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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高人易寻 ...

  •   项重华道:“你不是算命去了吗?怎么算命先生都来找我了,可就是看不到你的影子?”
      秦柔低下头,小声道:“我忽然想起你身体还需要静养,所以就顺便去医馆买了一点药。”
      项重华指着腰部的伤口,道:“结果现在呢?你想让我多一条伤口排毒吗?你买东西非得用金叶子吗?你就那么喜欢金子吗?”
      秦柔道:“对不起。我们的钱全被那个小偷偷走了,只留下了你的一包金叶子。”
      项重华看着自己的脚,迟迟才蹦出一句话,道:“那个算命的老者居然说我会君临天下。你,你的批语是什么?”
      秦柔眼神一黯,复又微笑道:“我不告诉你。”她走到项重华身边,想要帮他拿掉粘在衣领上的草屑,忽然间脸色一变,拉着项重华“扑通”一声跳进了溪水深处。十几只长箭射进他们刚刚站着的泥土里。近百名身着黑衣的武士从森林里跳将出来,把岸上团团围住。
      项重华把头冒上水面,大惊失色道:“这下糟了,岸上没路可走。”随即被秦柔一把按在水里。一根长枪直直打在水面上,虽被水抑制了来势,还是触到了项重华的脊背。秦柔拉着项重华向前方水道游去。岸上无路,水下已经成了他们唯一的出路。
      项重华自幼也常到桃溪中戏水,颇熟水性,但一则余毒刚尽新力未生,一则水流湍急,胸口只觉得越来越闷,双眼几乎要蹦出眼眶。岸上追兵的吵杂声不断在他们头上响起,被水光扭曲了的人影像是躲不掉的噩梦一般紧追不舍。项重华终于再也坚持不住,挺身冒出水面。西岸的几个跑得最快的黑衣人毫不客气地一撒手,厉芒雨点般招呼过来,项重华一面举剑格挡,一面拼命地打水以使身体不被激流卷进水底。
      秦柔冒出水面,细剑挥出,厉芒纷纷落在水面上,无一近身。东岸上渐渐涌过十几个黑影,掣着弩弓对准了水面,蓄势待发。
      秦柔急道:“快躲进水里,只要再忍耐一会儿就安全了!”
      项重华咬牙道:“你先潜走吧。我宁肯被射杀也好过被憋死。“
      两岸的黑衣人越来越多,已经有几十架弓对准了项重华。为首的一个腰背宽厚、眼上有一条长疤的黑衣人高声冲项重华喊道:
      “储君莫怕,我等只是奉陛下之命请您回去而已,只要您上岸,属下包您平安抵达国都。”
      项重华已经颇为疲倦,眼中也有了犹豫之色,他咽了一口唾沫,道:“父王他不怪我了吗?”
      黑衣首领目光闪动道:“父子哪有隔夜仇?陛下这些天为您茶饭不思,瘦了很多。水里湿冷,您又中了毒,快些上来吧。”
      被他这么一说,项重华也觉得水里寒意透骨,手下重剑也缓缓垂下,向水边滑去。秦柔忽然拉住项重华,在他耳边轻语道:“不对!这个男人怎么知道你中毒的?”
      项重华一愣,也立即缓过神来。黑衣首领神色一变,藏在身后的右手一个弹指,所有的箭飞蝗般射向项重华和秦柔。秦柔猛然一跃,抱着项重华沉入了水底,项重华只觉耳际生风,一支箭矢擦着面庞狠狠飞过,若是迟上一瞬或是偏上一寸,脑袋非要被贯出来个血洞不可。
      激流冲着两个人的身子一路狂奔,项重华一开始还能稍微控住方向,后来干脆只能随波逐流,手里的佩剑沉甸甸地把他的身子不断下拉,有好几次几乎就要撒手。不知过了多久,水道转窄,但流速更急,项重华一口气几乎要用完,攀住了一条伸向水里的树根。沿岸追随的敌人已经少了大半,原来溪水刚刚经过了一处地势险要的山谷,敌人也被水流甩下,只余下不到十名高手。
      秦柔抬手捋了捋湿漉漉的头发,一面紧紧盯着即将跟上的敌人,一面伏在项重华耳边低声道:“随着水流再行到岔道时右行一段便可以看到一个深潭,深潭旁有一个小木棚。那个高人便在那里等你。他是庄梦的弟子,叫做肖天河。”
      项重华惊道:“那你呢?”话没说出口,嘴已经被一双冰冷柔然的唇紧紧贴上。黑衣人已经越来越近,看到水中紧紧拥吻的两个人也不由止住了脚步。
      秦柔的心跳一下一下地传到项重华的胸口。一股温暖的气息缓缓不断地从她口中顺着他的气道沉入丹田,项重华的脸由凉转温,由温转热,后来滚烫得一塌糊涂。秦柔的嘴唇也越来越滚烫,但紧紧抱着他的修长的手指却渐渐放松。
      她看着他,眼睛里带着无法描叙的情意,千丝万缕般牵扯不断。终于她的手离开了他的身子,低声道:“这是信物。后会有期,多多保重!”
      项重华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便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推向河中心。秦柔旋身从水里飞出,手中剑如飞鸿,正冲着她的黑衣人脖子一凉,鲜血已经喷薄而出。秦柔脚步未稳,便被四个敌人四面围住,她身子一仰,游鱼般贴面滑出,细剑扫过,一名黑衣抱着斩断了的脚筋哇哇大叫,瞬间阵势大乱。
      项重华越漂越远,想要回去,身子却如同被沉在丹田的气控制住般动弹不得,只能任由水流带着他前行。
      两个拿着弓的黑衣人一面小跑,一面拉弓对准了项重华。秦柔抛出细剑,贯透了左面人的胸膛,身子跃起,从后追上另一个,一手控住他的胳膊,一手从他腰间抢了匕首由颈侧贯入,不等那人死绝便抢了他的弩机,向后面不断增多的敌人射击。
      四周古木参天,刀光剑影之中,翠绿的密林被染得血红一片,只能依稀看到一个高挑的蓝影在密集的黑影中跳跃躲闪。
      不知过了多久,项重华只觉得手脚渐渐有了力气,便探出水面。水流已经变得缓慢,毫不费力便可以游动自如。项重华略一迟疑,直直向前游去。秦柔既然身怀绝技,所推荐的自然也不会是庸人。只有和他联手,才能最大限度地保证救回秦柔。
      天色已经破晓。水路前方遮掩住阳光的树木渐渐减少,两岸多是如茵的草丛和不知名的鲜花。项重华一面游动一面留意秦柔所说的水潭。水岸旁边忽然出现了一个正在陶然垂钓的穿着黑金色滚边的白衣的男子。一匹绿水从他背后的青山上倒挂下来,汇集成一个水晶般的水潭,水潭旁边赫然是一个简易搭成的小木棚,木棚上缠绕着红红粉粉的小花,引得彩蝶流连不去。
      项重华心中一喜,从水中一跃而起,落在白衣男子的身边。
      项重华从水中一跃而出,落在白衣男子身边,急道:“肖天河先生,我可终于找到你了。”
      白衣男子看了一眼被项重华的手搭湿了一大片的地方微笑道:“鄙人秦非。不知兄台找在下师兄有何贵干?”
      项重华不好意思地松开手,从怀里掏出秦柔交给他的信物双手递给秦非。秦非双手接过,迎着阳光一看,只见通黑色的玉佩上隐隐闪烁着点点金芒,仔细一瞧竟然是半只玄武。秦非从怀里也掏出一块与之一样的玉璧,将两块玉璧拼在一起,壁上呈现出一只玄武的图像。
      秦非摩挲着玉佩笑道:“非垂纶三日,一无所获。今早却忽得一条白鱼,可见必有贵人来临。”将玉佩收起,向项重华一拜道:“肖师兄因有急事,三年之内不能下山,特令非来此静候尊驾。非不知归贵客已至,有失远迎,实在失礼。”
      项重华忙还礼,急急道:“秦先生既然是肖天河先生的师弟,自然也应该和秦柔姑娘是相识了。秦柔姑娘为了掩护我,正被众多高手围困,请先生速速与我赶去援救。“
      秦非听到秦柔的名字不禁眉头微微一皱,问道:“你们在哪里被人袭击的?对方武艺如何?大概几人?”
      项重华道:“就在出了清风镇不远的森林里。对方算得上高手,但比秦姑娘颇有不如。当时已有六人被击倒,但仍剩下一半,要命的是,后方还有源源不断的援军。那里与这里水路相通,若是我们沿路返回应该还来得及。”
      秦非松了口气,笑道:“阁下只管放心。秦姑娘与他们缠斗并非是陷于苦战,而是要掩护阁下逃走。只要阁下脱离险境,她要脱身自然不是难事。”
      项重华道:“可是,她为我……”想到秦柔与自己肌肤相亲,不禁脸一红,声音也小了一些道:“她为我输送了真气,而且也刚刚中过毒,虽然毒已经解了,恐怕功力还是会大为折减。”
      秦非道:“你放心。秦柔之强远在你想象之外。有一次武艺考核,她练内功不小心走火入魔,元气大伤,这一着急又生了重病。但她带病上场,硬是把她的师兄师弟打了个落花流水,稳得第一。除了早已音信全无的朱雀谷外,我们玄武潭的剑术武艺绝无敌手。何况那片森林对我们门人来说,简直就像是后院般熟悉。”
      项重华的心略略安稳了些,但还是有些担心,迟疑道:“先生可确定你我所说的秦姑娘是同一人吗?可否请您描述一下她的形容样貌?”
      秦非笑道:“她身材高挑,肤色微黑,浓眉杏眼,鼻子尤其秀气。
      项重华这才放心,道:“没想到她竟然是庄梦先生的高足。”
      秦非自豪之情形诸于色,道:“何止是高足?秦柔可是师尊最得意的弟子。她的剑法不但精妙绝伦,内力心法也高深莫测。玄武潭众多的门人里,唯有她练成了可以不用口鼻呼吸的内息功。只可惜师尊太喜欢周游,她又不喜欢奔波,这才独自下山。她可还好?”
      项重华连忙道:“很好。”心里大喊惭愧,见他似乎还想问些秦柔的事情,忙道:“先生一定也饿了吧,听说您刚才钓上一条白鱼,可否让在下烹饪一下?”
      秦非的脸也一下子红了,掰着手指笑道:“白鱼乃祥瑞之物,怎能宰割?非当时便放生了。”
      项重华笑道:“那就让在下来为先生捉鱼好了。”说着一提钓竿,却见纶绳下方竟没有鱼钩只挂着块石头,也一下傻了眼。秦非的脸红得简直要冒出血来,只骂自己太过托大,说什么不好,非要标新立异说是钓到白鱼,要是说看到凤凰岂不是皆大欢喜,这小子总不可能让自己逮凤凰吧。
      项重华默默把鱼竿放在地上,向秦非笑道:“这白鱼可真是调皮,先生明明已经放过了它,它还非得要报复,把好好的鱼钩变成石头。”
      秦非不禁暗暗松了一口气,也笑道:“区区小事而已,何足贵人一哂。这附近有家小店,烹鱼很不错。阁下若是愿意,不如一起去品尝品尝如何?”
      项重华欣然同意后,两人便一起携手前行。
      菜肴不过一条煮鱼,两碟野菜,窗外美景却秀色可餐。
      两人相对饮尽杯中酒后,秦非压低声音道:“听说华公子志不在小,非愿闻其详。”
      项重华想起息雅,千恨万怒涌上心头,一字字道:“我想灭掉姜国。”
      秦非还没来得及说话,布帘一掀,已经走进四个商旅打扮的男子,秦非眼睛一亮,盯在随后进来的那位女子身上。
      这女子约为双十年华,浑身素色,连束发的也是银白的丝带。但她的脸似乎比满身的素衣还要苍白,连嘴唇也只有一点血色。走过两人的隔间时,她有意无意地向半卷的竹帘里一扫,秦非便看到了她的眼睛,一双流转着无数幽怨却又淡漠而超脱的眼睛。她简直如一轮明月,说她有情却冷眼看着人间的一切悲欢离合。说她无情,她却又总会阴晴圆缺、欲笑还颦地引起你的无限思绪。
      项重华虽见惯了美人,也不禁多看了她几眼。
      绝色女子在最偏僻的一角坐下后,便不发一语。
      秦非长长舒了口气,清了清喉咙待要重新发言。屋外又传来笃笃音。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又染满乌黑的花裳的盲者,用干枯的木杖点着地面进了店里,一面咳嗽一面摸到往常最常坐的位子坐了下来。店里的客人均皱起了眉头,但店主显然素来慈善,依然满面微笑地端上一大碗热汤饭,汤里还泡着两块不小的鸡肉。项重华不禁喝了一声彩,掏出几块掰碎了的金叶子往桌上一按,高声叫道:“店家好仁义。这些金子就当是我的一点意思,你和老人家一人一半。”众人脸上均泛起称赞之色,惟独那个美人却仍是冷冷冰冰,脸上却仿佛多了不少汗珠。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高人易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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