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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宫中来旨(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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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屋里没人了,坐在那的沈毓方才觉得有些胃空。也是了,清闲了这么长时间,今日牟足劲儿的折腾,只差没掉下一层皮。中午那顿饭也吃的也嘴不对心,饿了自也是理所应当。靠坐在那,从旁边红木茶几上拿了块桂花糕填填肚子。沈毓刚吃完一块,正屋的门就这么被敲开了。
沈毓一看来的是染香,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接着往嘴里塞桂花糕,今儿一天肚子里没什么吃食,喝茶也不管肚子。之前在慕柳亭沈毓光帮着对方出主意了,桌子上的东西一点没动,想想都亏。感觉染香到了跟前,沈毓抬头嘀咕了一句:“今儿的桂花糕做得好,甜儿不腻,好像还有点苹果味儿。”
染香看沈毓噎得慌,赶紧把桌子上的茶壶撤下去,换上刚沏的茶,给他润润嗓儿。等到沈毓把第三块吃完,染香这才开口道:“昨儿你嫌外面送得糕点太甜,今儿我特意去大厨房给你做的,刚从山西弄来的苹果我看挺新鲜,就放进去点,吃着还行吧?”
沈毓抬头看着染香,微笑道:“还是染香做得对我胃口,有了染香有了小厨房,以后终于能吃口热乎的。上头现在拨不出厨娘,咱们院就自给自足吧。也不能总累着你,实在不行你少爷我手艺也不错,随便炒两个也能填饱肚子。”自打跟这帮丫鬟熟络,沈毓也没那么多避讳,说什么话考量也不会太多。
更何况染香就曾说过早前老爷夫人还在世时,沈毓便喜欢往厨房跑,经常能鼓捣些吃食逗原主的母亲开心。后来被大老爷以“君子远庖厨”训斥,沈毓方才收了神通。染香觉得估计毓少爷身上做菜的本事已然成了本能,即便失了忆,他仍可以露两手。只能说这丫头想象力太丰富,直接补全了穿越的所有不合理性。
打从沈毓落了这肉身,卿竹轩的饭点总比别出晚一个时辰。一开始沈毓还以为各个院都一样,之后染香才跟他解释说那掌管大厨房的婆子吴妈本就是个踩低捧高的主儿。给各院送饭菜,总是紧着老祖宗跟前的红人儿来。等饭食落到沈毓这,基本都是剩下的破菜烂饭,比之二房的某些婆子和丫鬟都不如。染香曾经努力争取过,结果也不过是那头帮着热一热,想想都好不凄凉。后来染香怕沈毓吃不惯,便经常偷偷自个儿去那做些帮卿竹轩改善伙食,时间长了,大厨房对六少爷更是怠慢,直到现在几乎算是不管不问。
既然现如今能跟老祖宗说上话,给自己院弄个小厨房自然成了第一要务。只是老祖宗跟前的卷珠提醒,说最近沈府没进什么精干的厨娘,现如今掌管大厨房的吴妈那似乎也调不出什么人手,能到沈毓那掌勺的此时还真找不出来。
沈毓想要着小厨房也只是不想吃别人剩下的,至于做成什么样儿根本没那么在意。若真没厨娘,他单身三十年来的剩男厨艺还是颇有保障的。于是沈毓也只说厨娘的人选他自己掂量,小厨房先建好再说,至于其他就不用大厨房操心了。
染香看沈毓在那逗趣,微笑道:“哪能让你颠勺,早前少爷也不过是为了乐趣,总下厨让别人听去总还是不好。别担心,魏妈厨艺好着呢,若不是那些年被打压,到大厨房当个管事儿绝对绰绰有余。”
沈毓一听这话,蓦地看了她一眼,正色道:“提前让魏妈打点,也是你出的主意吧?”要不然也就一中午的时间,在听雨轩的魏妈哪能知道卿竹轩缺人,还这么迅速地被选上?!
染香跟沈毓跟前待了这么久,自也是了解她们家主子的脾性,此时虽一板一眼,却跟本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微微低了低头,染香解释道:“刚进府时魏妈没少照顾我,之前总觉得对少爷没什么影响,便一直没跟你提。最近看少爷这态势,染香便知咱们大房早晚得起来,三个人总归不够用,我便跟魏妈早早提了这茬,让她平日多加留意,知根知的的能进来搭把手总是好的,少爷该不会怪我多嘴吧?”
沈毓直接弹了弹这丫头的脑门,微笑道:“以后有话直说,你若想让她来,我直接去老祖宗那要人也是可以的。”
染香感觉到沈毓言辞间的轻松,像是丝毫没受影响,便浅笑回道:“魏妈被调派过来和少爷自己要人总还是俩意思,少爷的路还很长,少给别人留下把柄的好。”说完这句,染香顿了顿,接着道:“其实,染香进来是要跟少爷说那莺歌的事儿。”
沈毓端起茶碗,抿了口水,问道:“我也正要问你,似乎你和桂香都不太喜欢这莺歌。”
染香并没用什么托词,而是直截了当地点了点头,郑重道:“对,不止我和桂香,整个大房的人没一个喜欢她的。”
沈毓这才意识到,莺歌和染香根本没什么私怨,其中合该是这丫头曾经惹了所有大房的人,想了想,沈毓反问道:“她之前不会在卿竹轩当过差吧?”
染香因为沈毓的话双眸一亮,这才接话道:“少爷猜的没错,这莺歌当年跟我同时进大房当差。夫人待她极好,什么赏赐都不曾落下,可等到老爷夫人没了,她还是去的万松堂。”
怎么说呢,其实也不过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的老套戏码,只是由染香和桂香这俩贴心的丫鬟衬着,莺歌便显得有些下作了。不过沈毓也着实理解她的选择,毕竟主子又不是你爹妈,有好前程自然还是要奔的。虽然没太多想法,可现如今沈毓毕竟做着大房的少爷,即便心生理解,若真要由着这样的人在跟前当差,总还是不放心。到时候,找个理由把那莺歌送走就是了,沈毓总也不至于为了这点事儿把那人怎么样。
沈毓抿了口茶,叹气道:“世上像染香你这样的太少了,我是幸运,碰到了你们仨,只能说老天待我不薄。莺歌这丫头,之后打法走了便是,你也没必要跟那人有什么纠缠。”
染香绞着帕子,皱眉愤恨道:“若她单单那时候走了,大家各走各路,我们几个也不至于对她恨之入骨。莺歌离开大房,还四处抹黑故去的老爷和病弱的少爷,什么话都往出说,一女侍两男的话都往外冒。若不是染香能力有限,给我把刀我都想结果了她。”
这又是什么情况?一女侍两男,这莺歌口味有些重啊,为了抹黑大房的名头连姑娘家的清誉都不要了。沈毓一听这话,真有些哭笑不得,轻哧道:“话说到这份儿上,那丫头居然还能在万松堂伺候,这莺歌还真有些本事。”
染香愤恨道:“她那哪是有本事,还不是仗着当初毓少爷仁慈和那几房的撺掇……”话说到这,染香竟不知道该如何往下说。原主那软绵货不仅不为自己澄清谣言,还跟老祖宗求情放了莺歌,只让那女人仍旧挂着二等再在万松堂办事。老祖宗因沈毓这德行,对那嫡孙更是没了什么指望。
沈毓即便不听,却也能猜出个七八分。估计这原主沈毓还真跟莺歌有过什么暧昧,可按原主那胆子,估计也仅止于亲亲摸摸。那丫鬟便只仗着这一点,就让弱鸡六少护那她到底。至于莺歌跟他那便宜父亲到底有没有实质性进展,还真不好说,沈家大爷一直都不是个干净的,若对院子里的小丫鬟有感觉,随随便便拽到床上办事儿还真有可能。
果然是乱七八糟的旧时代,来来往往的乌漆嘛糟都让人够喝几壶的。
染香毕竟是个正经的姑娘家,有些话说到这,便不好再多提,沈毓劝了那丫头两句,只说让她先把人拘着,等时候差不多,撵出去便是。染香心里着急,主要怕这莺歌又像早年那样勾得毓少爷不走好道,可一琢磨现如今少爷脾性大变,应也不会被那女人的伎俩蒙蔽,遂也没了除之后快的心思,应了沈毓的话,就这么告了退。
沈毓也不过想偷会儿闲,半盏茶的功夫还没到,外面又闹哄哄起来。这回长川连门都没敲,直接喘着长气,跪禀道:“少爷!少爷!宫里头来圣旨了!”沈毓端着的茶碗直接因为手抖掉落在地,撕裂的碎响搅得人心绪难安,而那右眼睛跳得更是让人心惊肉跳。
今儿这是怎么了?从早到晚,事儿赶事儿,他也不过刚刚开始在府里走动,怎么宫里又突然来了消息。不知怎的,他总觉得这一出跟自己脖子上的腾凤玉佩有关,赶紧收了脑袋子里的遐思,沈毓正了正衣冠随长川到了大院。之前刚到的下人已然跪了一地,其他院在家的叔叔婶子也都跨门而入,就连万松堂的老祖宗都被卷珠扶住往这赶。
看人来得差不多了,那公公掐着嗓子喊道:“沈家六少爷是哪位,赶紧跪下来接旨吧。”
这话头刚落,沈毓便依着之前贾先生所教行了跪拜之礼,那头的圣旨在他的脑瓜顶应声而起: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沈氏门著勋庸,帝华缨贵。沈氏长房嫡孙沈毓,往以才行,颇合圣意,今特赐春日令,择日入宫赴宴,钦此。”旨意一落,沈毓整个人都懵了,春日宴不是女子才能参加吗?让他去又算怎么回事儿?
看沈毓迟迟不回应,那公公皱眉道:“六少爷,接旨吧!”
沈毓忙不迭地放下疑惑,双手接旨,回道:“草民沈毓接旨!”
不止沈毓在这犯嘀咕,就连老祖宗和那些叔叔婶子也全都有些不知所措,众人起身时,各个脸上表情都不甚明朗。沈毓扶起老祖宗,这才往公公跟前走,没等沈毓张嘴,老祖宗率先开口问道:“陈公公,怎么上头突然让毓儿参加春日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陈公公刚刚接了老祖宗给得沈氏银票,正高兴着呢,对老太太也是有问必答:“今儿中午乾清宫刚拟的旨,上面的名头也没有任何问题,和该是盛意。老奴只是传皇上的旨,可不敢再多加揣测,六少爷别想太多,好好准备,说不准上面另有安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