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三 ...
-
三
我做了一个很奇怪很奇怪的梦，我梦见我去了仙界。还有一个长得很好看的男孩子告诉我，我其实是一个上仙的转世。我还听了许多稀奇古怪的前朝旧事，看见了天宫、白衣诀诀的仙人，还有一个在树下浅笑的少年。是不是很奇怪？
混沌之间，我发现我躺在家里的席梦思上，穿着妈妈闲来无事为我缝制的睡裙，饭菜的香味把我叫醒。迷迷糊糊间瞧见厨房里一个佝偻的剪影，爸爸把电视声开得很大，新闻联播主持人的播音腔清晰入耳，扰得妈妈举着饭勺愤怒地敲我爸的脑袋，命令他把电视关小声点。
真好，他们都还在。
我嚎叫了一声，妈妈笑盈盈地朝我走来，油烟味跟着她的脚步飘进了我的房间，我却闻得格外的舒心，我对妈妈说：“我刚刚做了一个怪梦。”
妈妈往我脸颊亲了一口，“没事啊宝贝，爸爸妈妈都在呢。”
我看着爸爸妈妈慈祥的面容，视线忽然模糊了，眼泪涌上眼眶让我看不清他们。我又急又恼，这眼泪怎么这个时候出现。我用力往脸上抹了一把，没想到这泪水刚刚流下又有新的泪水填满我的眼眶。我心烦意乱，像是被蚂蚁蚀了心口。只见爸爸妈妈的样子越来越模糊，和家里的摆设一道混为一团浆糊。我伸手去抓，只触到一片虚无。
“锦尘，你醒醒？”这个声音格外的扰人，迫切的想要将我唤醒。我明白了，从前的日子是一去不复返了。香甜的饭菜，爸爸故意开得很大声的电视，还有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都回不去了
后来江慕告诉我，那天我酒醒后一直哭，从没见过哪个人哭得像我一样撕心裂肺。仙界的酒就是好啊，宣泄情绪的一把好手非它莫属了。
那个一直呼唤我名字的就是如今仙界的未来储君，明玉太子。
明玉拍着我的背帮我顺气，“怎会哭得如此伤心，可是想家了。”
仙界当属明玉最了解我。
接着他又说：“莫要再想了，一切随缘。缘分既散，切莫要纠缠了。伤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他轻声哄着，大手一挥命令江慕和其他侍从先退下。等我终于喘过气了，便道：“蟠桃宴上的酒是母后珍藏多年的桃花酒，寻常人喝一杯就倒。你还算不错，还多喝了几杯。”
我捂着微微发热的脸，对上他的视线。
唉，在一个美少年面前丢脸了。
我垂下头不敢看他，此刻我的眼睛是肿的脸也是肿的，这样会客实在是有失颜面啊。
明玉轻笑一声，离开床沿，行至门旁忽然想到什么，回头对我说道：“我在外边候着，你准备好了便出来吧。如今你是没有锦尘的记忆了，与你叙旧不妥。还有一事，唤你锦尘你应该是不大适应的，我叫你的俗名可好？”
如此甚好，虽说锦尘是我的前世。可我总觉得是在无法进入这个角色，果然是仙界太子，眼力见就是好。
我冲他小鸡啄米般点头。
他的眉毛弯了弯，双目含着笑意，“陈墨？”
“没错，就是我！”我呲牙咧嘴地冲他挥挥手。
明玉笑着摇摇头，出了门还不忘反手替我关门。
我看着屋里没人也不免有些无趣，唤来仙娥替我换上他们这边的衣服，一直穿着现代人的衣服没叫这些仙人们奇怪我都觉得奇怪了，换好衣服简单梳妆，我看着自己也觉得神清气爽，有了点古人的样子。
我推开门，江慕候了多时，见了我的新模样就愣住了，回过神来就领着我去大殿。这喜尘宫虽说多年没了主人，但是在江慕的打理下还是一尘不染、井井有条的。我住的院落前栽种着几树海棠，屋内整齐地摆放着各类书籍，就连人间的戏本都有。看来这个锦尘上仙兴趣还挺广泛的。
前院的桃花树开得正艳丽，我东瞧瞧西看看，整座喜尘宫面积挺大的，不时冒着白腾腾的仙气，一看就是福泽万年的风水宝地。难怪听江慕说这里的桃树都已经成精了，后院琉璃湖里的鱼也是不大不小的鱼精。现在这里的主人居然是我，真是白捡了一个便宜啊。
到了喜尘宫最宏伟也是最重要的建筑，只见明玉太子负手长身而立于大殿两旁的窗户下，看着远处飞过的仙鹤，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果真是明玉啊，这名字起的真好。仙姿绰绰，温润如玉，面容安静儒雅，看得叫人心旷神怡。昨天蟠桃园的慕凡好看是好看，但是好看得有些邪魅了，远没有眼前这位有神仙味儿，明玉太子看久了又觉得像是人间的贵公子。果然是世间温润剔透的宝玉啊。
我心里暗暗赞叹，加之欣赏他的眼力见，心里对他的好感只增不减。
倒是这块玉先开口了：“我与锦尘是多年的老友，如今能再见面我已是感恩戴德了。”他看着我的眼神柔情似水，像是要把人融在他眼中黑色的漩涡里，可这柔情我怎么看都觉得不是在看我，而是在看另外一个人。
站在我身旁的江慕咬着唇看着我，我心领神会。八成又是想要同我讲八卦了，我眯着眼点点头，拍拍他的肩膀安抚他，小声地暗示他：“等会再说，等会再说。”
江慕立马投来一个感激的眼神。
看江慕也是一表人才，爱好八卦这个习惯真是不好，下回有机会要和他讲讲。
明玉向我走来，上下打量着我，“这红衣果真是适合你。”
我低下头一瞧，刚刚仙娥为我换衣时就觉得有些刺眼，我穿着很别扭。可明玉却说适合我，难不成和锦尘有关？
我斗胆问了一句：“锦尘上仙从前喜欢红衣是吗？”
明玉摇摇头，“那倒不是。”笑得一脸神秘。
不用看我就知道一旁的江慕又要憋死了，我又向他投去一个“不要着急”的眼神。
明玉变出一个小铃铛，外边闪着金光，做工小巧精致。我从他手里小心翼翼地接过后，明玉便说：“这个铃铛你收好了。如今你只是个凡人，要是有什么困难或者麻烦就摇一摇铃铛，我定会出现保护你。”
我心里欢喜，美滋滋地小心收起来，“谢谢明玉太子。”
明玉听我这样称呼他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你不用把我当做太子，叫我明玉就好。”
我点头称是，依着他的意思叫了一声“明玉”，他的脸才阴转晴。
寒暄几句后送走了明玉，明玉正准备御剑离开时，回头不舍地看了我一眼。眼里饱含复杂的情绪，我才发现他的脸色很不好，皮肤白的几近透明，似乎一碰就碎。
明玉心一横，御剑而去。
我还愣在原地，脑海里挥之不去他的神色。是不是因为我与锦尘不相同，所以他很失落？
我忽然想起来，明玉可是找了锦尘十万年，据说是连命都不要地找。刚刚我确实把他当路人对待，是谁都会心寒的吧。
想到这里，我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愧疚之情油然而生，只希望明玉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身旁的江慕又盘腿坐下，衣袍卷起的风把我的意识给拉回来。我无奈地扶额，干脆盘腿坐下与他一同唠嗑起来。有点眼力见的仙娥还摆上了几盘瓜子和茶水，看来江慕这十万年过得当真是寂寞，定是常与有人席地而坐，仙术没交流多少仙界的八卦倒是了如指掌。看他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气定神闲地喝口茶就滔滔不绝起来，我叹这恼人的时间摧残了一个好少年啊。
听了一堆琐碎的明玉和锦尘小时候的事之后，总而言之就是明玉就是个痴情种，眼睁睁地看着锦尘祭天魂飞魄散的一幕，一受刺激几百年都没醒。后来好不容易被人唤醒了，又下界去找。下界八万年，结果带着一身伤病回了天宫。帝后见自己的儿子伤成这样心如刀绞，仙界人瞧未来的储君这样也是连连摇头。天帝敢怒不敢言，生怕没了这唯一的儿子，于是就放任他借酒消愁。没想到有一天他就此打住了，潜心修炼谁也不见，天帝帝后甚是欣慰。几天前明玉太子才走出了寝宫，二万年不见人一出来第一件事就是告诉江慕我要回来了，命江慕唤我的魂魄上来。虽然不知道明玉太子怎么知道锦尘的魂魄又完整的，但是还是不得不说他这两万年也不能说在修炼，而是在寻找锦尘，只是换了个方式。
江慕又讲到昨天宴会上的慕凡，这个慕凡没人知道他的来历。两百年前慕凡横空出世，第一次出现在众仙的视线里的慕凡，就扬言要做仙界第一上仙。修成上仙本就是难上加难的事，还要做上仙中的上仙。仙人们虽然惊奇这个素未谋面的小子居然是个上仙，但是还是不相信他的实力。没想到慕凡不光法力无边，就连先帝也治不住他，这个仙界第一上仙的称号算是坐稳了。
“你知道这个慕凡最恐怖的是什么吗？”江慕竖着他的食指，戏谑地看着我。
我摇摇头，“不知道。是不是他太神秘了没人知道他的年龄，结果发现他其实很老很老？”
江慕敲了敲我的脑袋，“才不是呢，慕凡的年龄谁都不知道，他从哪里来也没人知道。他恐怖就恐怖在，他和天帝的大儿子，就是那个鬼王焰，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我捂着头瞪他一眼，这个江慕算是和我混熟了，胆子忒肥了点。我反打了江慕一拳，江慕疼得龇牙咧嘴，我笑着向他示威。回味起他刚刚的话，无奈我也藏着一颗八卦的心，猜测道：“这个慕凡就是那个鬼王吧。”
“嘘！”江慕紧张兮兮的，一把捂住我的嘴，见四下没人才开口，“小祖宗啊，你说话小声点。他要是鬼王，天帝还能看不出来吗？鬼王焰我也见过，红头发红眼珠子，暴虐无道。虽然和慕凡长得像，但是那眼神的杀气和浑身上下藏都藏不住的煞气慕凡可是没有。慕凡虽然看着邪魅，但是仙气很足。说起来还有点像焰当年还是厌时的样子。”
我撑着脑袋想了想，脑海里浮现出慕凡在神树下风轻云淡的悠闲样子，双目间的随意之色挥之不去，我心脏突了突。
江慕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发春呢？”
我看江慕这张脸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初到仙界还觉得他挺有礼节，说话文绉绉的，没想到是个活脱脱的两面派。我白了两面派一眼，道：“你一个神仙管得还真多。”
江慕叼着一根刚刚被他从地上拔起的草，我擦亮了眼睛才认出这是那个在蟠桃园上行礼的少年，这个小痞子又开口：“没办法，谁叫我是个飞升的仙人，本不是仙胎。是要断七情斩六欲的，不管管、不听听你们的闲事我还真没事干了。”
本来还想教育他别这么八卦的，一下子就把我的话噎回去了。江慕小痞子迷离着一双眼看着我，我真是服了他了，没了外人就这般随意，锦尘当初真是看走眼了，这家伙就是个天生的小少爷小痞子。
我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抓了几把瓜子就要走。江痞子连忙站起来，奇怪道：“诶，陈墨啊，你去哪呀？我跟你去呗。”
我连忙拦住他，学着他也叼了一棵草，“别别别，您老还是留在这看家吧，我呀去拜访拜访邻居，你就别更过来了，再过来我耳根子受不了。”
江慕想了想，“不然，直接叫少离过来见你好了。”
“少离是谁啊？”
“你的火麒麟坐骑啊。”
就是江慕升仙的贵人啊，他口中粉雕玉琢的小男孩，不知道他在和我描述的时候有没有美化了一些。
我摆摆手，“我去邻居那边串门不需要什么坐骑。”
“可是他就是你的邻居啊。”
“什么！”还有坐骑是主人的邻居这回事。
“我的邻居是我的坐骑！”我惊呼。
“对啊。”江痞子笑得一脸人畜无害。
“究竟是何方神圣啊。”
“也没有特别震惊啦，不过就是一个月老罢了。”
嗯，真的没什么好震惊的，我的坐骑不过就是一个月老罢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三
