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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茶壶风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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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柳文宁差不多约好,沈毓便领着俩丫头往卿竹轩回。下台阶时,那头扶着柳文宁的青芜还特意看了他几眼,在望见沈毓不自觉的微笑一下子便红了脸,最后瞅着那丫头走路都跟着顺了拐。染香一瞄就看到那青芜的异样,无奈地看了看自家少爷,轻笑道:“少爷一直长得出挑,可之前也没见多能勾人。谁知年初遭了一次大罪,竟把这桃花都催出来了。”
沈毓因染香的话也只是笑了笑,没太当回事儿。他在现代不管怎么说也是个大叔了,处了几个女朋友,全都是以结婚为前提交往,特别认真。至于为什么三十来岁有房有车有事业却仍旧孤家寡人,跟众人猜测的性|向与某能力无关,主要是中间变故太多,不是对方受不了自己工作狂属性,就是对方因为寂寞劈了腿,最后分手的那个居然在跟自己处了两年发现了拉拉属性……明明找对象难,自己又不喜欢将就,拖着拖着就这么成了高龄剩男了。
其实若摊上现如今这早婚早育的时代,沈毓孩子估计全都跟院子里的丫鬟一个岁数,就这样哪里会与他们产生什么别的感情。染香在那笑沈毓拨弄姑娘春心,可沈毓却非常清楚,他这也不过是逗小孩玩儿,连点涟漪都起不来。
还没进院子,长川便直接迎了出来,看到沈毓跟见到救星似的,指着里面道:“毓少爷!二夫人带着群丫鬟、小厮、婆子在大屋等着呢,老祖宗派过来帮着砌小厨房的帮工也搁那候命。其他院的送东西的让我领到旁边,全都等着少爷定夺。”
看来万松堂的消息倒是传得快,也不过一顿饭的功夫,整个沈府后院的人全都动了起来。不过这也是好事儿,大家知道卿竹轩还住这个人,总比冷情无奈落寞地被人遗忘好。带着丫鬟进了屋,原本紧闭的大屋门现如今大敞四开的,住在侧院的贾先生开着门也在那等着,见沈毓进来,贾先生很艰难地走到他身旁。沈毓拍了拍对方的胳膊低声道:“老先生,你先回屋避避着吵闹,等我把人打法走,咱晚上去我那屋吃酒。”
贾老先生摇了摇头,有些担忧道:“你倒想的宽心,树大招风,名高引谤,尚未在外有什么功名便被拖进后宅深水,总非大道。”
沈毓轻笑道:“若沈家前台只为一家,那这后院便是十家百家。勾连的人或事并不比各地的生意轻松,贾先生放心,既然在这,我总要把耳根子收拾清净,才有心情做事。”
贾老先生拍了拍沈毓的手,只道了句:“罢了罢了”便拄着拐往屋里走,沈毓给桂香使了个眼色,对方便去帮着搀扶。
抖落抖落袖子,沈毓信步往屋里迈,看到坐在那喝茶的二房李夫人,沈毓面带微笑道:“二婶来之前怎么不跟我说一声,若知道您来,我也不能这么贸贸然出去,冷落了长辈。”
李夫人挑眉起身冷笑道:“没想到我还有这面子,真是意外。”一瞅这神态表情,沈毓便能感受到对方深深的怨念。看来对方往这送东西送人,八成也是明白人撺掇的,一时间沈毓想到了他那二叔沈均潜。
沈毓猜测却有道理,可这人却不是二老爷,而是大少爷沈治。
上午沈梦心在水廊被打,李夫人怕自己出面被人落了把柄只得躲了过去。这中途还没到万松堂,丫鬟便说二老爷的马车已经到了沈府门口了。之前沈家为了拓展福州的生意,二老爷常年待在南方,之后甚至还在那娶了几房小妾。常年不见面,李夫人总还是盼望着,今儿一听夫婿回来,她也就这么放弃到老祖宗跟前告大房那短命鬼的状,赶紧回院子里等着他们家老爷。
谁知沈均潜刚进屋,话还没说一句,上来便给了李夫人两巴掌。
“还没进府你的事儿便传得沸沸扬扬,欺凌遗孤,怠慢老祖,妯娌相斗!好好的沈家后院让你搞得乌烟瘴气,还有博儿从福州提前回来入家学,你为什么横推竖挡把人送到了下面田宅的乡学?有你这么当人嫡母的吗?我看这七出没几样你不犯的,休你都不需要找什么理由!”沈均潜越骂越恨,心想自己精明这么多年怎么当初就娶了个如此蠢妇!好好的一盘棋让她下的七零八落,这一次回来他本想好好让老祖宗加加火把自己承爵的事儿落到实处,结果被这妇人一闹,沈均潜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李夫人本来还想凑上去说些软绵话,没想到一上来便被抽懵了。之前李夫人干的那些事儿沈均潜哪一件不知道?现如今倒来算起了总账。这前面的话一看便是托词,后面沈博被自己送到乡学才是那人发怒的原因吧?一定是沐红妆那个贱女人从中挑拨,当初她就不该耳根子软让二老爷把那贱人和孽种带走!现如今长成气候了,居然敢在她这撒野!
“你居然敢打我!沈均潜你是不是人?!现在你骂我给你惹事儿,给你丢人,早前那一桩桩一件件,那个不是你暗中授允的。我帮你生儿生女操持家计,现如今被个千人|骑万|人睡的biao|子一撺掇便软了耳根子数落起我的不是,居然还敢休了我!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遇到这么个宠妾灭妻的主儿!明儿我就回娘家,让赵府看看,这就是他们当年给我找的佳婿!”这李夫人哪还管屋子里有谁,沈均潜骂声刚落,这边便坐地上开嚎。
“你这婆娘怎么如此不讲理!赶紧起来,被人瞧了去成什么体统?”
“没体统便没了,我也不怕别人看什么笑话。你这个陈世美,借我娘家的势站住脚,现如今做了什么总经理便想一脚把我踹开,没门!我便是这沈家二夫人不做也要撕掉你一层皮,让人看看人模人样的沈家二爷是个什么德行!”
之前去外面办事儿听说父亲回京的沈治刚进院便把里面的声儿听得真切,入内遣走那波一旁伺候的,进屋关上门,赶紧扶起了地上的李夫人,轻声劝慰道:“母亲,父亲回来咱应该高兴,你哭哭啼啼的别人还以为咱们二房怎么了。有什么话一家人关起门来说,父亲刚回来身体疲累,正是需要休息的时候,明日我们还要去左大人府上商量北洋军校第一批入学的名额问题,若今日父亲休息不好,咱又得耽误了。”
李夫人虽然气愤,可事情一旦涉及到他唯一儿子沈治的前程问题,那些原有的负面情绪也都卸了七八分。赶紧起身抹了抹眼泪,刚刚还如泼妇癞女一般的李夫人竟完全雨过天晴,温言叮嘱道:“为娘这也是气得失了分寸,你那是大事儿,这可耽误不得。”转头再看向二老爷,李夫人明显气势都跟着弱了不少。
沈均潜今日发怒,其实主要是自己生意上的事儿不顺,再加上袭爵毫无音讯。憋了一路,也只想卸掉邪火,至于那些个零零碎碎的传闻也不过是导|火|索。虽然嘴上说休了她,沈均潜却明白此时根本不可能。且不说这些年他与外家利益牵扯有多深,就李夫人给他生得一儿二女便由不得他撵这女人走,名不正言不顺啊。
一直听话的大儿子在自己跟前劝了两句,沈均潜脸不对心的点了点头,语气软化道:“咱们二房你现如今也算是个顶门杠,你娘她没什么见识,平日里你得多帮着提点些,别任由着她胡闹。”
沈治扶着父亲坐到上位,点头道:“母亲却有不对,可所作所为却也只是想二房好。父亲这几年在外奔波,沈家后院有母亲把持,我们兄妹才不会被其他房踩了去,总归是利大于弊的。还有七弟的事儿我也有所耳闻,送到庄子里读书其实也不是母亲的主意。主要听家学先生说,七弟书读得有些慢,跟不上这边的进度,先生建议他在庄子里适应适应,年底再回来也不晚。”
沈均潜之前被李夫人搅闹烦躁的心思就这么一点一点被大儿子的话抚平,对站在那的李夫人也没了横眉冷对,刚要开口说两句,这边的沈治赶紧接过话茬,轻声嘱咐母亲道:“我听小宇说老祖宗留六弟在万松堂吃了午饭,一些事儿估计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大房的人总还是少了些,为了少让人拿住过错,母亲还是把大房该有的人全都补齐了的好。现在母亲便把事儿办了,夜长梦多,迟则生变。”
李夫人瞪着眉眼,本想把闺女被人欺负的事儿提了提,可被二老爷那么一瞪便没了许多心思,悻悻地应了儿子的话,李夫人连午饭都没吃,便去下面的院子提人。一切都齐整好了送到大房,那小子居然让她整整等了半个时辰。这么些年没受过的屈辱李夫人因为沈毓就这么一遍又一遍的煎熬着,你叫她如何能心平气和。
李夫人根本没有三房四房的心眼,使出来的手段基本全被沈毓四两拨千斤似地推了回去,讽刺的话翻来覆去也只那么两句。这沈毓全程都像没听懂似的傻笑,一点没有跟她翻脸的意思。左一句“二婶你真好”右一句“二婶真心疼我”直让李夫人呕得半死,最后竟也没了继续跟这小崽子耗的意思。只粗略的扔下那几个下人,随便交代了两句便愤愤然离去了。
沈毓看着他那二婶的背影,不知道为啥特别想笑。早前沈毓还纳闷老祖宗为啥让这么个手脚不干净的儿媳妇管家,现如今倒明白个七八分,这样一个全身是小辫子的主儿往那一立,老祖宗的手便永远也不用往回收,等到她哪一天突然想换个靠谱的,随便一翻便是个理由。
转头看着跪了一地的人,沈毓不由地便跟着头痛。虽然沈毓不太喜欢人多,可毕竟人都送来了,他也不好再把人打法回去。原他就是怕遇见熟人露馅,眼前这些怎么瞅都不像与自己之前有什么机缘。留下吧,正好给贾先生留个小厮,其他的几个也能帮俩丫鬟分担分担。
作为这院子的主人,沈毓初次见面总得把架势端上去,转头看了看染香,对方立刻便明白了主子的意图。
“几个院送的东西直接交到我手上,登记好了,赶明毓少爷会登门拜谢。那几个修小厨房的跟长川去先在侧院等着,差不多地方选好,估摸出银钱数,到我这报备。剩下二夫人带过来的人全都留下,叫什么,在哪屋当过差全都说清楚,毓少爷自有安排。”三言两语交代完,染香回望沈毓一眼,对方点了点头,算了应了她的意思。
沈毓就喜欢染香这能上能下的大气劲儿,被人欺负不见示弱,欺负别人不见手软。之前屋子里人少时,这二等丫鬟做着最末等的事儿,等着需要她帮主子装点门面时,对方堪比院中小姐的大丫鬟气场也相当能镇住人。看来自己倒也没看错,这小丫头是个顶事的,明后两天沈毓得跟老祖宗提提给染香上一等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