑表亲戚、叔伯兄弟也难对他有什么好感，更是没有过来亲近的。想想沈毓那些年，过得也委实憋屈，平日里不出头，干什么事儿还得让个丫鬟帮衬，可怜却也可恨。

　　窝囊了十多年的沈家长子嫡孙沈毓往好了说良善不争，往坏了说就是个鸡欺狗咬的主儿。别看在这沈府位份出挑，可哪个屋也不见有谁敬着他。当初大老爷大夫人还健在时，大家多少还卖着点面子，前两年大房的主心骨先后驾鹤，这大房的嫡子沈毓更是愈发的不显了。

　　算命的张半仙当初隐隐提示老祖宗，说沈毓这命中水旺，让有着双火的老大夫妇难以招架，衰气似乎也就是这么带来的。老祖宗虽然气得摔了茶碗说这张半仙在那瞎递话，可心里头的刺却终归还是埋下了。时间一长，其他房里各种的闲言碎语更是一股脑涌来，最后让一向懂得平衡之术的老祖宗也对沈毓有了不喜。

　　张妈是老祖宗从娘家带进沈府的丫头，早些年老祖宗还是人家儿媳妇儿的时候，也受了不少窝囊气。这张妈向来是个破落户，嘴上没个把门的，谁在那欺负了她家小姐，这张妈必定不会让谁有好果子吃。为这茬，老祖宗的婆婆还呛过她几次，要她把这不知礼的赶回王家（老祖宗娘家为京营王参军府上）。老祖宗嘴上应承着，心里头却对她这个丫头更加满意，别说是撵了，重赏她还来不及，试想哪个姑娘嫁到外家不希望身边跟着个知冷知热的忠仆呢？

　　搁沈府六十来年，这张妈光长脾气不长脑子，仗着的也不过是老祖宗的信任。今儿他来卿竹轩一闹，别人不会说贯能闹的张妈，反而会因沈毓一个处理不当，被有心人抓住把柄，既让叔伯落了口实，又下了老祖宗的面子。寻思到这，沈毓不禁咧嘴一笑，在心里暗叹道，不愧是二十年隐忍下来的老二家，耍起前面人背后鬼的勾当倒也娴熟。

　　沈毓虽说跟着原主同名同姓，平时也不愿言语，可除却这两点，他们就没什么相似的了。穿之前的沈毓来自三线城市一户普通工薪家庭，靠着自己那点聪明一步一步往上爬。在别人看来，这沈毓做事儿谨慎，为人宽和，平时身边的人虽不一定各个与他交好，却也没谁刻意把他当成什么敌人。试想一下，一个没什么留学背景的坐到五百强外资企业的中层，身上的学识暂且不提，手腕却是绝对不弱的。就这么自立要强的主儿，入了沈家六少的肉身，又怎能不憋屈？

　　沈毓靠在那，抿了口茶，只是看着那泼妇一般的张妈，根本没搭茬意思。心想若是原主，此时估计早就服软退却，那头说什么自己就应什么了。可合该老天爷让他过来，别看沈毓在现代时也是不张不显，内底里却是个记仇的主儿。别人敬他一尺，他必敬人十丈。可若谁没鼻子没脸地过来挑衅，沈毓非但不怕，甚至还会几倍的还回去。

　　染香看沈毓皱着眉头，心想毓少爷这才刚好，若仍旧如此窝着，早晚还是得被欺负了去，便顾不得许多想要帮着出头。沈毓因为染香的举动，心里愈发烫帖了。早前这身体不是他的，被人作伐子也就罢了，现如今既然稀里糊涂地成了沈家六少，他就再也不能靠着丫头的好心往前趟。

　　沈毓拽了拽要上前的染香，放下茶碗，声音虽轻，却不失威严道：“张妈，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当初我耳根子软，听别人初一，自己从不做十五，好好的姑舅兄弟被别人拉出去当枪使我比谁都心痛，哪还有那个心思脏了谁污了谁。老祖宗问话，我也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你也说了，现如今是新年月，主子不兴欺负奴才，可那些个做奴才的却也不能蹬鼻子上脸的欺了主。我在老祖宗那也只是说二房屋有几颗老鼠屎，却从来也没提二婶一个字儿，今儿你这么一闹，倒像是把我那心善的二婶往火上烤一般，说！你安得又是哪门子的心！”

　　张妈原也不过是想要到这骂上一通，等到那些嚼舌头的把话往上面一递，给这窝囊毓少爷挖了如此一坑，即便出了府，那几位总该有一个念着她的好，帮扶帮扶她的儿子孙子也是顺理成章的。可谁成想，明明之前屡试不爽的擦灰抹黑，今儿居然被这六少爷四两拨千斤地给推了回来。

　　二房李夫人平日里虽说看起来是个贤良淑德的，可在这沈府哪个不知道那李夫人内底里比谁都小肚鸡肠。沈毓最后那句话一出，她便暗道不好。张妈赶紧镇定心神想要开口辩驳些什么，卿竹轩门口却直直冲进来俩恶厮，一个满脸黑一个半面带疤，过来草草跟沈毓请了安，便把这张婶给绑了。

　　之前沈毓曾经跟外门的丫头桂香交代过，若是哪房进来挑衅的，也别拦着，直放进来，到时候只记得去哪房找些知事的过来认人。这桂香虽说不是大房亲随，可也是个憨直性子，当初大房下人走的走散的散，丫头里只有这桂香随着染香守着卿竹轩。

　　虽说桂香一直做着粗使三等丫鬟，进不了内房，原主沈毓却因为染香的话也没把她撵出去，甚至还给她上了二等。只等着到了年纪给她指个精干的小厮，让她在自个儿跟前也就是了。

　　这些年，桂香在心眼上没什么长进，可在染香的调教下，各房的弯弯绕却也了解不少。一早看到那张妈往里冲，桂香本想上前拦住，可突然想到毓少爷交代过的，也就这么放了她去。侧耳一听里院张妈那生怕谁都听不到的叫嚷。这丫头脑袋一转，一下子来了主意，早前染香姐跟她提这婆子如今借着二房的势，听里头那动静，该也是二夫人指使来的。于是开了窍的桂香直接掠过万松堂，拔腿就往二房赶，到了地方便跟那二房的管事婆子哭诉张妈这个不要脸的假借二夫人的名义去欺负他们家少爷了。

　　管事婆子徐妈早些年跟张妈交情不错，当初她能进二房院子里管事也多亏张妈帮着引荐。可这两年，张妈不好好伺候老祖宗，却总把手插到二房，因着李夫人对她有求，自是备受礼遇。

　　眼瞧着二房没人敢动他，这张妈气焰就跟着嚣张起来，明明都是给人干活卖命的，却愣是把自己当成半个主子。平时别看徐妈表面上对她客客气气的，心里头却早就膈应死这老婆子了。今儿突然抓住这点把柄，她怎能不帮着多做文章？跟桂香说了句“你擎好吧”，徐妈便跑到里屋添油加醋的把这事儿提了。

　　李夫人一听张妈把好好的由头给搞砸了，气得直倒牙，连忙吩咐让徐妈派出去几个顶事的，把那张妈拉回来，别到处丢人现眼。徐妈一听便赶紧把院子里最凶悍派了去，心想那老娘皮不死也得给她撕开二两肉，看那婆子以后还敢不敢到处耍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